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玩轉孫士毅藏風險 認下乾女兒弄私

第十七回 玩轉孫士毅藏風險 認下乾女兒弄私

一日上朝,騎馬至隆宗門,迎面碰見一個官員,著九蟒五爪蟒袍,獅子補服,起花珊瑚頂戴下,一張英毅的臉頗為熟悉,和砷眼前一亮,連忙下馬作揖道:「孫大人,回京城多久了,怎麼不到我府上坐一坐。」

來人叫孫士毅,乃是雲南巡撫。和砷一見是雲南的官員,心中一動,不由都會想起與李侍堯的瓜葛,便暗暗定了主意。孫示毅作揖還禮道:「和大人客氣了,我昨日剛回京城,有公務在身,若有機會一定拜訪貴府。」

和砷道:「皇上常在我面前年級孫大人,說孫大人文武雙全,可堪重用,這次皇上委以重任,出使安南,必然多有奇聞異見,可以大悅龍顏。」

孫示毅的仕途,頗有傳奇色彩,他在乾隆二十六點中進士,歸班候選期間,回家鄉杭州府仁和縣待命。次年,恰逢乾隆第三次南巡,經過杭州,照例賜宴,與當地的文人士子一起飲酒賦詩,君臣同樂。孫士毅是進士,得以在席間陪伴皇上,與文人一起斗詩。乾隆看到孫士毅的詩篇,十分喜愛,當場宣布:「這樣的文采,乃在場士人中第一名,可授為內閣中書。」因緣機會,孫士毅就這樣一步登天,勝任內閣侍讀。大學士傅恆督師雲南,指揮清緬之戰,孫士毅隨軍前行,負責書寫向乾隆奏報的奏章,戰後,論功行賞,升任戶部侍郎。此後又任大理寺卿、廣西布政使、雲南布政使,幾年後官至雲南巡撫,成為封疆大吏。

對於和砷這樣的權臣,孫士毅內心得知得罪不起,但也親近不得,因此回道:「和大人過獎,這次受皇上委託,出使安南,重任在身,回京正要與皇上奏報。」

對於孫士毅這樣的封疆大員,和砷能不能與之交好,心裡也沒底,說話之間,看到孫士毅手上托著一個小東西,晶瑩剔透,於是來了興緻:「孫大人,這是異邦的寶貝嗎?是不是到了安南收了不少奇珍異寶?」

孫士毅趕忙解釋道:「豈敢,我一心為皇上辦事。不敢謀一點自己的私利。西南偏僻之地,沒有什麼好東西,好不容易找到這個鼻煙壺,準備獻給皇上,也是做臣子的一片孝心。」

和砷兩眼放光,道:「真是好寶貝,可否讓我鑒賞鑒賞。」

孫士毅無奈,只得遞給和砷看看。這個鼻煙壺是個一個完整的明珠雕琢而成,大如雀卵,玲瓏剔透。和砷把玩了片刻,有心試探,道:「這真是難得一見的好寶貝,我實在是喜歡,捨不得放手了,不知孫大人能否割愛?」

孫士毅心中很不高興,不過顧著臉面不好發作。如果自己是和砷的屬下,或者有求於和砷,這個鼻煙壺就是和砷的了。但自己是封疆大吏,不懼怕和砷的,便忍怒道:「和大人,區區一個鼻煙壺,我怎麼會捨不得。只不過這個要獻給皇上,我已經奏明皇上了,不好轉讓,要不,我下次再給你找一個?」

和砷已經明白孫士毅的態度,當下尷尬一笑,道:「我只是和孫大人開個玩笑,就不必當真了。」

當下並不在意,與孫士毅有說有笑一同進朝,心中尋思:在與李侍堯對峙的的布局中,孫士毅應該是必須爭取的一個馬前卒。孫士毅不肯與我交結,必然不知我的能量,如果能讓他見識一下,必然不是這樣的態度。怎麼才能讓他信服呢?

當日下朝冥思苦想,又翻兵書,又翻三十六計,不得其解,踱步到長二姑房裡。長二姑正在磕瓜子兒,見他皺著眉頭,道:「又犯什麼難了,心神不寧的。」和砷見長二姑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聰慧勁兒,忙招呼道:「是有個難題,倒要跟你請教請教。」長二姑道:「你那腦子裡想不出的,我還能想出來?」和砷道:「你的心思活泛嘛,我的美人。」當下附著她的耳朵,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長二姑眨了眨眼睛,道:「這有何難,你這麼見識多廣居然想不出來。」也附著和砷的耳朵悄悄說了一遍。和砷撫掌道:「這法子我也想過,覺得不妥當,你一說,我就覺得成了,說你是老天派來替我參謀的,還真沒說錯。」當下歡喜地摟著長二姑,只親她嘴。長二姑嘟囔道:「嘴臟呢,都是瓜子兒。」和砷將她舌頭含著吮吸,也咕噥道:「瓜子兒都送過來喂我,真香!」

這一日,和砷下朝後,在軍機處找到孫士毅,悄悄拉到一邊,道:「孫大人,今天我也得到一個鼻煙壺,請你幫我鑒賞,看看價值幾何。」說罷,把一個鼻煙壺掏出來,孫士毅接過來一看,吸了一口涼氣,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分明就是自己獻給皇上的那一個,但是怎麼又會到和砷手上呢?

