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十五章

俞哲被通緝的第三天，又是一個中午，辦公室里葛小眉再一次接到了俞哲打來的電話。

她顯得格外小心，反鎖上了屋門並關上窗戶拉上了窗帘后，才按下了接聽鍵。

房間里變得格外安靜，只剩下了她的聲音。

「喂，還是你嗎？」

話筒里傳來俞哲的聲音，「對，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葛小眉又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答道：「嗯，這次不會有問題了。現在中午時間，整座警局大樓只有我一個人。你在哪？」

「我在醫院。」

「醫院？」

「對，我一直在濟城第一醫院，我和普通醫生穿著一樣的衣服，只要我不主動與人搭話，沒有人會懷疑我。」

「那的確是個好地方。」葛小眉轉念一想，醫院人流密集，科室多，醫生護士更多，沒有誰能認全每一個醫生。而他只要不在同一個地方反覆出現，很難被懷疑。即使被懷疑或者引來警察，因為每一個醫生都穿著一樣的衣服，也很容易趁混亂逃脫。

「警方那邊最近有沒有什麼新的發現呢？」俞哲問。

「沒有，全城警力都在追捕你。我又檢查了一遍所有的作案工具，全都印著你的指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

「你說的衣服、手術刀，的確是我穿過和使用過的。」

「那為什麼會帶著血出現在水泥廠里，而且水泥廠里也只發現了你的腳印。」

「只發現了我的腳印？哼，看來兇手每一步都計劃到我的前頭。」

「每一步？」

「對，從我給嚴穎家的狗做手術開始，想必那個時候兇手盯住的人就是我，而不是二白。」

「給嚴穎家的狗做手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嚴穎死亡的當天，準確的說是二白到翠湖小區撞見嚴穎被殺的前一兩個小時。」

「死者遇害當天？可在那之前，死者的狗不早就死了嗎？」

「葛警官忘記了其實是有兩隻薩摩耶犬的，其中一隻腿部受了傷嚴穎邀請我到她家做手術，另一隻丟失被二白找到后在還給嚴穎的過程中死亡。」

「兩隻薩摩耶犬，我是知道的。但問題是既然是嚴穎先後邀請了你與李白白，李白白也應該知道有兩隻薩摩耶犬才對。為什麼沒聽他提起過？如果在這之前，李白白就向我們坦白死者還有一隻薩摩耶犬的話，警方便不會認定你有替換屍體、掩蓋屍體上針頭痕迹的情結。」

「這一點我也無法理解，似乎二白並不知情。可更讓我無法理解的是，我的衣服和手術刀是嚴穎自己偷走的。」

「死者自己偷走的……你確定？我怎麼越聽越糊塗，死者自己偷走你的衣服和手術刀做什麼？」

「那是在我做完手術的時候，嚴穎請我喝咖啡，我弄髒了衣服，嚴穎提出要替我清洗。但嚴穎卻從中替換了衣服，並拿走了我醫藥箱里的一把手術刀。我也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是什麼，但確實是她，也只有她才能做到這件事情。」

「嚴穎偷走了你的衣服和手術刀，可衣服和手術刀又是殺害嚴穎的殺人工具。難不成嚴穎是故意自殺誣賴你？」

「不，她沒有自殺的可能，這一點我也思考過。縱然她是自殺的，但她死後，殺人工具不會自己轉移到水泥廠。所以她是被人謀殺的。另外，我和嚴穎之前素不相識，她以生命為代價陷害我，未免不和邏輯。」

「真的素不相識嗎？之前可是有人見過你和嚴穎那個……那個……」

「葛警官，你究竟想表達什麼？」

「我想說，那麼多人看見的事情怎麼到了你這裡，一句話就否決了。」

「你懷疑我在騙你？」

「那倒不至於，但你說的事實和各項證據都有衝突。最近，你有得罪什麼人么或者之前有什麼仇家嗎？」

「沒有看，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對方陷害完二白后還要再陷害我？死者嚴穎有什麼仇人么？」

「死者啊，死者插足了一個企業老闆的婚姻。如果說有嫌疑的話，那個老闆的老婆似乎很有問題。她在公開場合辱罵、毆打過死者，甚至威脅要殺死死者。但她提供了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她要買兇殺人的話，警方也無法調查。現在的隊里的意見已經放棄了這條線，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兇手就是你。更何況……何況你還三番兩次闖入現場，現在又處於畏罪潛逃的狀態中。」

