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九章

「什麼，偷鑰匙的人要找的不是這一幅《維納斯的誕生》？」

葛小眉心中燃起一種要手撕了對方的衝動。

「對啊，不是這幅。」

「那你為什麼剛才看了那麼久？」

「奧，作為一個低俗的人，我只是對裸體的維納斯感興趣。這樣回答，葛警官滿意嗎？」俞哲又瞄了一眼牆上的《維納斯的誕生》。那人的目標絕不會是這幅畫，如果是的話，這幅畫不可能現在還留在畫室里。但這幅畫似乎也有些讓人難以言喻的特別之處，究竟問題出在哪裡呢？

「那就是這幅嘍？」葛小眉舉起手中的畫框問。

「對，是這幅被帶走的畫。葛警官現在可以把牆上的這幅《維納斯的誕生》取下來了，自然就會明白整個過程。」

按俞哲所說，拿下《維納斯的誕生》的一瞬間，葛小眉看見了牆上的矩形印痕。

她再將手中的畫框掛在牆上，矩形印痕正正好好被遮擋住了。

「原來如此，這幅才是之前掛在牆上的畫。偷鑰匙的人進入畫室后，取走了這幅畫。為了被人發現原先畫作在牆上留下的痕迹，選取了一幅尺度更大的畫掛在了牆上掩人耳目。是這樣嗎？」

俞哲點點頭，默認了葛小眉的猜測。

「畫被取走，雕像被毀，偷鑰匙的人究竟要掩蓋什麼呢？」

葛小眉對著畫框搖了搖頭，又開始對著桌底的石膏碎片研究起來。她撿起其中的兩塊，拼在一起，發現不吻合，放下這兩塊，又撿起了幾塊拼了起來。

「葛警官，該不會想徒手將這上千塊碎片拼湊起來吧？」

「有何不可？畫被帶走了，這是留在畫室里的唯一線索。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徒手是有些困難。我可以帶回警局，讓同事們將每一塊碎片掃入電腦，利用化石拼湊的技術將整座半身雕像還原出來。」

「還原出來呢？」

「說不定，我就可以找到偷鑰匙的人，也就是抓住燒死張藝賢的兇手了。」

「葛警官是說……」

「對，如果我沒有猜錯，牆上的那幅畫和這個半身雕像都泄露了兇手真正的身份，所以兇手不僅要殺人滅口，還要「毀像滅證」。」

「毀像滅證，今天真是學到新的辭彙了。」

「怎麼，很稀奇嗎？我記得小時候在父親的書架上翻過一本武俠小說，裡面的故事描述的就是一個捏泥人的藝人知道了某件驚天陰謀被壞人暗算，但他臨死前將兇手的面貌捏成了泥人，泥人後來被毀壞了。主角無奈只好求救另外一個捏泥人高手，試圖還原真兇面貌。這個故事我印象深刻，但忘記在哪一本書上看到的了，當時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那本書。現在想想，兩個案子似乎有相似之處。俞哲，你喜歡看武俠小說嗎？知道那是哪一本書上的故事嗎？」

「古龍的《陸小鳳傳奇之決戰前後》，你說的應該是泥人張那一段的事情，但故事要複雜的很。」

「奧，原來是古龍的作品，那結局是……」

「結局是皆大歡喜，除了真兇。」

「那看來，我真的要把這些碎片帶回局裡好好研究了。」

「可你相信死者生前也是知道了某個秘密把兇手的面貌雕塑了出來？」

「怎麼，為什麼不可能？」

「簡直是無稽之談。」

「喂，即使你看過那本武俠小說，也不用否定得如此徹底吧。」

「葛警官，雕像擺在畫室里。即使畫室是上鎖的，可正如樓管大爺所說，最近他們排演話劇，一定有人見過這座雕像的真面目。不如直接去問剛才的那幾個學生更方便。」

「對啊，那我們現在就返回問問他們。」

「沒有意義。」

「又沒意義？」

「當然，你想一下，假如這座雕像是按照兇手的面貌雕刻出來的，可又沒有說明兇手做了什麼，放在這裡能有什麼嫌疑？兇手故意損壞一座人人皆知的雕像豈不是暴露了自己？」

「可雕像和畫作為什麼會遭到兇手的破壞呢？」

「呃？」

俞哲突然愣住了。

「喂，俞哲，你又怎麼了？」

「葛警官，你剛才說什麼？」

「我問雕像和畫作為什麼會遭到兇手的破壞？真是的，離這麼近，你又不認真聽別人講話。」

呼——

下一秒，俞哲大步跑出了畫室。

「怎麼了？你去哪裡？」

葛小眉迅速追了出去，剛追到門口，俞哲又折返了回來，衝進畫室，抱起了地上的《維納斯的誕生》。

「怎麼又回到了這一幅，不是說不是這一幅嗎？這一幅是兇手用來移花接木的，沒有嫌疑。」

「對，沒有嫌疑，要就是沒有嫌疑。」

俞哲淡淡地說，葛小眉則完全聽不明白。

「葛警官，上網搜索一下這幅《維納斯的誕生》的原作。」

「原作有什麼問題？」葛小眉拿出手機，在網上點進了《維納斯的誕生》的照片，「給，這是原作。我剛才對比過了，基本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這幅仿品的色彩更鮮艷一些。」

「人物呢？」俞哲的目光落在兩幅畫的主角維納斯身上。

「人物上，當然是原作更加飽滿，更加生動，更加富有美感。你看原作上的維納斯體態豐腴，線條柔美，但這幅臨摹作品在處理人物細節上卻失色不少。畢竟波提切利是著名的畫家。死者天分再高，也不過一個學生，能作畫技巧能高明到哪去。喂，等等——」

葛小眉剛說到一半，俞哲放下《維納斯的誕生》又衝出了畫室。

——真是的，沒次都說別人不辭而別沒有禮貌，自己還不總是這樣？

葛小眉跟出畫室的時候，走廊里早沒有了俞哲的身影，只能依稀聽到樓道里的腳步聲。

她沒有追下樓，順著走廊的窗戶向外望去。俞哲的步伐很快，大步衝出了美術系的教學樓，直接跨進草地，穿梭在草坪間一座座人形雕像之間，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似得。

見遠處的白衣身影停下，葛小眉才收回目光，心裡抱怨了一句：這個傢伙一定又發現了什麼重要線索，看起來又要難為我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