第十章 那個男人

賀權站在二樓的走廊轉角處抽煙，這個位置正好能在那扇門打開時將裡面的光景盡收眼底，程隊站在包廂門的斜對面。

過了沒一會，有服務生推門進去，程隊藉機往裡看了眼，裡面七七八八的坐了好幾個人，他還沒找到廖輝，包廂門已經關上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酒吧的音樂切換成了柔緩型，檯子上坐著一個彈吉他的歌手。看得出來這位歌手的人氣很高，他一出現，下面的呼聲就高了。程隊晃蕩了好幾圈，又狀似不經意的站在賀權身邊。

「這場所也太高檔了吧？」從進門開始他就注意到，這酒吧裝修的金碧輝煌，來往的顧客也都一副精英人士的樣子，隨意都能從他們身上看到各種各樣的奢侈品配飾。

賀權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

2E的房門從裡面被人打開，程隊轉過身，不經意的踱步往樓梯下面走。賀權站在原地沒動，音樂聲說話的人聲從房間裡面泄了出來；一個穿著黑色襯衣的男人歪歪倒倒的從裡面走出來，他身邊的女伴把他架著。

「曹哥，你這麼急著回去摟媳婦？」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道。

那位曹哥暈暈叨叨的靠在女伴身上，大舌頭說了句什麼，賀權沒聽見，過了片刻，那扇門重新關上。

曹哥倚在女伴身上，從賀權這一邊下樓，過了轉角，他凌亂的步伐瞬間正常了，頭也沒再放在女伴肩上。

那女伴道：「沒想到廖輝今晚會帶蘇婉過來，掃興。」

「行了。」曹哥冷冷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不知道？」

女伴訕訕閉嘴。

賀權想起廖輝進包間時摟在懷裡的那個女人，蘇婉嗎？

下了幾階樓梯，那曹哥又出聲，語氣煩躁：「以後有廖輝的場子別叫我，老子見到他心裡冒火！」

女伴應了聲，過了片刻小聲道：「你說，傅源熠的死和他有關嗎？」

她說話的時候，場中彈唱的歌手正好到尾音，爆發出一陣熱烈的鼓掌聲。賀權只隱約聽到傅源熠三個字。掌聲還在繼續，那兩人走遠了，賀權瞥了一眼2E緊閉的門，拿出手機給程隊發了條信息。

程隊接到信息后，很快就注意到了下樓的一男一女，他保持著一小段距離跟在他們身後。但場中喧嘩，他基本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內容，離得太近又怕被發現。

很快那一男一女就離開了酒吧，程隊怕出去之後進來還需要那什麼會員卡，只跟到門口。他原地站了會，遙遙看了眼賀權的方向，卻發現那轉角處已經沒人了。是有情況？他心中一驚，大步原路返回。

上到二樓，2E的門仍舊緊閉，他四下掃了眼，還是沒找到賀權。

上哪去了？招呼都不打一聲？程隊眉頭緊皺，目光又落向2E的門面。難道是……

就在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打算看個清楚時，身側的門內突然爆發出一聲巨響，類似爆炸的聲音。程隊來不及反應，一把推開了身側2C的門。

然搭在後腰上摸槍的手還沒拿出來，他就頓了下。

包間內燈光昏暗，煙霧繚繞；他第一眼看見的，。賀權並不在屋內，包廂里一共八個人，

他快速的掃了一眼包廂，之前那一聲巨響應該是砸在門上的酒瓶造「」成的。

包廂內的人也被他突然來這麼一下給驚了下，靠門邊沙發上坐的男人站了起來，將門掩上：「幹什麼的？」

算起來，綠光他們局裡來檢查過很多次，每次都沒問題。除了傅源熠那次報警，幾乎沒怎麼抓過。綠光後台很硬，有些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猶豫了這麼一下，屋內有人在問：「怎麼回事？」

