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六:昔日好漢變鬼畜,欲借邪祟害好人

一二六:昔日好漢變鬼畜,欲借邪祟害好人

北邙荒冢無富貴,玉壘浮雲變古今。

此句出自杜甫《登樓》之中,勸世人,不可為功名利祿紛爭不休,最終不過墳冢一座。然世人多不以為然,最終落個凄慘收場。

雲東升害人不淺,雖不是邪祟,但行徑卻遠勝邪祟;雖不是惡鬼,心腸卻狠似幽冥鬼卒。為追逐富貴名利,竟與邪祟干下齷齪事,若不是劉一手將那邪祟打傷,致使其腹中邪胎早死,指不定又要興起何種波瀾。

劉一手告知三庭子,那個邪祟被他打爛皮囊后,需另找個皮囊容身才行,萬沒料想竟把曹姐小姐給害了。

那日,她受傷之後沒回雲東升之處,而是直奔葦子坑。為嘛奔葦子坑?無非是這個地方陰氣重,那個大坑水深難測,被蘆葦遮蔽,常年不見日頭,且在坑中死過不知多少人。久而久之,此地匯聚陰氣,陰氣匯聚之所,多有邪魔妖祟出沒,她欲藉助此地陰氣療傷。

潛入坑中待了好多日子,皮囊遲遲不能徹底癒合,趕巧有天傍晚家住西姜井的姜般若趕車經過此地,她便以哭聲誘人,而後跟隨姜般若回到他家。本欲當夜害他一家,奈何受了傷邪氣不足竟一時難以得逞,加之姜般若家裡的悍婆娘鬧騰一番惹來四鄰,她嚇得藏了起來,等到人走後,她把姜家養的那些活物全咬死後掏了腸子,這邪祟也怪,不吃肉偏吃五臟,可見其性有多陰毒。

吃了這些活物后,邪氣增加不少,接著附在姜般若大兒媳身上,把前來跳大神驅邪的瘸子蘇兩口子追得團團轉,最終掏了瘸子蘇娘們兒的肚腸子,把瘸子蘇活活嚇成瘋漢。隔了幾天,在姜般若擺酒席款待四鄰之際,又附在姜般若小兒媳身上,生生將還在襁褓中的小孫子給掏空了肚腸子。

姜般若一家遭了這場禍端,本想搬走,結果就在收拾細軟期間,那個邪祟竟迷住了姜般若的悍婆娘大美子,告知若是敢搬走,就把他一家老小一個剩全禍害了。大美子受驚嚇后,不敢搬家,因此趕走四鄰,把院門一關,一家人甘願當籠中鳥,受邪祟唆擺。姜般若兩個兒子,自此成了邪祟采陽補陰的面首,沒日沒夜受她擺布,雖未被掏空肚腸子,也掏空氣血。

劉一手說到此處,三庭子恍然大悟。他記起那晚在魏老倔家中留宿之時,魏老倔跟他說了自己曾親眼目睹的怪事,又說自那日起姜家大院的院門就一直沒有打開過。原來他一家成了邪祟的力巴兒,聽任邪祟唆擺,嗐,這一家人也真夠命苦,看來好人不能當啊,若不是姜般若聽到哭聲進入葦子坑看究竟,哪能招惹這些禍端?時也運也命也,福歟禍歟或都是天註定吧。

邪祟明明在小蘭舅舅家中,又如何害得小蘭?三庭子不解,忙詢問劉一手其中原委。

劉一手說道:「千算萬算難預算,好命歹命不由命,歸根結底,該著曹家小姐短命。曹家小姐有天後晌跟娘在街頭閑逛之際,碰到個西郊來城裡販木料的販子,那個販子從別人口中聽過姜般若家裡的事兒,認出曹夫人是姜般若的大姐,於是對她娘兒倆說起姜般若家中發生的禍事。老姐姐疼兄弟,外甥女疼舅舅,於是娘兒倆跟著這販子的車去了西郊。起初這事兒曹二爺不知道,他那日沒在家,娘兒倆也沒來得及告訴他去哪,回家之後問下人娘兒倆哪去了,結果沒人說得清,就知道太太和小姐出門閑逛,去哪兒一概不知。曹二爺見天色已晚,不免有些擔心,城裡沒有什麼親戚,八成回了娘家,於是自己趕車去找。到達之時,已經是深更半夜,拍舅子家的院門,好半天才有人來開,開門的就是曹家小姐。曹二爺跟女兒進了院,預感到不對,院里陰風陣陣,天色黑沉一家人竟不點燈,可再想出去為時已晚。他難料想親生女早已被邪祟掏空,自己見到的只是女兒的皮囊罷了。」

