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章:鼠友獻計尋高人,娘娘廟中探死因

四一章:鼠友獻計尋高人,娘娘廟中探死因

書接上文。

雲二爺來找三庭子,這讓三庭子受寵若驚,貴人找自己辦事,這是自己前輩子的造化。

喝過幾口香茗,雲二爺故意壓低聲音問道:「庭子,南門外葦子坑你去過了?」

「回雲二爺話,我去過了,您喊我時候,我剛打葦子坑回來,正要去陳家溝子曹二爺魚鍋伙。」

「哦,看到河漂子了嗎?」

「看到了,真真的,我擠到前面看的,囫圇個兒看個滿眼。」

三庭子心中納悶,雲二爺怎麼關心起姜長歲來了,照理說他倆不該有交情,一位是津門一流闊爺,一個是津門十二流的窮哈哈,連九流都入不了,他倆有嘛交情?怪事兒。

事兒怪不怪三庭子不知道,但看雲二爺表情倒是很奇怪,可謂愁雲密布,打個雷就能下雨。

雲二爺啜口茶,聲音再次壓低:「庭子,你能肯定那人就是三手大聖姜長歲嗎?」

「這個」三庭子稍一思量「這個我還真不敢打包票,臉已經徹底看不見了,自腦瓜頂到下巴磕兒都沒了,就剩個窟窿了。」

「呀,這可夠慘的啊?」

「可不是嗎,愣是給我嚇一跳,自小到大河漂子我也見了不少,可這具也忒是慘了點兒。」

「臉沒了,怎麼看出是姜長歲呢?」

「他是這麼回事啊,他臉是沒了,可胳膊還在,我瞅清了,右邊大胳膊上連著個小胳膊,雖說就連著一點肉皮,可沒徹底掉下來。天津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長三條胳膊的除了姜長歲之外,再沒第二個了,不是他還能是誰?」

「要說也是,除了他真就沒別人了,唉……」

雲二爺說著話長嘆一聲,臉上的烏雲更濃了。

三庭子長年累月在街面混盪,察言觀色最為在行。雲二爺一言一行他看在眼中,覺察出雲二爺有心事,而且心事不小,找自己肯定不是問幾句話這麼簡單。

「雲二爺,我斗膽多嘴問一句,您該不會是為了姜長歲的事兒發愁吧?」

「嗐」雲二爺猛啜一口茶,把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庭子,煩勞你替我辦件事兒。」

「啊呀,這話說的,我能給雲二爺辦事是我修來的福氣,哪敢說煩勞二字。雲二爺您這是抬舉我了,說句文詞,讓我受寵若驚了。」

「庭子,我也不瞞你,咱爺倆有嘛說嘛。前些日子,我家老太太害了一場病,他姜長歲的確幫了我一把,若不是他幫我,我這會子還穿著孝呢。現如今他出了事兒,我不能不管,他好歹算我雲家的恩人。我想讓你幫我打聽一下,姜長歲究竟怎麼歿的,若是失足落水,該著他福分淺。可若是被他人謀害,那我就不能坐視不理了,殺我恩公則是殺我,我雲東升絕不善罷甘休!」

三庭子這會子徹底明白了,雲二爺這是要讓自己去查姜長歲死因啊。可自己既不是捕快,也不是官差,就是個街面混混,這事不應該報官嗎?

雲二爺看出他心事,語重心長說道:「庭子,這事兒除了你之外,我信不過旁人,天津縣衙那幫貨吃人飯不拉人屎,說人話不幹人事,這事交給他們,管保十年八載也沒有頭緒。逼急了就抓個倒霉蛋兒頂鍋,屈打成招而後將其稀里糊塗拉到法場一刀正法。我信不過他們,斷然不會去找他們辦。你早先在我家幫工的時候,我就覺著你聰明,辦事兒有板有眼。這事兒交給你辦最為妥當,你也別推辭,推辭就是駁我面子。我雲東升輕易不求人,今個兒求到你頭上,庭子,你說你能不賞個臉幫幫我嗎?」

雲二爺這番話說的太重了,讓三庭子感動至極,沒想到自己在雲二爺心中還有這麼重的分量呢?

