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欲聽真話遭攔阻,假裝酒醉探真相

一一五:欲聽真話遭攔阻,假裝酒醉探真相

三庭子認定小蘭和岳父有事兒瞞著自己,若是開口明著問,指定不會說實話。見岳母神神叨叨,似乎有難言之隱,三庭子打定主意,要在她嘴裡套話。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岳母站起身,說自己胸口憋得慌,想要出去透透氣。小蘭要陪著,她卻不肯,說自己出去透透氣就回來,要小蘭陪著爹和姑爺喝酒。

三庭子見岳母出去,認為是大好時機。他又敬了岳父幾盅酒後,借故要上茅房。

人有三急,這總不能攔著。三庭子出屋之後,看似徑直朝茅房而去,眼珠子卻四外亂踅摸。可踅摸一圈兒,也沒見岳母身影。

正煩惱之際,卻聽到影背牆外有人低聲飲泣。那個年月,有錢人家不管院子有幾進,往往在每一進都建造一面影背牆,進大門后看到的先是影背牆,影背牆之後才是房屋。為何要修影背,說法頗多,但多於風水有關,據說可以擋住直衝進來的煞氣,冬天也可阻擋寒氣。越是有錢人,影背修建的越是講究,而上面雕刻之物據說也有擋煞和聚福之作用。

三庭子朝四外看看,見沒人注意,便繞到影背牆前,只見岳母坐在地上以袖抹淚。

三庭子剛要搭話,卻一時語塞,他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早先沒跟小蘭成婚之前,見面喊二奶奶,現如今她成了自己岳母老泰水,照理應該尊一聲「娘」。可這個稱呼三庭子無論如何也喊不出口,娘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己的親娘。直接喊岳母,竟也難以喊出,乾脆直接喊「您老」得了。

天津衛喊「您老」,對於老一輩少一輩都可以喊,這是個尊稱,屬於敬語,大方有禮且不失身份,屬於最佳稱呼。

「您老在這兒呢?」

岳母光顧哭呢,竟沒發覺姑爺來到身邊。冷不丁被嚇一跳,抬眼一瞅三庭子,慌忙起身就要走。

想走沒走成,讓三庭子一把拽住了襖袖子。

「岳母您別走,我有話問您。」

得,不想喊「岳母」倆字,這會子也喊出來。現如今顧不得面子了,聽真事是關鍵。

姑爺拽老丈母娘襖袖子,這成何體統?

岳母要掙脫,而姑爺拽住不放。

「刺啦」一聲響,襖袖子扯個大口子。

「岳母,您老別走,我求您老告訴我一聲,家裡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我求您了!」

三庭子說完之後,岳母愣住不動了,扭回身看著三庭子,一臉的愧疚,看著看著,眼淚順眼角往下淌,嘴唇哆哆嗦嗦動了幾下,似乎有話要說。

「岳母,不瞞您老,我自打跟小蘭成婚後總覺著小蘭性子跟以往不一樣了,壓根就不是我認識的小蘭。我求您給我交個底,家裡到底有嘛不能明說的事兒。咱如今是一家人了,總不能有事背著我吧?」三庭子一臉誠懇,求岳母給句實話。

岳母臉上的愧疚感又重了許多,她哆哆嗦嗦說道:「好孩子,我、我對、我對不住你,小蘭她壓根就不……」

「娘,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一句話傳來,岳母的話登時被嚇了回去。只見小蘭出現在岳母的身後,那張嫵媚的俏皮臉蛋之上掛著笑。儘管掛著笑,可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覺著不舒服,似乎在笑容之中夾雜著詭異和陰險。

小蘭將雙手搭在娘的肩頭,然後做撒嬌狀摟著娘的脖子,笑著將自己的臉貼在娘的臉上,咯咯笑著說道:「娘啊,你跟他說嘛呢?怎麼說話還背人呢?難道怕我和我爹聽見啊?」

她這一問不打緊,就見岳母猛然哆嗦一下,眼神之中吐露出驚慌,臉上的皮肉抖動幾下后,假裝笑著說道:「沒嘛,嘛也沒說,嘛也沒說。」

「哦,這樣啊。娘啊,您為嘛今個兒心事重重的?是想我想的,還是惦記我舅舅一家。」

這番話說完,岳母眼神中的驚慌變為徹底的驚恐,她趕忙說道:「我就是想你,惦記你,你舅舅一家沒事,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

一句話絮絮叨叨說了好幾遍才止住。三庭子越發覺得奇怪,怎麼一提舅舅一家,岳母立即變得如此驚慌,且前言不搭后語。就好像她知道舅舅一家要出事,又怕出事一樣。

「舅舅一家怎麼了?」三庭子問小蘭。

小蘭一笑,說道:「舅舅一家好著呢,只不過前些日子他那大胖孫子出疹子,算天頭早該好了。咱娘疼兄弟,惦記娘家人罷了。沒事,嘛事兒沒有,放心吧。」

說得好輕巧,若沒事岳母能這麼惶恐,定然是有事。三庭子沒往下問,他心裡打好算盤,準備偷偷去岳母娘家一趟,探聽個究竟。

「娘,咱回屋吧,我爹還等著您呢。」

說著話,小蘭攙著娘繞過影背往屋走,岳母嘴裡仍不停嘮叨:「千萬別有事……千萬別有事……」

三庭子此時如同在嗓子眼中堵了塊滾燙的年糕,吐不出咽不下,別提多不是滋味。

回到屋中又跟岳父曹二爺又喝了幾盅后,他開始出現醉意;再喝幾盅,便醉的有些語無倫次,說什麼也不再喝了。

曹二爺讓小蘭扶他到裡屋睡會,三庭子卻執意要回去。曹二爺也不挽留,命人套車將小兩口送回去。

三庭子睡了一路,到了家門口,車把勢收住車后,小蘭將他喊醒,扶他下車進院。

一瞅兒子兒媳回來,老太太惦著小腳出門來接。

一見兒子喝成醉勺子,老太太罵一句:「倒霉玩意兒,頭次去老丈人家就喝成這幅德行,多沒出息。」

罵歸罵,可老太太疼兒子。幫著兒媳將三庭子扶回屋裡,三庭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看樣子醉得不輕。

