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最終的推斷
照此看來,劉世赫和白雪一同啟程,乃是劉建明安排下來的。可是,怪事又來了。兩個人在六天之後,殉情在定遠鎮海岸。劉世赫和白雪都飲了摻有氰酸鉀的橙汁,身體緊挨在一起,自殺而死。根據化驗報告和現場情況(我只看到現場照片)報告,毫無問題是殉情。
這一點就難以理解了。既非愛侶,怎會殉情?就算是劉建明安排得巧妙,他也不能勸服兩個毫無關係的男女一同殉情啊!兩人並非愛侶的推論,在殉情的現實面前,只有土崩瓦解。不過,他們事實上並沒有一同殉情的交情。這一矛盾,很難解決。
兩人的出發,就算是劉建明所安排的,但和定遠鎮海岸的殉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貫串下來。這是因為,殉情的現實是無法否定的。出發和結局,情況完全相反,無論怎樣推敲,也解決不了這問題。
不過,兩人啟程既然是劉建明所安排,這一對男女的殉情也勢必有牽連著劉建明的因素。我當時雖然茫無頭緒,卻始終有此直覺。我在調查他前往雲州的行程時,一直確信,兩人自殺當晚,劉建明的影子也必然曾在定遠鎮現場出現。
至於他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我還無法了解。當然他不會用催眠法令他們自殺。這兩個不是愛侶的男女自然也不會根據劉建明的命令而自殺。雖然不了解,我卻始終執著於一項懷疑,劉建明為什麼一定要在他們自殺的當晚出現現場呢?
幸而我推翻了劉建明的雲州行的說法,證明了他在一月二十日乘十五時自京城首都機場出發的飛機,飛向冀州德庄,在十九時二十分到達冀州德庄的洪山機場,再加上定遠鎮海岸的殉情時刻是當晚二十一時左右,這就說明他的確是在現場。可是,話雖如此,兩人殉情到底同劉建明的關係何在呢?這問題再度碰壁。怎麼思索,也解不開這個謎。
為此事而苦惱的第二天,我去咖啡館。我是愛喝咖啡的,我的科長常為此事而笑弄我。我一向在安長街飲咖啡,那天下雨,就進了日比谷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店鋪在二樓,我推門進去時,正有一位少女從斜刺里走進,我發揮了紳士精神,讓她先進。這位少女穿著一件很講究的雨衣,微笑著向我致意,走到樓梯口的櫃檯寄放雨傘,我隨在後面也把雨傘遞交過去。咖啡館的人以為我們是同伴,便把兩把傘系在一起,遞出一個號碼牌。少女不覺滿面通紅,我也連忙說道,「錯了,錯了,不是一起來的,各人歸各人。」
兩把傘於是又分開,並且多添了一個號碼牌。
這件事錯得妙,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在偶然的事件里,無意間得到啟示。我的內心裡,「哈!」的一聲,頭中似乎閃光一亮。到了二樓,咖啡送到面前時,半天都沒有看到呢!
我在無意之間得到了啟示。那位少女和我一同走進咖啡館,便被認為是一對情侶。這很平常。誰看到都會這樣想。只要看到兩個人位置相近,就會馬上作此判斷。這不就是啟示嗎!
