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人命關天
「怎麼回事？」
程隊推開廁所門，觸目是驚心的紅色。賀權蹲在最里側，姿勢看起來有些怪異，看起來像是再從地上托起什麼。
他一邊戴手套一邊朝里走：「你今早問的那個查出來了，那個男的確實是……錢笑笑？」他呼吸一滯，上前要搭手將人拉出來，手還沒碰上人，就聽見一聲低喝：「別動！」
程隊頓住。瞬間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在不清楚受害者的傷情，隨意挪動可能導致二次傷害。
「她動脈被割破了，」賀權一張臉凝著：「救護車呢？」
「馬上就到。」
賀權抬眼，程隊忙站起來：「我去打電話催催。」
進來幾位現場記錄人員拿著相機拍照，留下第一現場的照片。程隊繞到門外，撥了電話。等電話掛了，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都在抖。他心中有些彷徨，卻又像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他一般，只要他穿破眼前的迷霧，就能看到答案。
沒一會兒，救護車的聲音刺破雲霄，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進來。
見賀權一直捏著患者的近心端血脈，忙道：「別鬆開。」
賀權配合著醫生將錢笑笑送上救護車，醫生簡單的做了止血，問：「止血做得很好，你一直都替她摁著？」
「之前是她自己一直捏著。」賀權臉色有些白，眼前又晃過那血淋淋的一幕。
醫生又說了幾句，關上車門走了。他原地站了會，看著救護車離開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隊正在對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做筆錄，賀權到的時候問詢已經到了尾聲，他靠門裡站著。第二次詢問的人是校長，程隊站起來和校長握手寒暄：「最近學校有什麼可疑人員出沒嗎？」
「沒有，我們學校治安一直很好。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校長推了推眼鏡，也是一臉苦惱。
程隊：「學校外來人員出入有登記嗎？」
「這個學校是要求了下來的，但是門衛執行的程度怎麼樣，還沒落實……」
程隊：「你認識受害者嗎？」
校長笑：「不認識。這雖然是個小學，但人數也不少，我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認識。」
程隊微微皺了皺眉，「我們這邊可以將受害者的照片印刷，可以張貼在校門口，分發到每個班級，詢問在什麼時間見過。」
「這不太好吧，學生來學校都是為了學習，這麼打擾他們上課，我不好做啊。學生家長會投訴的。」
說白了，就是不想讓這件事流傳出去造成恐慌，影響學校的聲譽。程隊對於這種心理很理解，校長會擔心這種事也無可厚非，但理解是一回事，鄙視又是另外一回事。
情況進行的很不順利，因為學校方面要求封鎖消息，他們只做了簡略的調查。好在現場並未被破壞，他們已經做了拍照記錄，錄口供的事，可以改日再來。
回去的車上，程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拉著賀權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又是她那個瘋狂的客戶？」
賀權嘴抿成一條直線：「怪我。」
「怎麼能怪你，」程隊說，「這種事你還能猜到？不過我倒是奇怪了！」他一拍腦袋，百思不得其解：「錢笑笑怎麼這麼倒霉？」
——
一天前。
晚飯之後，賀權要求錢笑笑搬回自己家。
錢笑笑問清原因，知道了將自己家鬧得雞飛狗跳的人是自己之前的一個客戶。賀權還給她看了剪出來那一段視頻，錢笑笑自己也確定了那人的身份。
當時，她坐在沙發上思考了良久，然後歪著腦袋說：「我交了房費，還沒住滿一個月呢，有點虧，我還是住滿了一個月再說吧。」
賀權不想和她計較日期，將錢笑笑當初塞給自己的那幾張大鈔放在了她面前。錢笑笑頓時啞口無言了，她第一次討厭穿著紅色衣服的毛爺爺，她覺得這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時間不早了，你明天早上再走也行。」
錢笑笑對了對手指：「我選C。」
她的答案無厘頭到讓人想笑，賀權第一次沒有吐槽，低啞的嗓音輕聲問：「c是什麼？」
「我留在這裡。」
賀權說：「現在問題解決了，你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
「怎麼沒有！」錢笑笑睜大眼睛：「你房子這麼大，一個人住著不孤單嗎？你吃的那麼少，吃不完了我還可以幫你；我還能幫你打掃衛生呢！一周一次的那種！」
