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心裡話
凌彤點了點頭：「沒錯。從縣城出發之前，石皓說他總有點心神不寧，便送了一張護身符要我隨身攜帶著，我當時想著如果有我對付不了的人，那要護身符也沒什麼意義了。沒想到，它還真的救了我一命。」
黃勁雲臉上出現了不自然的神色：「你有沒有發現，自從在困龍潭出現之後，皓子跟以前相比，好像改變了許多。」
「我已經注意到了。」凌彤嘆了口氣，說道：「來這裡的路上，我故意和他同車，然後旁敲側擊問了他很多事情，總的感覺就是，他身上突然多了很多我們所不了解的秘密。」
「所以你對他產生好奇了？」黃勁雲的語氣里雜帶著些許的酸意，「我和他是兄弟，其實讓我來問他，或許會更好。」說到這裡，他立刻止住了話語，只聽見一陣腳步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石皓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院子裡面，把他拿在手裡的金絲線還給了凌彤：「這是我在山洞裡撿到的，可惜小韋的媽媽自己掙脫了金絲線的束縛，我趕到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她的人影。」
「那就算了。」凌彤收回她的金絲線，笑道：「反正勁義大哥的媽媽已經救回來，我們就算完成任務了。而且譚姑已死，她一個人大概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石皓點了點頭，又說道：「凌彤同學，我記得你剛剛還說，這個地方還有這裡的風水，單靠他們兩個女人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而且我看這個房子，還有那些槐樹，應該是有些年代了，你們一一四裡面的檔案，難道就沒有類似的記載嗎？」
「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凌彤眼裡冒出一道精光，「在西南區各地，不時會發現有些陰氣比較重的地方，裡面常有人為的痕迹，經過改造，讓那些原本只是被認為是不幹凈的地方變成了殺人的魔窟。令人奇怪的是，這些殺人的魔窟都是在這兩年才見諸記載的，往前追溯到徐主任的時代，類似的記載連一宗都沒有。但據前去調查的隊員們記載，在那些地方，人口失蹤或者死亡的事件其實很早就發生了，而且幾乎沒有間斷過。」
黃勁雲不免吃了一驚：「你是懷疑，有人故意壓制隱瞞了案情不讓上報？而這些都是跟徐志傑有關？」
「我可沒有說，畢竟沒有充分的證據什麼都不好說。」凌彤笑道：「不過我們確實有理由這麼懷疑。而且，你應該也發現了，韋正和她外婆，走得都是操神弄鬼的路子。」
「操神弄鬼的門派，不管是正道還是邪派，都有好幾家，不好下結論就一定會是他們徐家的。」黃勁雲說道：「我們還是如實往上報告吧，至於如何處理，那不是我們該操心的事情了。折騰了半天，天都快黑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見凌彤沒有什麼意見，黃勁雲便招呼著他堂哥攙扶著還沒他還沒醒過來的大伯娘一同向門外走去。
可是石皓沒有要動身的意思，他找了塊散亂的青磚坐了下來，說道：「我答應了那幫小鬼，天黑以後要幫他們超度，恐怕不能跟你們一起回去了。不過勁雲你放心，到了下半夜我一定能趕回去幫你治療眼睛的。」
「皓子，我可不敢讓你一個人待在這個鬼地方。」黃勁雲和凌彤對了一下眼神，笑道：「還是我陪著你一起留下來吧，我也覺得那群嬰鬼挺可憐的，剛好我們黃家對於超度亡靈的辦法也有過一點研究，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
石皓對黃勁雲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這樣也好，只是勁義大哥和凌彤同學都受了傷，就這樣讓他們回去，沒有人在路上照顧他們，我不太放心。」
「我們從縣城出發的時候，除了你我兩輛車，我爸還另外安排了一輛車遠遠地跟著我們的，現在應該有人在谷口等著我們了，會有人送他們回去的。」黃勁雲說道，「反倒是你，誰知道那個逃走的女人會不會帶著幫手回來複仇了？那樣的話你就危險了啊，我留下來起碼相互間能有個照應。」
「嗯。」石皓應道，「勁雲你這麼說也有些道理。那我們兩個就一起再等一會吧，離天黑也就剩下一兩個小時了。」
於是，黃勁雲還是讓黃勁義帶著他母親跟著凌彤先往山谷口走出去，院子里只剩下石皓和黃勁雲兩個人。
趁著天還沒黑，黃勁雲尋到個機會，說道：「皓子，你這段時間的變化著實令人驚訝。想想前些年，有事情的時候你總躲在我們後邊，才過了兩三年，你已經可以反過來保護我和凌彤了。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變化的呢？我想想，在麟角山的時候，你僅憑一張地圖，就能悟出天字步法。在酆都鬼城，你隻字片語就能幫凌彤掌握了天師令的使用方法。在困龍潭宮城，你輕鬆舉起幾百斤的大石頭和鬼將對抗。還有在這裡，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讓那群尚未生成人性的嬰鬼對你服服帖帖的。真的很難相信，這樣的你，在我們的四教見到個普通的惡鬼，都只能任人擺布。」
見他終於提起這件事，石皓目光躲閃，不敢跟他對視：「人總是會改變的，不管他願意還是不願意。很多事情我無法敞開胸懷和你們說，只能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際遇和命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使命，很多時候都不是個人的意志能掌控的。但請你和凌彤放心，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永遠不會成為你們的敵人。說句心裡話，如果時光可以重來，我寧願做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大學生。」
「那你能成長到今天這個地步，總是該有點動力的吧，」黃勁雲不給他迴避的機會：「那你到底是為了誰？是……凌彤？還是方妍馨？還是你自己？」
石皓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這麼一問，我就明白你想要說什麼了。我知道你喜歡凌彤，從麟角山回來的時候，我就能感覺到了。後來凌彤在石先生家裡公布我們成為男女朋友的時候，你那時失落的眼神，我都看在眼裡。作為兄弟，你為了我總是和凌彤保持著距離，這一點我很感激你。所以我才不想成為你的敵人。但是我們誰都無法左右得了凌彤的態度，她是個很奇怪的人，你越是粘著她，她就越反感。相反，如果你和她分開一段時間，她反倒惦記起你來。這是我用兩……三年的時間，才終於摸透了她的脾氣。可惜，我們已經分手了。」
「男女之間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黃勁雲乾笑道，「說不定，她就快要回心轉意了。」
「不會了。」石皓苦笑道，「現在佔據我心田的，是一個叫方妍馨的女孩子，她的一顰一笑，都已刻入到我的骨髓里，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了。」
「但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方妍馨同學，很可能會走到我們的對立面。」黃勁雲說道，「她，說不定會成為你的仇人。」
石皓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再說吧。」
「難怪你會希望自己能變成普通人。問題是，就算你什麼都不懂，你真的就能抽身事外嗎？一邊是你喜歡的人，一邊是你的朋友，你以為你選擇了迴避，就能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說到底，你只是一隻把頭埋進沙里的鴕鳥而已。」黃勁雲一字一句地說道。
石皓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曾經也有人這麼問過我，到現在我也沒能給她滿意的答案。我不想迴避，我也希望自己能夠阻止一切。可是我害怕我越是努力，越會出現最壞的結果。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現在的我，如果在之前的某件事情當中，我做了另一個選擇，很多人我都不會再遇上，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