他當即打包票,這事兒他管定了,非查出個子丑寅卯不可。

雲二爺吩咐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對第三人說起,若把事兒傳開,就不太好了。

三庭子明白,雲二爺顧及臉面,真傳出去,不出半天,天津衛就會滿溢風言風語。

雲二爺見三庭子答應,從腰間拿出一個錦緞小袋子,站起身塞進三庭子手中,三庭子不用看,單用手摸也知道,這裡面是白花花的銀洋,至少十塊。

「呀呀呀,雲二爺,您這是幹嘛,您讓我辦事兒我痛快著,可這個我死活不能拿……」

說著話,把錦緞小袋塞了回去。雲二爺把臉一沉:「庭子,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呢,不為別的,你給我跑道不能白跑,給自己買雙新鞋穿穿。你要不拿,我可不高興了。」

執拗不過,只能收下,三庭子真是受寵若驚了。不過有件事兒他放心不下,現如今他還要求雲二爺。

「雲二爺,有件事兒我必須求您了。」

「嘛事,有事就說,天津衛還沒有我雲東升辦不了的事兒。」

「是這麼回事。您老或許也聽人說了,前些日子,曹二爺的魚鍋伙跟娘娘廟攔河取稅的餘二爺幹了一架,曹二爺中了道,被人攮了一刀,現如今還在家撅著呢。他把照看魚鍋伙的事兒交給我打理,我若不去鍋伙,怕餘二爺趁機找茬子。您看這事兒」

三庭子不用往下說,雲二爺也知道怎麼回事。他一聲冷笑:「這事你不用管了,放心把我託付你的事由辦好就是了,我讓人跟餘二打個招呼,讓他自此消停點兒,他敢不聽,我讓他連攔河取稅的買賣也幹不成!」

雲二爺啐口唾沫能砸個坑,他說話一準算數,也一準好使,三庭子絕對信服他這一點。

有了雲二爺這番話,三庭子心裡算是踏實了。

雲二爺起身離坐,對三庭子說道:「我還有點事兒,就不在此久留了,事兒打探的有眉目就到我府上打個招呼。你再坐會兒,想吃什麼喝什麼儘管跟跑堂的開口要,吃飽喝足起身就走,帳都記在我身上。好了,我走了,你待著吧。」

雲二爺轉身就走,三庭子恭恭敬敬將其送到雅間門外。

「留步,別往下送了。讓人瞧見,又要多嘴多舌。」

雲二爺下樓而去,三庭子回到雅間重新坐下,心裡咂摸這些事兒,該從哪裡下手查起為好?打架他在行,查案這事兒他絲毫不在行,現如今既然答應了雲二爺,就必須給人辦妥當了。就算刀山火海也要闖一番,不能寒了雲二爺的心,人家這麼信任自己,自己說了不算,還是人嗎?

三庭子一碗接一碗,將壺中香茗喝了個底朝天。桌上那兩品小吃也沒浪費,全裝進肚子里。也吃了也喝了,下樓走人吧,趕緊跟雲二爺辦差去。

到了街面上,三庭子卻不知先從何處入手,只好又回了一趟南門外葦子坑。到了一瞧,一個人影都沒了,河漂子也不見了。問了別人才知道官府來了人,把河漂子抬到楊莊子義莊了。

三庭子最膩歪這種地方,認為義莊太晦氣。他在大街上閑逛了半天,這才想起家裡還有沒吃飯的,那些灰家仙兒八成等著自己拿肉拿酒回去呢。

買了兩瓶燒酒,又買了些豬頭肉,風風火火回到破屋之中。把東西往桌上一擺,喊這群鼠友出來吃喝。

喊了幾聲,四隻小老鼠抬著大老鼠出來了。到了桌上歡天喜地,圍著醬貨和酒瓶打轉轉,那隻大老鼠沒有四肢,美得在桌上轉圈兒。早先這屋裡死氣沉沉,現如今有了這群鼠友,增添許多生機。

把酒斟滿酒盅,三庭子陪著鼠友喝酒。平日他話多,也不管鼠友聽得懂聽不懂,天南地北胡侃一通,可今天有心事,因此沒什麼話了。

幾盅酒下肚,反倒酒入愁腸愁更愁了,不禁嘆了口氣。那隻大老鼠似乎看出他有心事,也不喝酒了,朝著他吱吱吱。吱吱聲有高有低,好似在問他有什麼心事。

雲二爺不讓他把這事兒跟外人說,可沒說不能跟老鼠說。三庭子也愁著沒人訴說心事,索性就對鼠友說了白天發生之事。他愁煩不知從何處入手查起,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丟也不能丟,捧著還燙手,可怎麼辦呢?