賀權抬眼看她。他覺得自己可能喝醉了，竟然覺得錢笑笑說的很有道理。
最後，他的理智讓他搖頭。
錢笑笑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不想再住在那裡了，我心裡有陰影了，我剛才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撬開了我家大門；不住在家裡就要租房子，租哪裡都是繼續租！」她將面前的幾百塊錢推到賀權面前，「那我就便宜你好了。」
賀權：「……」
「還是不行嗎？」
賀權搖頭：「趁著時間還早，你可以先去收拾收拾，晚上早點睡。」
錢笑笑說：「有錢你都不賺！你要是干我這一行早就被餓死了！」
賀權說：「你離餓死也不早了。」說完，他回了自己的房間。
錢笑笑看著那扇緊閉的門，仰著脖子癱在沙發上，心裡有些空落落的。躺了幾分鐘，她又蹦躂起來，將那幾張鈔票放進了自己兜里。不行就算了吧，好歹她還能省點錢，給慧慧湊湊下學期的學費！
她回了自己的卧室，將東西都塞進了那個大大的手提包里。她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錢笑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獃。看著看著，她打了個哈欠翻身裹進了被子里，睡著了。
她很快進入了夢鄉。在夢裡，她無論走到哪裡身後都有影子，無論是在燈光下，還是在黑暗中，她只要下低頭都能看見。她一開始覺得好玩，低頭用腳去踩，踩著踩著，那影子突然拽住了她的腳，錢笑笑嚇了一跳，使勁兒扯，結果把自己腿給扯斷了，頓時血流如注。
錢笑笑被嚇醒了。
她愣了好幾秒，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兩條腿，拍了又拍，一顆心這才鬆了下來。
她重新躺回被子里，卻再也睡不著了。或許是因為這個夢，她想起最近發生的幾件事。
半分鐘后，她掀開身上的被子，風一樣的吹到了賀權門前，使勁拍門。慧慧的學費她可以再掙，命可就只有這一條啊！
賀權黑著一張臉打開門：「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錢笑笑微頓，搖頭：「不知道，現在幾點？」
「……」
「哎呀這不重要！」她拽住賀權，一張臉完美的演繹了驚恐兩個字：「有人跟蹤我！」
賀權一張臉頓時黑的跟鍋底似的，「你不可能留在這裡。」說完他抬手就要關門，錢笑笑忙摁住他：「就是昨天！我看見有個穿黑衣服的男人跟蹤我！」
「然後呢？」
「我不能搬走！」
賀權手上一使勁，門徹底關上了。錢笑笑在外面猛敲門：「我說的是真的！真的有人跟蹤我！還是個變態狂！」
賀權不理她，她就繼續敲：「你別睡啊！你聽我說，真的有人跟蹤我！我昨天經過展會路的時——」
眼前的門唰的被人從里拉開，賀權垂眸陰著一張臉看她：「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錢笑笑解釋：「我沒開玩笑，我是說真的——」
賀權伸手，一臉堅毅的拽住她的衣領往外拖。
錢笑笑撲騰：「我信！我信！」
——
賀權第二天一早起來，錢笑笑已經不在了，對面的房間門打開著，裡面空空蕩蕩的，彷彿她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他揉了揉眉心，收拾收拾上班。
他處理著手頭上的案子，卻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腦海里一直無限重播著錢笑笑昨晚說有人跟蹤她的事。昨晚他是根本不信，覺得這是錢笑笑為了住在他家找的理由，可他越是想，越是覺得不對勁。
因為太巧了。
那個攝像視頻出現的太巧了。在他的注意力轉到傅胤正身上時，那個視頻就出現了。
他又把那個看了無數遍的視頻翻出來，每一個細節都未放過。忽的，他注意到死角處的一個小動作，那個男人撬門的動作看起來很生澀，但憑藉著半邊身子擋著，並不明顯。他之前的注意力也並不在這一點上，所以根本沒發現。
賀權心裡冒出來一個讓人膽寒的想法。他聯繫程隊帶來那個昨天收押的男人，一邊給錢笑笑打電話。如果按照錢笑笑所說，最近一直都有人在跟蹤她，那麼她現在是很危險的，因為那人正在尋找機會下手。
他連著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程隊把人帶來，奇怪：「不是昨天才審了嗎？有什麼問題？」
「之前撬開錢笑笑家門的人不是他，」賀權緊捏著手機，心裡一根弦繃緊了，「我有事馬上要出去一趟，你今天一定要問出來他到底是受誰指示，故意裝出來作秀，幫誰頂罪！」
「唉，你上哪去啊——」他還沒說完，人已經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