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一輯短篇小說・沉淪(8)
這樣的說了一遍,他覺得自家可憐起來,好象有萬千哀怨,橫亘在胸中,一口說不出來的樣子。***含了一雙清淚,他的眼睛又看到他手裡的書上去。
beholdher,singleinthefield,
yousolitaryhighlandlass!
reapingandsingingbyherself;
stophere,orgentlypass!
aloneshecuts,andbindsthegrain,
andsingsamelancholystrain;
oh,listen!forthevaleprofound,
isoverflowingwiththesound。
看了這一節之後,他又忽然翻過一張來,脫頭脫腦的看到那第三節去。
willnoonetellmewhatshesings?
perhapstheplaintivenumbersflow
forold,unhappy,far-offthings,
andbattlelongago:
orisitsomemorehumblelay,
familiarmatteroftoday?
somenaturalsorrow,loss,orpain,
thathasbeenandmaybeagain!
這也是他近來的一種習慣,看書的時候,並沒有次序的。幾百頁的大書,更可不必說了,就是幾十頁的小冊子,如愛美生的《自然論》(emerson's《onnature》),沙羅的《逍遙遊》(thoreau's《ex-cursion》)之類,也沒有完完全全從頭至尾的讀完一篇過。當他起初翻開一冊書來看的時候,讀了四行五行或一頁二頁,他每被那一本書感動,恨不得要一口氣把那一本書吞下肚子里去的樣子,到讀了三頁四頁之後,他又生起一種憐惜的心來,他心裡似乎說:
「象這樣的奇書,不應該一口氣就把它念完,要留著細細兒的咀嚼才好。一下子就念完了之後,我的熱望也就不得不消滅,那時候我就沒有好望,沒有夢想了,怎麼使得呢?」
他的腦里雖然有這樣的想頭,其實他的心裡早有一些兒厭倦起來,到了這時候,他總把那本書收過一邊,不再看下去。過幾天或者過幾個鐘頭之後,他又用了滿腔的熱忱,同初讀那一本書的時候一樣的,去讀另外的書去;幾日前或者幾點鐘前那樣的感動他的那一本書,就不得不被他遺忘了。
放大了聲音把渭遲渥斯的那兩節詩讀了一遍之後,他忽然想把這一詩用中國文翻譯出來。
「孤寂的高原刈稻者」他想想看,「thesolitaryreaper」詩題只有如此的譯法。
你看那個女孩兒,她只一個人在田裡,
你看那邊的那個高原的女孩兒,她只一個人冷清清地!
她一邊刈稻,一邊在那兒唱著不已;
她忽兒停了,忽兒又過去了,輕盈體態,風光細膩!
她一個人,刈了,又重把稻兒捆起,
她唱的山歌,頗有些兒悲涼的味;
聽呀聽呀!這幽谷深深,
全充滿了她的歌唱的清音。
有人能說否,她唱的究是什麼?
或者她那萬千的痴話
是唱的前代的哀歌,
或者是前朝的戰事,千兵萬馬;
或者是些坊間的俗曲,
便是目前的家常閑說?
或者是些天然的哀怨,必然的喪苦,自然的悲楚,
這些事雖是過去的回思,將來想亦必有人指訴。
他一口氣譯了出來之後,忽又覺得無聊起來,便自嘲自罵的說道:
「這算是什麼東西呀,豈不同教會裡的讚美歌一樣的乏味么?
「英國詩是英國詩,中國詩是中國詩,又何必譯來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