見他睡著,老太太讓兒媳到她屋裡聊天去,讓兒子在屋裡好好睡。小蘭攙著婆婆出去后,三庭子虛睜開一隻眼,看了一會後,猛然翻身坐起而後悄無聲息下了地,登上鞋后閃身出屋,緊接著快速跑出院門,竄出衚衕后,使出狗攆兔子的速度,朝著遠處跑去。路上有人瞧見他飛奔,還以為後面有狼狗攆他呢。

三庭子莫非喝大醉后撒酒瘋不成?

當然不是,一切都是三庭子裝出來的,他要借醉離開曹家,而後伺機跑出來,去岳母娘家一趟,看小蘭舅舅一家究竟有嘛事兒。

小蘭舅舅家住西姜井,這兒離著城裡可不算近,三庭子早先去過一次,那次是幫著曹二爺給舅爺送年貨,儘管只去過一次,可路記得熟。

一口氣跑出城,三庭子已是汗流浹背。可他腳步絲毫不敢停歇,他心裡有股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小蘭從背後追上來,而後將他撲倒,呲出獠牙咬斷他的脖子。他不知道自己為嘛會這麼害怕,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生出那樣幻想,總之直覺告訴他,小蘭一定是個危險枕邊人。

三庭子這些日子經歷的怪事邪事詭事太多了,他現如今什麼都信,又什麼都不信,信有鬼有神有精有怪有狐有妖,不信的只有人,要不是因為自己過於信任他人,還不至於讓人家逮進衙門,險些死在大牢之中;更不會因為過於信任他人,而讓人家捅了兩攮子丟進河裡。他不信小蘭是以前的小蘭,她或許只是披著小蘭的皮囊罷了。

足足跑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到了西姜井。此地因一口古井而得名,原本名叫姜家井,後來分處東西兩個村,因此得名「東姜井」與「西姜井」。西姜井有座地藏王廟,裡面供養地藏王菩薩,據說十分靈驗。這個廟中曾發生過一次鬧鬼事件,還是掛甲寺的馬九爺把鬼給請走的。為嘛鬼敢進廟,不怕地藏王菩薩么?巧了,那些日子地藏王不在家,有個怨鬼打此路過,住下不走了,她假冒地藏王菩薩,害了好幾條人命。馬九爺事後告訴村裡人,那是只厲鬼,有大冤屈,因此陰魂不散殺生害命,邪乎著呢。

三庭子到了村口,止住腳步,大口喘粗氣,心臟快速跳個不停,就差撞破胸口跳出來了。

此時已經是傍黑,再過一會天就要黑下來,他邊喘氣邊四外踅摸,辨別辨別方位后,上了一條小路,朝著前方走去。

走了一會子,停住腳再要辨別一下方位。他只來過村裡一次,此時天有些蒙蒙黑,因此一時找不準哪一家才是小蘭舅舅家。

就在這時,一條狗竄到他面前,朝著他狂吠,並呲牙做咬人狀。

三庭子不怕人,可他怕狗,這玩意兒不是人,沒人性,說不準就給自己大腿來一口,管保一口能撕下一塊肉。

正當三庭子驚怕之際,有人喊道:「瞎汪汪嘛,再汪汪宰了你吃肉。」

說著話,從旁邊的院中走出一個老頭,看年齡起碼有六十開外。他把狗喊回來,將其趕回院子。

一見狗被主人喊走,三庭子長舒一口氣。

老頭上下打量三庭子幾眼,問道:「小夥子,看你臉生,外村來的吧,你是投親啊還是訪友啊?」

「我不投親也不訪友,我來找人的。老爺子,問你老一句,村裡有戶人家,他姐夫是東城的曹子勇曹二爺,敢問您老知道這戶人家吧?」

「曹子勇?」老頭捋著山羊鬍思索著,一邊念叨著曹子勇三字,而後怔了一下,遂問道:「是不是陳家溝子魚鍋伙的寨主爺?」

「沒錯,就是他。」

「你是他嘛人?」

「我是他家姑爺,聽我老丈母娘說,她娘家兄弟最近家裡有點事兒,我辦事路過這裡,順道過來看看。」

老頭聽完之後,點點頭,稍微沉思一會後,對三庭子說道:「你找的這戶人家就住村西頭,大名姜般若,小名叫二蹦子。只是你這會子來得不是時候!」

老頭話裡有話,眼神之中吐露出一些怪異神情。

三庭子忙問:「我怎麼來得不是時候,姑爺看舅舅,還分時候啊?」

「不是這麼回事。小夥子,聽我一句勸,從哪來的回哪去,別給自己找麻煩。我就算指給你,你也叫不開他家的門!」

「大爺,您說這話,我可聽糊塗了。他家究竟有嘛事兒,您老能不能跟我念叨念叨?」

「哼,念叨念叨?小夥子,有些事兒不聽為妙,不是我老魏不跟你說,是怕說了之後嚇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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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怪談之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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