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狐狸尾巴
洗完澡，胃隱隱作痛。
因為工作原因飲食不規律，他有很嚴重的胃病。賀權到廚房找吃的，冰箱一打開，幾個色澤艷麗的菜出現在眼前。看樣子還沒動過，賀權想起微信里的消息。
他將幾盤菜端出來放進微波爐里加熱，準備泡點燕麥先墊墊，餘光瞥見電飯煲的小燈還亮著，他伸手打開，有香氣溢出來，是還溫熱的皮蛋瘦肉粥。
他原地站了半秒，眼前是冒著熱氣的粥，耳邊有微波爐加熱的聲音，畫面和過去某個時間的重疊，他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
不過他很快便打斷了自己的回憶。
賀權並沒有動鍋里的皮蛋粥，因為他對皮蛋過敏；熱的幾個菜，他只稍嘗了一點便放棄了，太辣了。他最後泡了一杯燕麥，草草吃了，回屋躺在床上睡覺。
錢笑笑準點起床，發現冰箱里被掃蕩一空時，心中十分滿足。她覺得賀權吃了自己的東西，便算是接納了自己。
這一天，她沒有急著出門，而是喜滋滋的做了早餐。
賀權從卧室出來時，她正好將麵條端上桌。她笑嘻嘻的：「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的手藝怎麼樣？」
賀權並沒有向別人彙報行蹤的習慣，他直接跳過了第一個問題，點頭：「還行。」
好在錢笑笑關注的本就是第二個問題，這個答案她雖然不太滿意，但她還是覺得被肯定了，臉上的笑容擴大，說：「酸辣土豆絲是我最拿手的，吃過的人都說好。」
賀權想起那盤紅彤彤的土豆絲，「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四川的。」
難怪辣椒都當菜炒。
他沉默下來，開始吃東西。錢笑笑卻剛打開話匣子，開始和賀權分享自己家鄉的風俗習慣。賀權最初還應了聲，到後面乾脆不接話，錢笑笑仍然講的興緻高昂。
他吃完東西，放下筷子：「為什麼改微信名？」
「你發現了？」錢笑笑一雙眼睛鋥亮，賀權沒說話，看著她的眼睛等答案，錢笑笑理所當然的說，「難道你不覺得，這名字蘊含著一股王者霸氣嗎？」
賀權一臉淡漠的看著她。
「好吧，是因為我一個同行的微信名。」錢笑笑坦白。這警察簡直火眼金睛，她看著他的眼睛都不敢撒謊！
賀權喝了口水：「同行？」
「嗯，」想起風水大師張錢笑笑就兩眼放光，「長得很漂亮的！」
賀權看著她發綠的眼睛，一邊嘴角牽起：「你們這行現在也看臉？」
錢笑笑聽出他話里的諷刺，有些不服氣：「什麼叫也看臉，你這是職業歧視，長得好看就是長得好看，和她從事什麼有關係嗎？」
「嗯，手機給我。」賀權臉上笑容淡了。
錢笑笑看他正經起來，覺得自己大概是把他說服了，表情有些得意，摸出來手機遞到賀權手裡。等看他翻開自己的手機，錢笑笑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她坐直身子去搶手機，著急道：「你拿我手機做什麼？」
賀權躲開，在她微信消息首頁找到了那位『相同格式』微信名的人，點開對方名片，握住錢笑笑不老實的手腕，將手機拿到她眼前：「這位？」
「你把手機還給我！」錢笑笑掙扎，又拿另外一隻手去搶。
賀權瞥了她一眼。電光火石之間，錢笑笑從他的眼神里看出那天他要送她去警察局時的神情。她手僵在半空，氣哼哼的瞪了賀權一眼，重新坐在凳子上。
賀權見她老實了，鬆開她，另外一隻手點開那位名叫『風水大師張』的朋友圈。
不得不說，這位『風水大師張』確實長得很好看，這個結論賀權是從她的朋友圈裡總結出來的。她的每一條朋友圈裡，必定附上一張自拍，表情嫵媚多變；還有不少曬奢侈品的內容。
他在對方朋友圈裡翻到一張綠光包廂的照片時，心中的想法得到證實，動作停了下來。
「你很缺錢？」他抬眼看著對面的人。
他眼神太冷，錢笑笑被他這一眼莫名看的心慌：「啊？我……我是挺缺錢的吧？」他不是還說她窮的很明顯嗎，怎麼現在又反過來問她？
賀權突然把她手機甩在桌面上。
也不能說甩，他動作不大，但是手機和桌面接觸時發出的聲音很大。錢笑笑有些心疼，但是看著賀權那張臉，她根本連生氣都不敢，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做錯了什麼事，哆哆嗦嗦的問：「怎……怎麼了？」
賀權冷著臉站起來：「從這裡搬出去。」
「到底怎麼了？」錢笑笑一頭霧水，她想來想去只能想到錢的原因，一臉焦躁，「我賺到錢會給你的。」不過現在讓她拿房租，她是真的拿不出來。
「你賺錢給我？」賀權一聲冷笑，「我可不敢要！」