他滿臉疑惑地抬頭,只見和砷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和砷喜歡,皇上轉手就賜給他了。可見皇上多麼寵信和砷!和砷當初那麼喜歡這個鼻煙壺,自己沒有給他,且算得罪了,現在他在表明,他想要的,一定能得到。好在孫士毅也是在官場歷練多年,有臨時竅,馬上圓場道:「恭喜和大人。前幾日我進獻這個鼻煙壺,皇上很是喜歡,說要賞賜給最得力的臣子,如今皇上賜給和大人,不但見得大人與這個寶貝的緣分,還見皇上對大人的恩寵,真是可喜可賀呀!」

和砷擺起寵臣的架子,微微一笑道:「一個小玩意兒,孫大人不必掛在心上。我的喜好,皇上還是會照顧一二的。」

孫士毅結結實實地見著了和砷的能量,態度不得不來個大轉彎,道:「不知道和大人有此雅好,下次我回京前,給大人留心收集一些,不知道和大人對哪方面的珍寶有興趣。」

和砷見他態度已轉變,也就見好就收,道:「孫大人太客氣的,我府上的小玩意兒也不少,您要是對此有心得,不妨到我府上看看何如?」

孫士毅此刻知道和砷有意結交,要是自己敬酒不吃,將來指定有罰酒喝的,當下道:「好,我明日正好可以抽出時間,讓和邸拜訪和大人。」

和砷心滿意得,道:「那我就在家恭候了。」

孫士毅回來,驚出一身冷汗:和砷在乾隆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是自己那天對他拂袖不理,哪天他在皇上面前一句話,自己可要吃大虧了。還好沒有得罪,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次日趕緊備了大禮,前來和府交好。

當日,和府的花園正好完工,和砷在園中準備了酒席,迎候孫士毅。孫士毅備了厚禮,和砷親自到門口接了,陪同進來道:「孫大人何必如此客氣,你能來府上已是蓬蓽生輝。」一面讓長二姑收了禮,去準備回禮。孫士毅進了府中,穿堂入室之間,覺得和府既古樸大方,又奢華凝重,暗嘆和砷趣味之高。穿過箭道,從大理石雕花的西洋門進入後花園,孫士毅更是內心讚歎:這西洋門與圓明園的神似,若是一般人家,絕對是欺君罔上之舉,可能和砷得了御賜,敢如此雷同。

和砷看孫士毅神色,知道已被震懾,能讓一個封疆大吏如此,不由心中得意,將孫士毅迎進園中喝茶。和砷道:「早聞孫大人才高八斗,今天過來,一定要討教些詩詞功夫。」談詞作賦,對孫士毅來說小菜一疊,道:「不敢,早聞和大人也是以文采被皇上重用,自然也是高人,討教是不敢,切磋倒是可以。」和砷吩咐下人道:「把我書房中皇上御詩拿來,我要給孫大人看看。」

原來乾隆非常喜歡作詩,產量巨大,一有閑暇,信手拈來,更別提節慶、圍獵、祭祀、出遊等重大活動,屢屢有大量詩作。乾隆作詩在於快,而不在於工,他雖然自信文采,但也知道有不夠精妙,常常請和砷為之潤色,甚至有時沒有寫完,請和砷代筆完成。和砷當年研讀過乾隆的詩文,練過乾隆的字體,潤色往往能不露痕迹,深得乾隆歡心。和砷的文采,與常人比算是高出一籌,但與朝中如紀曉嵐等高手比又遜一籌,因此有文人高士來家中,常常切磋,以讓自己代筆或者潤色的作品更討乾隆歡喜。

孫士毅見和砷隨便就拿出乾隆親筆的御詩,更覺得簡直與皇上親如一家。和砷展開詩作,道:「這是皇上前日作的新詩,請我看看有無瑕疵,孫大人不妨給個意見?」孫士毅道:「皇上的詩作老到嚴謹,意趣高妙,哪有什麼瑕疵!」