「你們警方也太武斷了吧，先是二白，然後是我，卻一點真兇的線索都找不到。」

「怪我們警方的話還不如怪你們兩個人，尤其是你。誰讓你和死者有著不明不白的關係。」

「又來了，讓我解釋多少遍，葛警官才能理解呢。我再說一次，之前我和死者根本不認識。」

「你說不認識就不認識嗎？好幾個人的證詞，難道他們都在說謊嗎？我特意花時間調查了這幾個人，他們的職業、家庭沒有一絲相干的跡象，不可能集體竄供誣賴你。」

「好了，和你說不明白。我現在需要一樣東西，只有警局有。」

「你要什麼？該不會讓我把你的衣服和手術刀偷出來吧？那個……我……我可……」

「你想多了，我要死者的指紋樣本，你的手中有沒有？」

「死者的指紋樣本？我現在手頭上沒有，但我可以幫你搞到。可你要死者的指紋樣本做什麼呢？」

「這個你不用管，先給我，我再和你解釋。」

「又是這樣……好，你給我點時間，我盡量想辦法。可我上醫院哪裡找你？」

「明天上午十一點，醫院2號餐廳三樓，你到了便可以找到我。」

「十一點，2號餐廳三樓？好，我明天一定趕到。那你要小心，別在……在我來之前……」

「你放心，這個醫院大得很，我每天換一所大樓竄，至少也能耗半個月的時間。」

「上一次咖啡店的事情，你想明白了沒有？」

「沒有，可能是意外的，估計在我進入咖啡店之前被人發現了。不過現在我小心多了，不走出醫院，應該沒有人可以揭穿我的身份。記住了，明天十一點，2號餐廳三樓，我只等你十五分鐘。」

「嗯，我記住了，明天見。」

葛小眉合上電話，又嘟嚕了一句時間地點，用筆撓撓頭，實在想不明白俞哲要死者的指紋樣本有什麼用。

一直等到上午十點半，葛小眉才順利拿到了一份死者的指紋樣本。雖然痕檢科里李繼科不明白她的用意，但還是很願意提供了一份。在李繼科看來自己的工作僅僅是分析證物而已。

「隊長，我身體不太舒服，我想請一天假。」葛小眉在田胖的面前裝出一副很虛弱的樣子。

「去吧，好好休息。正好這個案子你也不用跟了，把身體養好，這幾天你的狀態下降的很……」

「隊長，有情況。」

門外小張闖了進來，打斷了田通的話。

情況？

葛小眉神情一晃，立馬豎起耳朵。最近的案子不多，沒有結案的只有翠湖小區的別墅殺人案件。難道案子又有了新的線索？

「什麼情況？」

「別墅殺人案件的嫌疑犯俞哲又出現了。」

「在哪裡？」

「在濟城第一醫院，剛剛接到舉報電話，有人看見他在醫院的2號餐廳附近活動。」

「確實是他嗎？」

「確定，剛剛和醫院保衛科取得聯繫，百分百是他，已經被我們監控起來。」

「這個小子倒也聰明，躲到了醫院裡，我們現在就趕過去。這次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簡單了幾句交流后，小張和田通迅速招呼幹警趕赴現場。葛小眉愣愣地跟在警隊的最後面，大腦一陣處於短路的狀態中。

她看了下時間，離與俞哲約好的見面時間還剩下二十分鐘。但俞哲的位置又暴露了。

濟城第一醫院，2號餐廳樓。

臨近中午午飯時間，大樓前陸陸續續出現前來買飯的病人。由於2號餐廳樓位於病房樓區，很少有醫生前來就餐。

大樓一共分六層，下面三層是餐廳，其中三樓主要是就餐區。

田通所坐的指揮車位於2號餐廳樓樓前的停車場，田通的對面坐著一臉茫然的葛小眉。

葛小眉完全無法鎮定下來，因為這次足足出動了一百多個刑警，整個大樓已經被警方全部控制了起來。根據醫院保安的證詞，醫生模樣打扮的嫌疑犯大約五分鐘前，也就是十點五十三分左右剛剛進入2號餐廳樓。而根據餐廳內傳來的消息，嫌疑犯點了一份牛肉板面，端上了三樓。