你我二人,連貴署的各位探員在內,看到劉世赫和白雪死在一起,就判斷為殉情。我現在知道了詳情。他們兩人是分別在兩個場所死的。死後,兩具屍體才被聚攏在一起。大概是,劉世赫先在誰手中飲了氰酸鉀,倒下死去,由另外的人又運來也飲了氰酸鉀的白雪的屍體,緊靠在劉世赫屍體旁邊。劉世赫和白雪本來是截然分開的兩個點。我們只因看到了兩個點靠攏在一起的狀態,便自動地牽引上一條錯誤的線。
不用說男女擁抱而死,就是死在一起,一般都立即認為這是殉情。對於這樣的謬誤論調也無須訕笑,因為從古以來,成千成萬對的殉情屍體都是如此得。誰也沒有疑問。所以,只要說不是他殺,而是殉情,驗屍時就不如他殺案件那樣嚴重,甚至不會展開偵查。這就是劉建明的目的。
你前次信中所說的話,我還記得:「人都是不知不覺間按照先入為主的觀念工作的,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獲得改正。這是可嘆的。這就在常識上造成盲點。」這句話說得對。男的同女的死在一起,頭一個思想,必定是殉情,這就是先入為主地進入了頭腦。而且長期暗藏起來,於是造成盲點。
犯人就利用這一點,巧妙地迷惑我們。可是,他還感到不安。他認為,劉世赫和白雪毫無戀愛關係,很容易使「殉情」露出破綻。應該讓人家得出「有戀愛關係」的印象。為此,他才找出「小雪」飯莊兩名女招待,帶她們到京城車站去看這一對男女啟程。他這一番用心,表現出不安之上還有不安,所以才安排得處處周到。由這裡,我們才發現他苦心安排了四分鐘目擊者的時間。
對了,說到這裡,可以看到這個案件里,充滿了從其地到某地的火車時間和飛機時間,幾乎要把大家埋在時間表裡。劉建明果真是在這方面素有興趣嗎?這一點恐怕有疑問。如果如此,就必然有一個經常對於時間表有特別研究而起初並不是專為進行策劃的人。
劉世赫和白雪到底是死於什麼招術呢,想來想去,最後想到時間問題。
在我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女人的形象。她對於時間表有著特別興趣,而且在雜誌上發表了有關的隨筆。隨筆中滿溢詩情,把一般人看來枯燥無昧的時間數字,看得比小說還有趣味。她因肺病多年卧床靜養,在病床上看時間表,比起聖經來似乎更為親切,勝過閱讀古今中外的著作。這個女人,就是在北郊渡著療養生活的劉建明之妻。名叫汪悠然。
一般來說,凡是患肺病的人,都是多於心計的人。劉建明的妻子汪悠然,面色蒼白,她心裡思索的是什麼呢?與其說是思索,恐怕還不如說為計劃。她把許多數字,在腦筋中一時解開、一時組合,好像繪畫分析表一般,牽引出許多縱線橫線,交織在腦筋里。
至此,照我推斷,此案並非劉建明所設計,極可能出於汪悠然的手筆。
這就可以談到案發的當晚,火車和電車兩個車站上出現了兩對男女。一對就是劉世赫和白雪。另外一對,可能就是劉建明和他的妻子汪悠然。這樣推敲,固然很為自然,但是想了半分鐘,又覺得還是有毛病。他們夫婦作一對,不是多餘嗎?
你在來信中提到:「目前的疑點是,劉建明所帶的女人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從案情向前推斷,劉建明既然安排兩人殉情,則此女人在行動之中也有出現之必要。換句話說,如無此女人,則劉建明所策劃的工作即無法成功。」
我對此完全同意。那個成為疑問的女人,我疑心就是劉建明之妻汪悠然,於是決心對她展開調查。
可是,她正在卧病療養。縱能策劃,恐怕也不能參加行動。也就是說,從北郊到冀州去,對她來說,恐無此可能吧。
我到北郊去,與她的主治醫師會面。據醫生說,汪悠然的病並不需要一定卧床靜養,並且說,她有時到河源的親戚家去作客。我於是以一月二十號為中心,打聽她的動態。這才知道,她從十九號到二十一號,並不在家。這是從病床日誌調查出來的。醫師每星期只訪問汪悠然兩次。這位醫生是二十二日才去複診的。