他把話說完,不料那大老鼠突然好似發瘋一般,拿尖尖小嘴叼起一塊豬頭肉,而後在桌子上亂打轉。三庭子不明白它幹什麼,莫非發酒瘋不成?不能啊,平時這鼠友老能喝了,一瓶燒酒不算嘛兒。這才幾盅啊,怎麼就這樣了呢?

就在三庭子納悶之際,鼠友不打轉了,往旁邊一滾,朝著三庭子吱吱叫。

三庭子往桌子上一瞧,呀,這是什麼?

原來那鼠友時才打轉有原因,桌上多了一幅畫作,儘管有些抽象,但看得出是個手掌形狀。鼠友用嘴裡的豬頭肉作筆,畫了一隻手掌。

一隻手掌,這嘛意思?莫非在說姜長歲多出一隻手嗎?是啊,他要沒那隻手,還得不來三手大聖的雅號呢。

三庭子看了半天,死活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鼠友吱吱叫了半天,似乎給他一些提示,可三庭子不是能聽懂獸語的公冶長,他根本不明白鼠友的意會究竟為何物。

鼠友突然停住吱吱聲,快速轉動圓鼓鼓的身子,一撞酒瓶,酒瓶摔到桌面,瓶中酒流的那都是。

一些燒酒流到那隻抽象的手掌畫上,三庭子站起身剛要拿抹布擦拭,突然好想明白了什麼。酒流到手上,莫非是他?

「劉一手!」三庭子脫口而出,鼠友吱吱亂叫,而後興奮的在桌上打轉。

明白了,原來是讓我去找劉一手啊。我的鼠友啊,你可真是大仙兒,有你們幫我,這事兒管保能辦妥。來,我敬你老幾位一盅。

劉一手何許人也?這可是個高人,人說他有半仙之體,他原籍山東樂陵,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入了道門,他跟誰學的道法也沒人知道,有人傳言他曾受過泰山老母真傳,頗有些能耐。二十幾年他前來到天津,一直居住在娘娘廟,因其只有一條胳膊,因此人稱劉一手。這人行為古怪,平日不喜歡待在娘娘廟中,一年之中起碼有大半年時間不知雲遊到何處去了,上次三軒班鬧邪祟,玉芝去找過他,他徒弟說他去山東東昌府了,因此玉芝才請來了三河石奶奶。

鼠友既然讓去找他,八成這人已經回來了。可鼠友為何讓去找他呢?三庭子納悶,不管怎樣,既然是鼠友提示,那麼天亮之後去找他就是。

這事兒也哏兒了,三手大聖姜長歲三隻手,老道劉一手就一隻手,一個多一條,一個少一條,要不說他倆有淵源呢。

吃飽喝足,人美鼠也美,三庭子躺下呼呼大睡,鼠友回洞呼呼大睡。一覺到了天亮,三庭子出門直奔娘娘廟而去。到了娘娘廟,人家還沒開門呢,自己來早了。他在附近吃了點東西,二次回到娘娘廟之時,門已經開了。抬腿入廟門,娘娘廟裡住道士,這事兒也新鮮。

兩眼一踅摸,只見東側小偏房門口有個一隻手的道士正洗臉呢。不用問,這位就是劉一手了。三庭子見過他幾次,從沒跟他打過咋呼,沒想到今日求到他門上了。

「道爺,早啊您呢。」

劉一手抬頭一瞧面前站著個小夥子,看穿著打扮這人不是善類,是個混混兒。

「哦,早啊。這大清早的,是來求神啊還是來還願啊?」

「不求神,不還願,就為找道爺您來的。」

「找我啊,有事兒嗎?」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平日最怕進廟門。今日找上門,就想問道爺點事兒?」

「哦,這樣啊,那有事你就說吧。」

三庭子看看四外,一個人影都沒有,看樣子這會兒就這獨臂老道一個人。

儘管沒人,他依舊壓低了嗓音:「道爺,我想問你,三手大聖姜長歲的事兒您聽說了吧?」

三庭子說這句話的時候,緊盯老道那張臉,看他反應。結果說完之後,老道跟沒事一樣,也不變顏也不變色,只平淡淡回了一句:「聽說了。」

「道爺,既然您聽說了,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想問您,姜長歲的死您可知道原因?我替人辦事,打了包票,您要知道其中原委,一定要告訴我,我好交了差事。等完事之後,我好好報答您老!」

老道聽完他這番話后,平淡一笑,好啊,既然你問,我便答你,他是這麼這麼一回事兒……

老道一番話,這才引出姜長歲誤將赤鏈當紅鯉,無端招來殺身禍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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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門怪談之五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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