2號餐廳三樓，十一點，葛小眉與俞哲約好見面的時間地點。

「霉霉，這種狀態也跟到現場，真的可以嗎？」

「沒事，隊長。」

「恐怕還是為了這個叫做俞哲的醫生來的吧？」

「對，如果真是他的話，我希望親手將他抓捕。」

葛小眉不敢直視田通的目光，田通平時笑呵呵像個彌勒佛一樣，可認真起來眼睛里卻閃著一種逼人的氣勢。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知道自己跟來的行為已經引起了田通懷疑，但她不得不不來。

「如果能夠抓到他，相信案子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對，案子會在今天水落石出。」

「霉霉，還相信你這個朋友沒有殺人嗎？」

「我……」

「如果你這個朋友真殺了人呢？」

「抓捕他，然後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希望霉霉一會見到你這個朋友情緒不要過於激動，他這次真的跑不掉了。」

對講機里傳來了何麗麗的聲音，抓捕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隊長，我現在看見了他，沒錯，是俞哲本人，和我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

「這會可要確定清楚，不要再被報紙什麼擋住嫌疑人的臉導致我們行動失敗了。」

「確定。我剛剛換成便裝，裝成買飯的病人從他身邊路過，看得很清楚，還拍攝了一組照片，就是他本人。」

「他有沒有發現你？」

「沒有，他一直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盯著樓下，好像在等人。」

聽到這裡，葛小眉心裡慌張起來，好像被人抽走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她與俞哲約定的時間到了，可她在樓下，警方也在樓下，他還在等待。

「等人……你們稍等一下，原地待命，我掃一眼這小子在做什麼。」

田通舉起望遠鏡，隔著車窗向幾十米外的2號餐廳樓三樓玻璃附近望去。果然看到了一張熟悉的男人面孔，那人的目光始終徘徊在樓前的人行道。

「果然是在等人，可在等誰呢？霉霉，你知道嗎？」

「我……我怎麼知道……」

葛小眉笑了笑，餘光瞟了田胖一樣，田胖眯著眼睛看不出這句話問得有意還是開玩笑。可她剛剛請假，又跟到了現場，自然有些嫌疑。

「隊長，要不要現在行動？我們人員已經就位了。」對講機里，何麗麗問。

「先等一等，萬一他有同夥呢。等他五分鐘，五分鐘后無論什麼情況，都立馬實行抓捕計劃。」田通下了命令。

五分鐘，留給俞哲的時間只有五分鐘，留給葛小眉的時間也只有五分鐘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葛小眉心急如焚。首先摸到了口袋裡的手機。現在用自己的手機給他打電話的話，雖說一定會暴露自己與他有聯繫的事實，但說不定可以幫他逃跑。畢竟時間不多。

葛小眉想用一個借口下車打電話，剛要開口又放棄了。

行不通！

縱然她可以通知到俞哲，但面對整個警局的人手，俞哲該怎麼逃跑呢？大樓下面已經被封鎖得水泄不通，除非俞哲會飛。

「隊長，有情況。」

對講機里傳來了何麗麗慌張的聲音，葛小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田通看了下手錶，時間只過去三分鐘。

「怎麼了？」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他起身了，他走過來了。隊長，他跑了！不準跑。」

何麗麗一聲尖叫，對講機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音夾著腳步聲。

葛小眉屏住了呼吸，意識到晚了，一切都晚了。如果俞哲在外面不被警方抓到，她相信以俞哲的能力絕對有可能為自己翻案，更何況他都已經提到了死者的指紋樣本。

「喂，隊長，隊長，他從安全樓梯撞開我們的一個人跑下三樓了。」

「讓他來，下面的人聽命，別攔他，讓他出了大樓，然後抓他。注意其他病人。」

田通的命令中，葛小眉望向2號餐廳樓樓門口，一群便衣刑警和保安已經全力準備，圍成了一個半弧形，大概幾十人的樣子。

正是此時，俞哲從大門裡沖了出來，立即撲上去兩個刑警。

俞哲的速度很快，撞開了攔路的刑警，但身影一緩，周圍幾個刑警齊齊撲了上來。

僅僅一瞬間，俞哲白色的人影便被幾個刑警壓在了地上。

葛小眉一驚，同時拉開了指揮車的門，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