和砷道:「皇上謙虛寬大,精益求精,你就不用說套話,咱們以詩論詩,沒有杵逆之意。你要是說得真讓他信服,他不但不生氣,而且更會重用你。」

這一番和顏悅色,打消了孫士毅的顧慮,當下兩人逐字逐句,反覆探討,與孫士毅這種高才研習,和砷也受益匪淺。

這時,下人來報,蘇凌阿前來拜訪。

蘇凌阿自上次豐紳殷德生日,送了四千兩銀子與和砷攀上關係,便常主動來訪,求和砷到府上一坐。但和砷沒有把這四千兩放在眼裡,對他不待見,嘴上說說,但從來沒去。蘇凌阿無奈又疑心,後來打聽了一下,原來自己以為四千兩夠多了,但在和砷的來賓中,算是寒磣的一份,難怪打動不了和砷的心。自己這些年官兒不大,不過也撈了不少錢財,心裡尋思,要引和砷注目,就必須送點讓和砷動心的東西,那該是什麼呢?

和砷本不想見蘇凌阿,因為此人不學無術,極其粗俗,人又老了,沒有潛力,是官場的老油子,不交往也罷。不過為了不在孫士毅面前顯得自己小氣,略一躊躇,道:「請他進來,一起遊園飲酒。」

蘇凌阿弓著腰,被僕人引進後花園,臉上的褶子聚成一朵菊花,施禮恭維道:「和大人真有雅興,在此吟詩作賦,我這種凡夫俗子真是望塵莫及。」

和砷道:「過獎了,孫大人才是曲高和寡,我是附庸風雅而已,走,我們看看園子,一會兒就在亭子里吃飯。」

正逢春寒料峭,北國花季短,園子里的花木一遇上暖日,都急迫發芽吐蕊,此刻園中自有一派生氣,氣息沁人心脾。三人沿著長廊而行,長廊狹窄,若是並肩,往往相擦,蘇凌阿問道:「和大人,園中如此寬闊,這長廊何以建得如此狹窄,行走不便呀?」和砷想借題試試孫士毅,便道:「問得好,這個自有深意,想必孫大人應該能知一二。」孫士毅道:「可是長壽(瘦)廊?」和砷道:「孫大人真是才思敏捷。」蘇凌阿道:「原來是這個寓意,大人真是高妙!」長廊到了小山跟前,沿著斜坡而上,小山腳下長廊只有兩級台階,之後都是斜上坦途,蘇凌阿又好奇了,道:「和大人,為何這麼長的斜坡,只有兩級台階?」和砷道:「這個請孫大人猜一猜?」孫士毅沉吟片刻,搖頭道:「關於長壽廊,古有淵源,這斜坡只有兩級台階,卻想不出什麼出處。」和砷道:「這個猜不出,情有可原。兩級台階,代表我二十歲前生活坎坷,到處遭人白眼;自我二十歲入仕后,雖有小波折,終究是一路坦途,也希望今後能如此迎峰而上,不再有坎有坷。」蘇凌阿讚歎道:「意味深長,意味深長呀,祝和大人日後青雲直上,順風順水!」

移步換景,每一景皆有講究。園中有池,狀如蝙蝠,名曰「福池」。長廊檐下以及廊腳,裝飾以金粉「福」字,計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乃是「萬福」之數,又含「求缺」之意。和砷處處講解,講到匠心獨具之處,面有得色,顯然對這個園子十分用心。蘇凌阿也知道和砷的趣味,繞了一圈之後,蘇凌阿尖聲道:「在下斗膽說一句話,和大人不要生氣,我覺得這園子在京城裡也是數一數二了,但獨獨缺了一點什麼。」

和砷面露不悅,道:「是什麼?」

蘇凌阿故作神秘道:「園子里有奇花異木,獨獨缺少奇石點綴。我在南方做官多年,對此略懂一二,家中剛好有兩塊奇石,頗為精美,是祖上傳下來的,我放著無用,不如放在這裡,正好與園中景物相得益彰。」

和砷這才明白蘇凌阿的意思,繞了半天,原來是想獻寶,但也不知道他的話有幾分誇張,幾分可信,當下淡淡道:「噢,既然是祖上傳下的,怎麼好送我,不過我倒是對奇石頗為好奇,看看還是可以的。」

僕人來報,宴席已經準備好,當下和砷引二人入席。因與孫士毅只是初初交心,並不提及李侍堯,只是增加親近,讓孫士毅回京時多來拜訪,一時賓主俱歡。

次日,蘇凌阿便把兩塊奇石運進和邸。蘇凌阿見了和砷道:「這只是兩塊普通的石頭,望大人笑納,如果能配得上園中的景觀,在下不勝榮幸。」和砷見那石頭,兩眼放光。兩塊石頭紅黑相間,通體溫潤可人,形狀奇崛,乃是十分罕見的天然碧玉。和砷平常收藏珍奇古玩,而這樣的石頭,還是第一次看見,大為喜愛,對蘇凌阿印象大為改觀。蘇凌阿善於察言觀色,看到和砷的臉色,便知道這次的禮物送到心坎上去了,心中竊喜不已。