「走錯房間了。」程隊接道。

他要往後推，肩膀上壓了一隻手，賀權低低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怎麼了？」

一直堵在門口的那人不耐煩，「走錯了就趕緊滾！」

賀權在抬眼時，便已經看到了裡面的情況。。

門口的男人見他不走，伸手來推，賀權一手擋開。抬腿要往裡走，程隊察覺到他的意圖，在他身後拉了他一把——聽面前這人說話的口氣，絕不是好惹的。

可他並沒有拉住。

賀權一腳踏實了進去，掃向坐在中間沙發上的兩人。肩膀被人抓住，身邊站著的人橫眉豎眼：「幹什麼的！」

他話剛吼出來，手腕上一陣劇痛，身子一扭兩隻手被人擒在了身後，他疼的嘴裡一陣哀嚎，什麼話都罵出來了。沙發上的幾個男人站了起來，目光銳利的看著賀權。

程隊站在他身邊，目露防備。

穩坐在正中沙發上的男人拍了拍身上女人的臀部，示意她下去。他指尖夾了根煙，目光穿過青白的煙霧看他：「兄弟，那條道上的？」

「突擊檢查。」賀權拿出警官證。

程隊道：「把證件都拿出來。」話音一落，他對上了坐在正中沙發上男人的眼神，他瞳孔一縮，不動聲色的碰了賀權一下。

那人視線已經收了回去，從身上抽了張卡片，放在桌面上。剩下的幾個人都老老實實的照做。被賀權制住的男人語氣嘲諷：「你這樣抓著我怎麼拿證件？」

賀權鬆開他，在這片刻，程隊靠近，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道：「中間的是尤逸。」

賀權接過男人遞來的證件，彷彿沒聽見程隊說話一般，抬眼時卻不經意掃了那人一眼。

檢查完所有人的證件，賀權立在尤逸身邊女人面前：「做什麼的？」

「算……算命的。」

「……」賀權想起來某張包子臉，現在算命的行業這麼爛大街的嗎？

看他眉頭微皺，好像不太信的樣子，女人本就心虛，忙掏出來手機給他看。手機一打開，是微信收款碼的界面。女人手抖著點退出，賀權瞄了一眼，正好看見對方微信名：算命大師邱。

他隱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眼熟，女人翻出手機裡面的一張照片，是拍的一張營業執照。

破綻百出，正經做生意的，誰會在手裡專門存一張營業執照的照片？但他們有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抓人。

賀權略頷首，程隊道：「時間不早了，都早點回家。」

三個站著的男人懶洋洋的應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警官這是打算護送我們回家？」

程隊看了他一眼，擺了擺警察的架子，便拉著賀權離開。

他出了門，又覺得自己有些窩囊，怕被賀權看扁，想解釋解釋尤逸的身份和他們的處境，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口，這樣解釋也太刻意了吧？

他便清了清嗓子道：「你剛才去哪了？」

「人不在了。」賀權突然看向左邊道，黑色的眸子在琉璃般的燈光中染上一抹嚴肅。

程隊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目光落在2E的門上，門還是關著的，根本看不見裡面的情況：「走了？他們一般要玩到晚上好幾點，現在才到一點不到。」

「他們房門把手的設計，微端有紅色暗點。包廂里沒人時，那暗點會被推到向內的位置。」

程隊轉眼看去，又對比其他的房間，果然如此。他已經習慣了賀權時不時的智商碾壓，皺眉道：「今晚不是白來了？」

從2E出來的一男一女說話程隊並沒聽見，他還不知道喬婉和廖輝的關係。

賀權沒接話，目光轉向場中，光怪陸離的燈光打在人臉上，一切看起來都充滿了紙迷金醉的感覺。

他看見幾個穿著制服陪酒的姑娘，問：「傅源熠要包養的那個女服務員在這工作？」

「嗯。」程隊精神鬆懈下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這時他手機叮咚跳出來兩條消息，他垂頭看了眼，白色的熒光映出他臉上的笑容。

賀權瞥了一眼，大概是又在和他那個相親對象聊天。

程隊回完消息，又道：「想見見？」

他確實很好奇，一個長相平淡的女人，是怎麼把一個見慣了各色女人的富家紈絝勾上手的。可轉念想起剛才2E包廂里的女人，大概這種風尚在這個圈子裡很盛行，他心裡又沒了興緻。

見程隊滿臉疲憊，他搖頭：「回去吧。」

賀權開車回家，車停在地下車庫后，他拿出手機看時間，瞥見幾條未處理的信息。他點開微信，是錢笑笑發出來的幾條微信，是她在菜市場買菜的照片，為了證明食材都是她自己買的。賀權看著照片上的包子里，在燈光昏暗的地下車庫突然低笑了聲。

他點了退出，離開微信時，他眼睛一晃掃過幾個字，腦海里閃過什麼；他又重新點了進去，目光落在——風水大師錢這幾個字上，他想起了今天在2C包廂的女人。

腦海里很自然的冒出來一個想法，但他又覺得有些怪異。

回到家，賀權靜立在房門看了對面一會，然後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