三庭子聽聞此言,雙拳緊攥,牙關緊咬,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不讓眼淚流下。只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三庭子在沒遇到順子之前曾愛慕小蘭,曾夢想過與她結為連理,如何料到如此一個好姑娘竟被邪祟殘害,如今身邊人只是小蘭的皮囊罷了,思想往事,怎能讓人不痛心疾首。

劉一手見其面露傷痛,也未加勸慰,道家認為人有七情六慾,該笑則笑,該憂則憂,該哭則哭,不必強忍歡笑與悲傷,釋放出來,方才洒脫。

三庭子生生把眼淚咽回去,請道爺接著往下說。

「曹二爺本也算得一條漢子,奈何被邪祟迷住,腦子混沌不清,竟為錢財和美色而不顧女兒罔死,跟邪祟勾搭連環,成了相好。可憐曹夫人親眼目睹女兒慘死,又受其威脅,若敢多嘴便害她娘家兄弟一家,曹夫人一介女流只能乖乖聽話,任由丈夫與那個借用女兒皮囊的邪祟勾搭連環,而不能對外人吐露實情,這也就是你見了曹夫人後發覺她與以往不同的原因。」

三庭子聽罷此言,不禁為這個挂名的岳母而感到悲憫,試問天下有哪個當娘的親眼看到女兒遇害而不悲傷,還要受害死女兒的邪祟所擺布,活著遠不如死了好過。恨只恨曹二爺,原本也算個明事理的君子,如今卻淪為狗畜一般,幫著邪祟作惡,這個人原本在自己心中留存的好印象此時蕩然無存,與雲東升之流無異,也是個可殺而不可留的貨色!

劉一手接著說道:「那個邪祟答應曹二爺,早晚送幾個兒子給他,曹二爺本就想要兒子,認為閨女是潑出去的水,早晚不過是一門親戚罷了,因此並不顧念親情。加之邪祟答應若他跟雲東升合作,漫說成為津門第一闊爺,乃至整個直隸第一闊爺也說不定。曹二爺受其誘惑親自去找雲東升,跟雲東升把事情挑明,如何邪祟用了女兒的皮囊,不但是自己女兒,更是自己相好,他要雲東升自此之後聽他的話,跟他好好合作,將來分一杯羹給雲東升。雲東升當即答應,兩人一拍即合,便打起你的主意。」

「打我的主意?」三庭子很是詫異,遂又問道:「我一直猜不透這裡面的悶兒,我不過凡夫俗子一個,純屬是個不入流的混混兒罷了,家裡窮得叮噹響,為嘛要打我主意?」

「你雖沒錢,可你有一樣東西是別人沒有的。」

劉一手此話語重心長,讓三庭子大為驚訝,有嘛玩意兒只有我有而別人沒有?

「陽氣!」兩個字擲地有聲。

「陽氣?」三庭子大為疑惑。

「對,陽氣!」劉一手肯定這兩字沒錯。

胡太公插嘴也說了一句:「沒錯,就是陽氣!」

劉一手解釋道:「世間萬物分陰陽,且有至陰、至陽、至邪、至凶、至魔等說,所謂『至』,當為頂點,乃與『最、極』之意,你就是至剛至陽之人,邪祟跟你親近,不過是借你身子要你陽氣罷了。我且問你,你最近是否覺得體力大不如從前,且氣喘虛汗,總覺哽嗓之間發涼,吸氣之時則感覺涼氣順哽嗓入心肺?」

「對,對,您老說的都對。我原本從不覺得累,能跑能顛,一個打十個也不在話下,練一趟大杆子下來氣不長出、面不更色,現如今走路都覺得氣喘吁吁。姚師爺去找我之時,我發現自己還不如這個胖墩子氣力足。其實我曾在胡思亂想時,想到過這些事兒,以往在茶館沒少聽說書先生說聊齋裡面那些鬼狐精怪的事兒,說人要跟邪物在一起,就會被吸走陽氣,久而久之便成了枯骨一具,縱使活著若沒了陽氣也是個活死人。虧得您來及時讓姚師爺去找我,要不然我給讓邪祟給耗幹了不可!」

「你沒必要這麼擔心,你陽氣足,再耗個三五月也耗不幹凈,不過早晚染上邪氣,最終會發狂而歿。你如今眉宇之間有條黑線,只是你自己沒有自己瞧見過罷了,這條黑線直衝腦頂之時,也就是你小子命喪之時!」

三庭子忙伸手去摸額頭,可什麼也摸不出來,既然劉一手這麼說,指定是真事兒。

猛然之間,三庭子想起一件事,聽大哥說二哥跟那借用小蘭皮囊的邪祟出去了,莫不是跟她?

三庭子不禁大喊一聲:「道爺不好,我二哥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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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怪談之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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