他大步到錢笑笑房門，臉上的稜角綳起來，露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姿態：「現在。」
「我又不是不給你！」錢笑笑惱了，「我很快就要賺到錢了！」
她一直強調賺錢，賀權牙關咬緊：「搬出去！」
小氣鬼！她又不是會欠錢不還的人！
「我不！」錢笑笑瞪了賀權一眼，然後迅速躲到他抓不住的範圍，她廢了好大工夫才搬進來，怎麼可能說搬出去就搬出去！
賀權沉著一張臉看她，錢笑笑被他看的心慌慌，哆哆嗦嗦的往後退；賀權突然抬腳朝她走了過來，黑著一張臉跟羅剎般，錢笑笑尖叫一聲，迅速往後跑。然客廳就那麼大，她腿就那麼長，不過幾秒，她就被賀權捉住了肩，拎小雞一樣拎著往卧室的位置走。
錢笑笑拚命掙扎：「我找人借！找人借行嗎？」
賀權沒反應，她隱約感覺他步伐似乎越發大了，錢笑笑對著賀權又踢又打：「我不走我不走！你放開我！」
賀權擰開她的卧室門，將人丟進去：「五分鐘消失在我面前。」
錢笑笑不肯，走到最角落裡蹲著。賀權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冷著一張臉就往裡走。錢笑笑害怕他動手，忙叫了好幾聲：「我現在就打電話借錢行了吧！」
她摸出來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抖著手機都快拿不穩了。因為她覺得，根本沒有人會借給她錢啊！
她翻來翻去，手機突然被人抽走。賀權盯著她，錢笑笑是真被逼到絕境了，鼓著腮幫子瞪賀權。她不給錢他就要把她手機拿走嗎？太狠了吧！
賀權看著那張包子臉，圓圓的眼睛，心裡那股邪火突然就淡了些。
「什麼時候認識的。」
錢笑笑懵了下，鼓鼓的腮幫子癟下去，以為賀權問自己和他，想了下說：「幾天前？」
「怎麼認識的。」
錢笑笑抬頭看了他一眼：「就……不打不相識。」
不打不相識？賀權眉頭微微皺了下：「ta都讓你做過什麼？」
錢笑笑：「……啊？哪個ta？」她頓時萌生出一種，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麼的錯覺。
賀權瞥她一眼。電光火石之間，錢笑笑感覺自己從他這一眼中讀出很多信息，恍然道：「你說那個大師？」
賀權眉心一跳。
錢笑笑慢吞吞的回憶了下，道：「她讓我先換身裝扮，今天帶我去賺錢。哦，那個大師，我是昨天認識的。」
賀權垂眸打量她。他這才注意到，錢笑笑今天穿了條粉色的裙子。她皮膚本來就很白，在粉色的連衣裙映襯下，越發顯得吹彈可破。
錢笑笑本就很少穿裙子，此時被賀權這麼盯著，難得的有些害羞。
她扯了扯裙角，心裡還惦記著他要趕自己走的事：「不出意外，我今天下去就能賺到錢，到時候我會給你補房租的，你——」
「你知道那個大師是做什麼的？」
錢笑笑一愣，奇怪的看著他：「當然是看風水的了。」
果然傻。賀權從她朋友圈裡點出來一張自拍：「這是那大師？」
錢笑笑認真看了眼，點頭：「是她。」
賀權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知道照錢笑笑這腦子，一時半會跟她解釋不清楚。手指點了點屏幕，又問：「怎麼認識的？」
錢笑笑醞釀了下：「前晚你讓我交房租，我自己身上沒錢，想來想去覺得老趙賺錢多一點，就想轉行。但是轉行也不能去騙人，我覺得我應該……」
「我讓你交房租了？」賀權皺眉。
錢笑笑癟嘴：「就是前晚啊。」
賀權覺得自己和錢笑笑交流大概有斷層，索性先把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我問你怎麼認識的。」
錢笑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是在說嗎？」
賀權：「……」
錢笑笑繼續：「誒我剛剛說到哪了？哦哦，轉行，我想轉行跟老趙學算命的。老趙，你知道是誰吧？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那個算命特別准特別厲害的人，聽說他們祖上——」
「老趙介紹的？」
「你怎麼知道？」錢笑笑吃驚。她又絮絮叨叨的補充剛才沒說完的內容，賀權低頭去翻她手機里的聊天記錄。看到對方要求提供身高性別照片時，他握手機的力道重了點，她有一點安全意識嗎？
就在錢笑笑開始講述故事的起承轉合的重點時，手機震動了下，進來一條微信消息，正是這位『大師』。
賀權滑下去，風水大師張：什麼時候過來？
「走吧。」賀權打斷喋喋不休的錢笑笑。
錢笑笑眨了眨眼，迅速往後縮了縮：「去哪？」莫非賀權剛才和她說這麼多，只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