卻說孫士毅被和砷如玩魔術般玩弄於股掌之間,雖心中憤懣,但已失去分寸,如浮萍於水波之中。但幾日來,心中總有一個謎團,揮散不去,卻說說出清楚這個謎團是什麼。從和砷府中回來想,想起和砷種種旁敲側擊、扯虎皮拉大旗的做派,腦子突然清晰起來,疑問也漸漸浮出水面:自己把鼻煙壺送給皇上時,皇上十分喜歡,端詳摩挲了半天,怎麼可能一兩天之內就轉手賜給大臣?和砷雖然敢向百官索要寶貝,但不至於敢向皇上索要吧?這裡面是否有貓膩?越想覺得疑問越大,而心中的憤懣都化成澄清事實的衝動。

孫士毅與吏部侍郎汪文瑞相熟,便將疑團向汪文瑞討教。汪文瑞道:「這有何難,只問太監秦媚媚便知,皇上的大小事兒他都知曉。」汪文瑞便借上朝之機,向秦媚媚打聽,秦媚媚否認了此事。這讓孫士毅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鼻煙壺是和砷從宮裡「順」出來的。

確信此事後,孫士毅更加氣惱,所有的把戲原來是把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於是下決心寫奏章,彈劾和砷盜竊皇宮財物。

深陷危機的和砷此刻渾然不知,這一日接受蘇凌阿的邀請,前往府上赴宴。蘇凌阿祖父曾做過總督,父親也在江南織造當過小官,在京城留下府第,頗有資財。今日終於如願以償請到和砷,說明和砷在心裡認了他了,自然喜得撓頭抓耳,吩咐家人悉心準備。突然聽得門外報道:「和大人到!」蘇凌阿連滾帶爬出來,一見和砷已從轎子里出來,趕緊跪倒道:「卑職來遲,沒有親自迎候,還望大人見諒!」和砷見蘇凌阿如此謙卑,心裡頗為舒坦,扶起和顏悅色道:「你既與和琳結為兄弟,便跟我也是兄弟,不必多禮。」蘇凌阿激動得渾身顫抖,道:「我與和琳賢弟結為金蘭之好,已是誠惶誠恐,大人能叫我一聲兄弟,此生已經無憾,但上下之禮不可廢除。」待磕頭起來,額上已是汗珠,把和砷如玉皇大帝般迎進府內。

蘇凌阿與和砷進入大廳,正入座傾談,突然一陣「咯咯咯」的笑聲傳來,清脆響亮,肆無忌憚,吸引了和砷的注意。正納悶,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已經從屏風後面蹦蹦跳跳出來,轉到眼前,兩隻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和砷,還笑個不停。和砷正待發問,女孩兒卻銀鈴般的嗓門問道:「你就是和砷吧。常聽我爹說起,知道你是個大官,以為是個老頭,沒想到這麼年輕,這麼俊俏。」

蘇凌阿見小孩口無遮攔,早嚇得語無倫次,呵斥道:「小孩兒家,不知上下禮貌,成何體統……快走快走!」

若是換了一個人,直呼和砷其名,和砷早就發火了。但是這女孩兒脆生生的聲音,說得十分自然,好像是自己的家人一般,和砷微笑道:「不用趕她走,這是令媛吧?」蘇凌阿道:「是小女。叫納蘭,老是調皮,不服管教,讓和大人見笑了。」

納蘭並不害怕,用手摸了摸和砷的臉頰,道:「真好看,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官。」和砷只覺得納蘭的手柔若無骨,身上的氣息芳香可人,不由摸了摸她並沒有繫上髮髻的一頭烏黑的頭髮,道:「蘇道台倒是有福氣,有這麼個粉雕玉琢的女兒,我要是有這麼個女兒在漆前,只怕恨不得每日都在身邊。」

這納蘭生得白嫩豐滿,說是女孩,身上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渾然似一個風情少婦;說是一個婦人,又皮膚緊緻,臉上都充滿稚氣,自是小孩兒。對這樣的人兒,和砷自然不會怪罪她,反而嚴重露出愛憐。

蘇凌阿察見和砷神色,覺得機不可失,忙諛笑道:「難得和大人如此喜愛,若不嫌棄她調皮,小女就認你做乾爹如何?」和砷沉浸在納蘭的無拘無束里,早已忘了禮節,俯身捏著納蘭的臉皮道:「乾女兒,你可願意?」