當時,汪悠然有些發燒,醫師問,為什麼又有溫度了,汪悠然自己說,「十九號到河源去了,今天早晨才回來。玩得多,有些疲倦。」
我一聽,時間果然不差。十九號晚車出發,第二天早晨到冀州德庄。這和殉情的時間和場地完全吻合。去河源是謊話,到冀州去才是真情。
然後,我悄悄地將汪悠然家的老女傭叫出來,詳細追問,終於發現,那天下午兩點鐘左右,她僱用了一輛長途營業汽車,前往河源。
我向給汪悠然開車的汽車司機打探。
司機說,汪悠然本來是雇車到河源的,可是,到了河源之後,她又命令開往門頭溝。車子開到門頭溝的海風庄旅館大門。汪悠然下車,他就開車回程了。
我聽到為之雀躍不止,立刻前往門頭溝,不用說,是到海風庄去進行調查。這就了解了下列的事情。
汪悠然在「楓」號房間和一位女客見面。這位女客在一月十四號八點多鐘獨自來的,住了五天。從年齡、相貌來看,毫無問題,就是白雪。
白雪在賬房登記的當然是偽名。偽名是周寧仁雪子。周寧仁這個姓也正是劉世赫在冀州德庄的白蘭花旅館使用的假名。汪悠然在海風庄旅館的大門說明要見周寧仁。
照此看來,顯然是劉世赫、白雪和汪悠然曾分別進行接觸,而且也是出於汪悠然的計劃。兩個女人在房間里吃了晚飯,十點多鐘離開旅館。白雪的五天旅館費用也是由汪悠然支付的。
白雪既然是十四號晚上八點半鐘到達旅館的,顯然是從「朝風號」快車下車。「朝風號」是十九點五十八分到達門頭溝,所以,她和劉世赫雖然同車,卻是中途下車。您推理出來的「客人、一位」,果然正確。
她們在十九號晚上十點多鐘離開旅館,照時間表推算,乃是搭乘了二十二點二十五分由門頭溝開往冀州德庄的「筑紫號」快車。這班車在二十號十九點四十五分到達終點站冀州德庄。
計算得真是巧。住在冀州德庄的白蘭花旅館的劉世赫,被一個女人用電話叫出去的時候,不正是晚上八點鐘左右嗎?換句話說,她們下了火車,立刻叫劉世赫出來。
了解到這個地步,下面的步驟就難判斷了。打電話叫劉世赫出來的女人,是白雪呢?還是汪悠然呢?當然,我最初考慮的乃是白雪,可是,如果是白雪,就有了不能接筍的地方。劉世赫和白雪既然沒有什麼關係,她用電話叫他出來,劉世赫並不見得一定出來。劉世赫在冀州德庄一個星期,專等電話,就不會是等白雪。所以很可能是汪悠然叫他。
為什麼呢?因為汪悠然是劉建明的妻子,做了他的「代理人」。換句話說,劉世赫是在等待劉建明。他聽了汪悠然的話,說她代表劉建明找他,就立即出來。
汪悠然會到劉世赫,把他最為擔驚害怕的事告訴他。於是,把他帶到定遠鎮海岸。她用的是什麼借口,我們難以知道,看樣子,一定是說,事實機密,要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詳談。定遠鎮海岸就是事先安排的地點。
劉世赫所擔心的事是貪污案件的調查發展。劉世赫雖是候補科長,卻掌握實權,調查的手,眼看就要伸到他的身上。蕭國立司長因此以「休假」為名,讓他到冀州德庄去躲避風頭。
蕭國立本人是貪污的主要人物,如果劉世赫被捕,他自己也會招致危險。這就是劉世赫前往冀州德庄的原因,而且奉命要在十四日乘「朝風號」火車前往。甚至蕭國立會告訴他,劉建明也將到冀州德庄去,他應該在旅館等待劉建明。
劉世赫接到上司命令,只有唯唯承諾。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平常就畏懼上司,也知道大概是怕他出頭作證影響蕭國立。像這樣的候補科長是很多的。像這樣自殺的人也不少。兇手就利用了這種可能性。
蕭國立大概同劉建明商量過怎樣暗中消餌這件案子,所以才命劉世赫在旅館里等待劉建明。可是安日並未到場,和他見面的卻是「代理人」汪悠然。劉世赫到過劉建明家,認識汪悠然。也許是心細如髮的劉建明,曾經特意把劉世赫帶到他在北郊的家,讓他先同汪悠然見過面。
這兩個人從冀州德庄乘火車到達定遠鎮。哪裡曉得,就在他們身後,卻又有劉建明和白雪在定遠鎮電車站下車,也順著同一條道路去海岸。不,只是劉世赫一個不曉得,汪悠然則對通盤計劃都瞭若指掌。
