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十二章虛偽的月亮(4)
在簡直第一百零一次尋呼過那位汪小姐之後,簡直徹底絕望了,那個號碼他巳背得爛熟,他已不相信還會有什麼奇迹生,也許這根本就是一個假的傳呼號。***汪小姐的傳呼台是自動的,永遠不會有人聲,但每回呼她都能聽到應有的自動機所傳來的嘀嘀聲,給人以真實的許諾,彷彿不久機主就會回電話,讓人耐心等待。
前幾天夜裡簡直的確抱有僥倖心理,打完汪小姐的呼機,他先不急著去睡,把頭靠在被垛上先眯個小噸。他想,總得容給人家一段時間吧,沒準現在正在路上呢,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電話。哪那麼巧呀,誰一呼她,她就正好站在公用電話亭旁邊,順手就打。要是在公共汽車或者小公共上就更不方便了,公共汽車一站要晃好半天,就算下了公共汽車也不一定能找著電話打……他就這麼一條一條地給汪小姐找理由,想說服自己,那汪小姐不是故意不回電話,而是暫時回電話不方便。窗外的風很大,今天的天氣預報說有五六級的偏北大風,可簡直覺得這風絕對不止五六級,風在空中打著呼哨,不時有遠處的玻璃窗被砸碎,出清厲地「啪」地一聲脆響,然後還有碎玻璃在地上四處飛濺時所出的叮鈴哐啷餘音。簡直居住的這棟樓房,倒沒有玻璃被打碎,只是一扇門沒關嚴,出乒啷乒啷的響聲。簡直那扇門也是被攻擊的對象,門被拍得啪啦啪啦響。簡直夜裡無數次被驚醒,誤以為有人敲門,那敲門聲響得很急,彷彿有個人就站在門外,用手拍,用腳踹,反過身來用屁股頂,橫豎是要把這門敲開進來。可簡直心裡明白,這樣惡劣的天氣,誰願意半夜三更來敲門,敲他的門,敲一個死了都沒人知道的光棍漢的門呢。這一點雖然他心裡很明白,但是每次一有響動他都會驚醒,緊張地睜大眼睛朝門口張望一番。等那動靜過去了,他這才緩緩地、仍有些放心不下地倒下去。即使是躺在床上,他也並不輕鬆,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肌肉連同神經始終是那麼緊繃著,好像他平躺的地方不是床,而是一塊釘滿釘子的木板,他只有這麼綳著勁兒才能稍稍減輕一點背部的壓力,稍一鬆懈就會使身體的各個部分都會被那大大小小磨得極尖的釘子扎穿。
第三節
簡直的等待就像一根橡皮筋,拉到一定限度也就到頭了,再也綳不起勁來,失去了原有的韌勁和張力。春天一來,簡直整個人也跟著一起振作起來,他打開門窗做了一番大掃除,把那台倒霉的電腦搬到牆角的地上讓它靠邊站。鸚哥兒綠的那塊絨布早就不知被他扔到哪兒去了,他懶得早晚伺候這台沒用的機器,心想,因為它浪費的時間巳經夠多的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就是一萬塊錢嘛,就當扔水裡了,就當坐公共汽車一不小心讓偷兒給摸去了,有什麼呀,活人不能叫尿給憋死。簡直在屋裡擼胳膊挽袖子大幹一番,連窗子和窗外鐵柵欄上的灰都擦了。站在鐵柵欄外看天上的雲彩,有點異樣的感覺,彷彿伸手可摸似的,簡直想這大概是因為自己在籠子里呆得太久了。
打掃衛生的時候,簡直忙來忙去不小心皮鞋在牆角那台機器上「當」地踢了一下,簡直心頭一震,彷彿不相信這動靜的根源是來源於自己。他四下里望望,窗子開著,有一股只有開春才有的特有的植物氣息撲面而來。院子里的大楊樹吐出一團又一團的白色絮狀物,風一吹漫天都是,飄浮在半空中,四處尋找可以降落的地方,可又有些三心二意,覺得落哪兒都是吃虧的,不如多猶豫猶豫,一旦落下去就再也飛不起來了。有一些絮片被風從窗子里吹進來,簡直忽然間動了童心,想要捕捉到一些風中的碎片。他是很少干勞而無功的事的,做每件事都要想清楚目的和意義。他喜歡給自己列提綱,他很少出去春遊或者毫無目的地逛商場,他從來不看電視里的足球賽,因為那些都是不能給他帶來實際好處的事,而今天他卻極想成功地逮住一些樹上掉下來的毛毛,這件事事後想起來很無聊。
簡直捕捉到一些輕而無物的樹的羽毛,卻把他那台相當值錢的電腦踢了一腳。簡直揭開蓋住電腦的那塊白色苫布,蹲下身來一臉痛苦地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