蘇凌阿喜歡得心都要竄上腦門,急道:「納蘭,還不磕頭叫乾爹?」

納蘭渾如沒聽見蘇凌阿的話,反而摸著和砷脖子上的紅胎記道:「乾爹這裡還有一塊胭脂,太好看了。」和砷更覺得她的手滑膩溫軟,像有魔力般的舒服,渾身如觸電一樣,道:「你要是喜歡呢,以後可以天天看。」納蘭高興地拍著手掌叫道:「好呀好呀,我要跟乾爹去玩。」

蘇凌阿看在眼裡,喜在心上,這下好了,攀上意想不到的關係,以後青雲直上不再是夢。

當下蘇凌阿又拿出一些古玩珍品,給和砷心上。他深知唯一能讓和砷用心喜歡的,就是這麼個些玩意兒,其他的銀子送再多,也只是一個數字。看見和砷喜歡的,就假說自己鑒賞不了,送給和砷得了。

隨後隆重開宴,蘇凌阿又叫來納蘭作陪,和砷自是樂不可支,十分盡興。宴會畢,和砷回府,納蘭突然哭道:「我要和乾爹回去。」

蘇凌阿斥道:「胡鬧,和邸豈是你想去就去的。」

和砷乘著酒意道:「既是乾女兒,想去就去吧,何分彼此。」

納蘭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聽說乾爹的府上又大又漂亮,應該很好玩兒。」

和砷道:「你喜歡就呆著,跟自己家一樣。」

當下升轎,帶著納蘭回府。蘇凌阿仰著脖子,目送轎燈遠去,回來竟在地毯上打起滾來,心中響起滾滾春雷:我要陞官啦,我要陞官啦。

納蘭來到和邸,並不認生,和砷引了來見馮氏、長二姑,道:「認了個水靈靈的乾女兒,你們看看,好不。」馮氏見了道:「生得是好,跟雕琢出來似的。」長二姑笑道:「這麼大的女兒,只怕剛認了就要嫁出去了。」

納蘭天性難束,嘴裡卻甜,叫道:「乾娘,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得像你,乾爹也那麼喜歡我。」馮氏笑道:「這孩子,年輕不好嗎,你現在是最好的時節。」

和砷對長二姑道:「給納蘭置間廂房,靠後花園的,她愛玩,就讓她在花園玩個夠。」

納蘭喜歡和府華麗,又喜歡和砷英俊有修養,在這兒住著,樂不思蜀。

這一日,和砷沿著長壽廊,穿過後花園——花園名為翠錦園,東、西、南三面皆有土山,山有長廊亭台,漫步到自己的書房——書房在最北面,格局成蝙蝠狀,稱蝠廳。書房僻靜,和砷多在此潤色乾隆的詩作,乃至練習乾隆的書法。他正在書房看書,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一雙滑膩溫潤的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和砷明知是納蘭,卻故意問她是誰?納蘭咯咯笑個不停,暖暖的芳香的氣息吹響和砷。和砷童心大發,猛得轉身將她抱起來,用手撓她痒痒,納蘭笑得在和砷懷裡打滾。正值夏天,納蘭穿著薄薄的單縑旗服,胸前玉乳被緊緊包裹,一笑就隨著身體亂顫,和砷不禁看呆了。此時再看納蘭,通體豐腴,二目含春,又飽含青春氣息,該胖的地方胖,該細的地方細,這哪裡是一個女孩,已然是一個初熟的女人了。二人打鬧了一會兒,和砷怕把持不住,道:「乾女兒,你出去玩,我要看一會兒書。」

納蘭道:「我就是不出去,我要陪乾爹看書。」

和砷道:「你要呆這兒,就自己也看書,不得再嬉戲打鬧了。」

納蘭便去翻那些閑書看,也把和砷的書房當成自己的書房了。

每日和砷回來,納蘭機會都找機會玩鬧,她的天真頑皮讓和砷似乎回到自己的小時候。和砷的小時候過於貧乏、嚴肅與單調,和繼母都心機,納蘭的童心有如一種補償,讓和砷迷上這種感覺。即便是和豐紳殷德、和孝公主那麼小的,和砷也能逗得不亦樂乎,並且小孩子也喜歡和砷,那時候和砷完全變成一個有一顆童心的和砷。

有一日,納蘭在和砷書房中獃獃地看書,許久不能動一動,和砷覺得奇怪,叫道:「納蘭,你在幹什麼?」問了幾遍,納蘭聚精會神,並不回答,和砷覺得奇怪,便走到塌邊,看納蘭專註的樣子,道:「噢,你看什麼書呀。」納蘭慌忙把書合上,羞紅了臉。和砷掃了一眼,封面,原來是《雲雨十八陣》,一本當時的春宮書。和砷道:「你書,你不該看的……」納蘭雙目迷離,呼吸急促,突然抱住和砷,滾到榻上,急道:「我要那書上畫的……」那旗袍早已散開,細腰肥臀不住扭動,和砷從未見過如此狂熱、孟浪的女子,心頭慾火上升,抱住納蘭,滾到床上……納蘭身上,和砷感受到一種青春的、狂野的力量和不羈的刺激,自此以後,兩人常常混在一處。漸漸被家人覺察。若是平常的小妾女婢,那也算了,因是「乾女兒」,這事上不了檯面的,因而又惹出一些風雨。暫且不提。