汪悠然於是對劉世赫說,一切順利,大可安心,天氣很冷,喝些威士忌酒吧。好酒的劉世赫既然放寬了心,就喝了威士忌。酒里摻有氰酸鉀,劉世赫立刻倒斃。現場留下的剩有氰酸鉀的橙汁瓶子,乃是汪悠然的偽裝。
在另一方面,跟在後面來到海岸的劉建明,是從京城坐航空公司飛機在十九點二十分到達機場的。他和白雪見了面,按照汪悠然告訴的地方,把白雪帶到海岸。中途,白雪說了一聲「這地方可真靜啊!」被一個過路人聽到。
就在這毫無人煙、夜幕四垂的海岸,劉建明也讓白雪喝下摻了毒的威士忌。然後,把她的屍體抱過去,放在已經氣絕的劉世赫身旁。汪悠然就站立在那裡。白雪被毒殺的地方大約離開劉世赫的現場只有二十米。在昏暗中,白雪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劉建明殺了白雪之後,一定是高呼,「喂,汪悠然。」
汪悠然也一定在昏暗中回聲說,「在這兒。」劉建明就抱著白雪的屍體,按照汪悠然聲音的方向走過去,把她放在劉世赫身邊。這景象真是鬼氣森然。
說到這裡,可以想想現場的情況。在你的引導下,我也去過這地方,是一處到處都是岩石的海岸。抱著略微重一些的東西走過去,是不會留下腳印的。兇手連這一點都計算清楚。大概劉建明過去到過定遠鎮海岸,才選定這地方作為殺人場所。
這一場使人誤認為殉情的殺人案,是夫婦兩人合作的。汪悠然不但是設計人,而且是一半的參加者。白雪按照劉建明夫婦的話行事,絲毫沒有起疑。
在這裡面,存在著劉建明夫婦和白雪的關係。從上述許多事實來看,可以想像到劉建明和白雪有著根深的戀情。不過,他們對外人保持著極端秘密。兩人的關係是從劉建明到「運來飯莊」吃飯開始的,白雪就是招呼他的女招待。時常有電話找白雪出去的男子,就是劉建明。
不過,汪悠然的態度甚為奇特。她和丈夫的情婦、應該是她的情敵的白雪,不但會面,而且同乘火車,其道理何在呢?
我突然從汪悠然付清了白雪在門頭溝旅館的費用這件事,想透了這件事。汪悠然是知道這對情入的關係的,說不定,白雪還要每個月從汪悠然那裡拿到津貼呢!汪悠然因為病弱,醫師禁止她與丈夫再有夫婦行為。為此,她不得不承認白雪是第二號夫人。這是個很不正常的關係。我們不能想像的事,在這世界上真正存在的卻有許多。這豈不是古封建時代的事么。
最初的計劃,也只是安排讓劉世赫死得像自殺一般。可是,這樣做很危險。沒有遺書,不像自殺。由這裡推想到殉情。檢察官對於殉情案一向很松,並不解剖,也不進行偵查。這是一種富有安全性的殺人辦法。可憐,白雪就被挑選為另一方了。
在劉建明來說,他對白雪並沒有真正愛情。誰都一樣。只要能滿足「生理」,換個人也好。在汪悠然來說,她始終認為白雪反正是丈夫的工具,那就不妨讓她再做一次殉情的工具。大概,以根本意識上說,她對白雪就沒有好感。這是個可怖的女人。不但頭腦冷靜,而且血冷如冰。她把白雪屍休的凌亂衣著整理好,而且用一雙早就準備妥當的新襪子,換下原已蒙塵甚多的舊襪子,使人認定白雪事先準備一死。這是多麼周到的小節。
當天晚上,夫婦住在冀州德庄,劉建明就搭了第一班飛機飛往京城,再換機轉飛雲州:汪悠然則上了火車,自回北郊。
至於白雪和劉世赫在十四日離開京城,而劉建明為什麼又隔了六天才前往唐明市呢?這是因為劉建明怕馬上離開京城會使人生疑。事實上,他在白雪在十四日動身之後,還接連在「運來飯莊」出現兩三天,而且裝出什麼也不知情的表情,向女招待們打聽,「白雪和愛人旅行去了。」這都是設法給人以與他無關的印象。正是因為如此,白雪才在門頭溝旅館里閑住了五天。
本來,劉建明接受了蕭國立司長的委託,把候補科長劉世赫除掉,以便使司長穩如泰山。這不但是為了蕭國立司長自己,而且是為了劉世赫的許許多多的上司。此事辦妥,機器商劉建明就對××部的蕭國立司長立下汗馬功勞,有了大恩。