卻說孫士毅想要彈劾和砷,告他私自盜竊宮中財寶,便寫了奏狀,因審慎,又請汪文瑞查看,有何不妥。

汪文瑞看了道:「奏狀倒是條理清晰,句句打在心坎上,不愧是孫大人的手筆。我不覺得奏狀不妥,覺得不妥的是你彈劾和砷這件事。」

孫士毅奇道:「和砷媚上求榮,多少人為之不齒,他想玩弄我於鼓掌之間,弄巧成拙,正好撞到我手上,我奏他一狀,不僅替我出氣,還替朝中多少人出氣,兩全齊美之事,有何不妥?」

汪文瑞問道:「你保准能告倒他嗎?」

孫士毅道:「盜竊宮中財寶,乃是大逆犯上之罪,不能剝他的皮也要叫他丟了帽子,讓他一蹶不振,這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呀。」

汪文瑞沉吟道:「我看這事兒沒那麼靠譜,和砷之精明細心你沒見識過,,以為勝算很大,其實不然。」

孫士毅道:「此事我細細想過,我給皇上的鼻煙壺,現在在和砷手上,這是事實,皇上一查便知,諒他多精明也無法狡辯的。」

汪文瑞道:「以和砷的細心,必然會想到這個危險,所以,他能把鼻煙壺拿出來,就也能把鼻煙壺放進去。如果他這麼做了,你豈不是誣告,被他反打一耙,慘不忍睹。」

孫士毅倒吸一口涼氣,驚問道:「他這麼有能耐?」

汪文瑞道:「你不常在京城,不知道他的底細。縱使如保舉安明之罪,這是逃不掉的鐵的事實,他依然能虎口逃生,只是降二級,他的手段多著哩。若你一招不能奏效,就有苦頭吃了。」

孫士毅道:「那那那……我怎麼辦?」

汪文瑞道:「我最好還是別惹他。而且,他有意交結你,你就順水推舟,與你交好就是。」

孫士毅點起一桿煙槍,道:「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與我交好?」

汪文瑞道:「這就是和砷的精明之處了,他在下一盤很大的棋,與你交好,只是這盤棋的一步。」

「哦!」孫士毅奇道,「此話怎講?」

「李侍堯與和砷交惡,你可知曉?」汪文瑞問道。

「有所耳聞,但不知道為何交惡?」

「李侍堯押送貢品如崇文門關,被和砷攔住要稅,拿出皇上手諭才得以通過。李侍堯何等狂傲,一口氣吞不下,在皇上面前彈劾和砷,還是沒有弄倒。和砷主動與之交好,卻被他當眾羞辱一番。和砷雖然忍氣吞聲而去,但依我看來,這一出大戲剛剛開始!」

「何以見得?」

「和砷雖然言語通達圓潤,但器量不大,有恨必報。李侍堯如此羞辱他,他豈能不放在心上。他現在沒有動作,是在審時度勢,等待機會。」

「李侍堯樹大根深,又善於辦貢,十分受皇上寵愛,和砷要扳倒他,又沒什麼把柄,談何容易!」

「現在的官兒,特別是封疆大吏,要找個貪污受賄之類的罪證,易如反掌,哪個官員敢說自己的清白,經得起查的,我看沒有幾個。關鍵是看有沒有人告發你,是誰告發你,和砷與李侍堯都是皇上的寵臣,但你要知道,和砷天天在皇上身邊,機會比李侍堯要多得多。若等到他出手,必然是重招——海成一案,朝中都說海成是受冤,還被他整成差點凌遲,你說和砷出招有多狠!」汪文瑞分析起來,孫士毅聽出一身冷汗。

「那這又與我何干?」孫士毅道。

「你是雲南巡撫,李侍堯是雲貴總督,他們兩個干架,你若能為和砷所用,做馬前卒,和砷便有天時地利人和,加了多少勝算。你若和李侍堯結盟,和砷便加了不少難度——你現在知道和砷的心機了吧。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去彈劾和砷,而是想清楚,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孫士毅道:「依你看來,我該站在哪一邊?」

「官場之斗,爾虞我詐,勝敗無常,誰笑到最後很難說清。站錯隊伍,走錯一步,一世功名便都付之東流。你問我這個,我可不能給你答案,唯一要記得是,審時度勢,左右逢源。」

汪文瑞一席話,讓孫士毅打消了彈劾和砷之舉。思前想後,離京之時,還特意與和砷道別,以示友好之意。

說時遲,那時快。這邊汪文瑞的預言剛出,那邊果然已經風起雲湧。

恰奉天府尹留出空缺,和砷覺得機不可失,便找了個時機與皇上進言道:「前雲貴總督明山之子海寧,勤勉能幹,在雲南糧儲道與貴州按察使任職多年,任勞任怨,如將他調任奉天府尹,必然勝任。」這種官職的任命,乾隆是聽信和砷的,不假思索道:「既是愛卿推舉,就讓吏部去辦吧。」經過和砷運作,比如海寧便接到調令,比起雲貴,奉天府離京城咫尺之遙,海寧總算離開邊遠之地,欣喜若狂,日夜兼程,趕往京城。

到達京城,恰已天黑。那天下了雪,和砷已然上床,正在與長二姑纏綿呢,聽得窗外一個女人的聲音道:「老爺在長二姑這裡么,外頭我男人進來說,有個叫海寧的大人來拜訪。」

聽得聲音,是劉全的媳婦,大概女眷房間,劉全不便進來稟報。

和砷道:「知道了,引他葆光室等著,我這就來。」

和砷把長二姑從懷裡放了出去,輕聲道:「我這就去談事,若晚了,我就在那邊休息了。」長二姑抱著他不放道:「這時候還出去,明明是不喜歡我了,找了借口,去了不回。」

和砷笑慰道:「海寧是我咸安宮故舊,剛從雲南回來,這麼遲來拜訪必然有要事——你這是吃哪門子醋,好好好,我答應你談好了就回來,你先睡著,你不是說過最喜歡睡夢中被我弄醒嗎,回來再弄你。」

長二姑羞道:「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我可沒說過——隨便你回不回,你不回,我也不怪你的,我來這兒可不是吃醋的。」

長二姑對著牆,假裝睡去,和砷呵呵笑著,穿好衣服出來。

海寧在廳中等候不久,見和砷出來,笑吟吟趨前一步,跪了下來,道:「致齋大人,這麼晚了攪了你的好夢,真是過意不去,可我明天上午要趕著去禮部,還要去吏部,緊著就要趕去赴任……」和砷道:「不妨不妨,咱們是同窗,你給我行那麼大禮幹嘛。現在皇上事無巨細,都要我拿主意,我方才還在寫摺子,你來了也倒好,換換腦子,回頭再寫。給海大人看茶!」

二人並主賓坐下,海寧臉色蒼白,一邊飲茶,道:「這次調任的事,大人費了心機,我就大恩不言謝,等日後圖報了。」和砷輕鬆了用嘴唇碰了一下茶杯,道:「貴州糧道雖是肥缺,到底離家太遠,來來回回,大把時間都花路上了。奉天府清淡些,卻是要缺,勛貴舊臣多,皇上有時也去祭掃陵墓,以後再陞官有的是機會。這個缺熱門,人爭破頭皮,我費了老大精神在皇上面前求出來的,以後你好好把握機會就成了——既然你要明兒要去吏部,我這邊也不必這麼急著來吧,看你一臉疲憊。」

「那可不行,一到京城,我就趕來拜會,一是謝恩,二是有些雲南的消息,想來大人必定感興趣。」海寧故意賣關子道。

「哦,什麼消息我感興趣呢?」和砷已經猜出五分,但此事不便由自己猜出口。

「是關於雲貴總督李侍堯的,我費了些精神,搜集了一些,想必大人有興趣聽一聽。」

和砷心道:海寧真是聰明人,他離京時自己只是稍微點撥一下,他就知其意,做事可以不露痕迹。當作故作漫不經心道:「哦,你們邊疆的事,說來聽聽也無妨,說不定有些消息對皇上也是有用的。」

「李侍堯初到雲南,就大肆修築宅邸,民怨很深。他哪裡來的錢,就是大肆收受賄賂,有一次做壽,光孫士毅就送給他二百兩黃金,另外送給他一個戲班子。這只是一個人送的,李侍堯做壽不至於只收一個人的禮吧,如果加起來,核一核,以受賄罪論處,就夠送他的終了。」

和砷點了點頭,道:「這個參一本,是夠他喝一壺的,只不過李侍堯畢竟是有功之臣,只憑藉這些,治不了大罪。」

海寧道:「我既已花功夫去查了,當然不止這些。李侍堯倒賣軍糧,人盡皆知,在軍中調糧之時,把粗糧都運去,把江南運的白米屯起來,到春荒時賣高價,這是喝兵血,夠參一本吧。」