劉建明和蕭國立司長的勾結,比外界所想像的要深得多。為了擴大本公司與××部的交易,劉建明自然要想盡一切辦法來奉迎蕭國立,甚至可能不惜贈送大批禮物和現金。這一次貪污事件發生后,蕭國立處境為難,他是很了解的。
那麼,現在就有了最大的送禮的機會。我們過去看兩者關係,僅是看在表面,而事實上,劉建明在矚望將來,用社交的手段與蕭國立接近。劉建明自知道蕭國立司長在貪污事件中發生危險,將成為調查中心以後,便暗中點化他走上消除候補科長劉世赫的道路。不,也許是劉建明當面獻策,將蕭國立司長說服了。
本來,蕭國立司長並沒有殺死劉世赫的意思,而是希望用壓迫手段,迫他自殺,就像在許多同類事件中的自我犧牲一樣。可是,那不可能。於是劉建明就想出狀似自殺,實系他殺的辦法。不用單獨自殺的手法,而用殉情的辦法實現。單獨自殺,很容易被疑為他殺。同女人在一起自殺,使人起疑的地方就減少了許多。這一手法用得高妙,才使警探方面實信無疑。
蕭國立司長並不知道劉建明要殺劉世赫,始終以為劉建明是在壓迫劉世赫自殺,所以才接著他的要求,前往雲州出差,給他準備春城葫島渡輪的旅客表,給他安排冒名頂替的飛機旅客。一個部的高級官員是可以隨便出差的,隨身帶著本部的辦事員官員,也是常事。
後來,等到知道「劉世赫和女人服了氰酸鉀」自殺時,蕭國立司長才變了顏色。劉建明把殺死劉世赫的事全部通知了他。這樣一來,劉建明反而佔了上風,把蕭國立司長壓在下面。蕭國立不得不按照劉建明的話來辦事,派出辦事員賀家華前往警察總署為劉建明作證,證明他的確去了雲州。其實,這一步驟實得其反,反為劉建明掘了墳墓。
劉建明在玩弄夠了白雪之後。把她做了殺死劉世赫的工具,而劉建明的妻子汪悠然,與其說是幫助丈夫行事,毋寧是對於殺死白雪的興趣來得更高。她自己雖然明認白雪是丈夫的愛人,但並不能變換她對於情敵的敵意。失掉了肉體上作為妻子的資格的她,在潛意識裡隱藏著比常人加多一倍的妒忌。
這種如同磷火一般的藍焰,有機會,就會燃燒起來。所以在去掉劉世赫的同時,就便使白雪成為一名犧牲者。至於劉建明本身,到底是主要為了勾結蕭國立司長而殺害劉世赫呢?還有主要是為了拋棄玩厭的白雪而殺害她呢?到現在,我還不了解。
以上是我的推理,底下的部分則是根據劉建明夫婦的遺書寫的。
應該說明,劉建明和汪悠然在我前往逮捕他們之前,死在北郊家中。兩個人都飲了氰酸鉀。這次沒有偽裝。
劉建明深知我們追查得很緊。於是同病勢日趨惡化的妻子一同了結生命。劉建明沒有遺書。只有汪悠然留下遺書。
照此看來,他們是畏罪而死的。不過,果真是如此嗎?我始終認為,自信心很強的劉建明是不會自殺的。我覺得,一定是自認死期不遠的汪悠然,又使用了什麼詐術,把丈夫一同領到鬼門關去。汪悠然這個女人,就是個這樣的女人。
不過,劉建明夫婦之死,也實在令人棘手。因為,這樣一來,物證一概消失,只剩下了推斷情況的證據。根據這種證據,只能頒發逮捕令,卻無法在審判中拿出更進一步的證明。
談到沒有證據,還要涉及蕭國立司長。他雖然因為貪污事件停止了該司職務,轉移到另外一司,事實上卻又高升了一步。
這種情形雖說混賬,可是上面的事,就是這樣講不通。也許他還會再升到副部長、議員呢。可憐的是,忠心耿耿被當作階石的下屬。他們受到上級青睞之後,無論怎樣被利用,都雀躍興奮,還以為可以「飛黃騰達」,真足令人感嘆!至於為司長效勞,假扮劉建明的辦事員賀家華,已經升到辦事員科長。劉建明夫婦死後,我們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青雲直上了。
這是一件令人回想起來很不愉快的案件。因此,今天留在家裡,一邊飲著井藏啤酒,一邊把心情放寬,就當作已經把兇手逮捕解交檢察官處理那樣來看待了。
這封信寫得很長,到此停筆吧。今年秋天如有閑暇,一定應邀前往冀州遊玩。
此致敬禮
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