和砷聽了胸中有數,知道海寧還留有後手,道:「嗯,還有更重的嗎?」

「還有一條最重的罪,可以算是裡通外國欺君罔上的罪。他在任兩廣總督時,廣州公行聚起來他解散,解散了又聚,不知道撈了多少銀子。您知道公行是什麼嗎,就是英國人在廣州的買辦,英國人不通華語,招募廣州十三家商行代做生意,李侍堯上任時向皇上表白政績,下令解散了,說是為了防止宵小匪類與洋人裡外勾結狼狽為奸,以免天主教乘勢收錄華人入教。實際上只是表面禁止,作為收取賄賂的手段,公行的人不得不給李侍堯送了大量銀子,離任前,害怕到了後任手上事發,又宣布恢復公行,說是為了感化外夷,布達天朝隆譽……」

和砷兩眼放光,點了頭道:「當今聖上對納賄、貪贓深惡痛絕,只要證據確鑿,皇上一定會嚴懲李侍堯,不過,您說的這些,可有確實證據?」

「別忘了,我在雲貴呆了多年,也是有人的,只要皇上肯徹查,我都能提供明確線索。能不能辦成鐵案,就看辦案的手段了。」

和砷心中滿意,道:「現在提到鐵案,為時尚早,言之有據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寫成摺子,我來看看立不立住腳。」

海寧道:「和大人有吩咐,我必定寫出來讓您過目。只不過我有一個擔心,李侍堯根深葉茂,大人明確與之為敵,要是扳不倒,只怕連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和砷道:「你是自己人,我就跟你掏心窩子了。官場上,不是友,就是敵,沒有不咸不淡平安相處的。李侍堯仗著給皇上辦貢有功,蔑視與我,我有心與之交好,沒料到他視我為無物,不但彈劾我,而且當眾羞辱我。這樣的人,朋友做不成,只能是敵人。日後若有機會置我於死地,他必定毫不手軟。與其說我要斗他,不如說我在自救。如今正是我彈劾他的大好時機,讓他常常我的厲害,以免對我肆無忌憚。你跟著我做事,你放心,我絕對不打無準備的仗。」

海寧聽了熱血沸騰,道:「要是這麼干,索性也把孫士毅一塊告倒,他跟李侍堯是穿同一條褲子的。」

和砷一聽,頗有些吃驚,道:「告孫士毅?那有哪些罪證?」

海寧氣咻咻道:「孫士毅送黃金給李侍堯做壽禮,這是行賄。」

和砷搖了搖道:「一個封疆大吏這點事,告不到他。」

「還有,李侍堯的一個遠房叔伯弟弟,叫李淳英,把貴陽三春樓的頭號婊子桃春娘贖出來給孫士毅當無疑太太,太頭面銀子一併送上,一共花了十萬兩銀子,這裡面除了受賄,還有私娶娼婦敗壞官體,夠治他罪的。」

和砷察言觀色,感覺海寧對孫士毅有私怨,問道:「孫士毅與你有過節?」

海寧岔岔道:「他娘的,我原來跟孫士毅說過,我走之後,儲糧道的缺給我內弟,為這事我上上下下打點巡撫衙門師爺,也花了幾萬,原以為萬事俱備,不料到了掛牌的日子,掛出來的確是李淳英,你說氣不氣人!」

和砷此刻心知肚明了,拍拍海寧的肩膀道:「你聽我說,孫士毅的這些,不算罪,算錯,封疆大吏乃一方諸侯,這點錯擔當得起。若把李侍堯和孫士毅兩個人一起彈劾,他們兩個人抱團反擊,查起來難度更大,我們更無勝算。再說了,我們只是要砍掉李侍堯這棵大樹,並非要連根拔,連根拔,牽連的人太多,案子辦不下去,你在雲貴也撈過油水的,到時候粘到你身上都說不定。相反,我們要團結孫士毅,皇上若下旨到雲貴查案,沒有孫士毅的幫忙,你怎麼查,恐怕水都潑不進去。至於你內地的缺,等你陞官了,那不是小菜一碟嗎!」

海寧聽了心服口服,道:「好,那就告李侍堯一人。那是我的名義上告,還是以大人的名義上告呢?」

「若是我告,滿朝官員都會以為是報私仇。你跟李侍堯無怨無仇,你來告,才是盡忠秉筆,扳不倒他,也不至於倒算你誣陷的罪名。皇上因為官員貪污成風日夜焦慮,正要表彰中節之士,這是你立功的一次好機會,說不準讓皇上對你另眼相看。我來為你引薦皇上,有風險我替你阻擋,暗中操縱,這樣的配合,才是天衣無縫。」

海寧聽了,精神振奮道:「好,話不多說,我這就回去寫奏摺去!」

與李侍堯的鬥爭,將會讓人們和砷的權謀刮目相看,樹立威望,於是,他一生中一場重要的角逐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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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帝王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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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玩轉孫士毅藏風險 認下乾女兒弄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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