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第二十六章
「這小子，跑得好快啊！」
何麗麗喘著大氣衝到了樓下，嫌疑犯已經被幾個幹警銬了起來，被用衣服蒙住了頭。
「讓你跑！」她走過去，敲了敲被蒙住頭的嫌疑犯，「走，帶到隊長的車上去。」
嫌疑犯掙扎了一下，很快放棄了抵抗。
嘩——
田通拉開指揮車的車門，帶著笑意扯開了蒙在嫌疑犯頭上的衣服。
「好久不見，俞醫生……咦，怎麼是你……」
「是我，是我，田隊長，我們又見面了。」
衣服下，李白白露出了頭。
田通眉頭一皺，忽轉頭回顧四周，已然找不到了葛小眉的影子。
「如果你這個朋友真殺了人呢？」
「抓捕他，然後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希望霉霉一會見到你這個朋友情緒不要過於激動，他這次真的跑不掉了。」
——是啊，他這次真跑不掉了。
腦海中回蕩著田胖之前的問題，葛小眉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一腳喘向面前的房門。
地點是2號餐廳樓對面康復樓的VIP病房901。
房門一開，左右瞬間撲來兩個帶著墨鏡的制服男人。
葛小眉右腳未落，一腳踏在左邊男人的胸口上，又側身迴旋一甩左腿，將右邊男人也放倒在地。
兩個男人相當強壯，倒地后立馬翻身起來，各種擺出一副招架的樣子。
這個時候，房間里傳來了命令——「別碰她，讓她進來」。靠近窗戶的位置，一個穿著白色襯衣的年輕男人咳咳聲音，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徐徐轉過身。
頎長的身材，線條猶如刀鋒凌厲般的面龐，深如漩渦的幽暗黑眸，渾身散發著肅冷倨傲的男性氣息，不是肖赫又能是誰呢？
「輕眉，你怎麼找到這裡了？」肖赫問。
「不是她，是我。」俞哲白衣激揚，從葛小眉的身後閃出。
「你……」肖赫一怵，餘光掃了眼樓下的警隊，眯起了眼睛，目光凌厲起來。
「布局精彩、環環相扣，我一直猜不透這個案子的背後究竟是什麼人在操盤。把我的每一步行動、二白的每一步行動、警方的每一步行動都就算在設計好的時間裡。」
「……」
「過去我一直以為兇手的目的是為了殺人與逃脫，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兇手為什麼要先嫁禍給二白然後再栽贓到我的身上，而且是借用警方的力量。雖然不清楚兇手最初的動機是什麼，但我知道兇手每一刻不在炫耀自己的犯罪戰略，兇手的行為里有一種潛在認為自己比每一個人都優秀、認為自己可以統治任何一個人、統治警方乃至操縱警方的邏輯運籌。我開始思考如果兇手的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我的話，會是怎樣一種情結？我被逮捕的時候，兇手會做什麼呢？我想他也一定會在附近吧，他會悠閑地、高傲地欣賞我怎麼被玩弄、警方怎麼被玩弄，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完成整個故事最後的收割。」俞哲的聲音在病房裡回蕩。
啪啪——
肖赫拍著手笑了。
「好精彩的推理，所以……」
「所以兇手要前後貫穿整個案情的話，警局裡一定要有內應，時刻掌握警察的行動，掌握我的行動。所以我通知葛警官在第一醫院2號餐廳樓見面之前，其實我已經找到認識的醫院同僚幫我注意2號餐廳樓對面康復樓的入住情況。2號餐廳樓附近除卻這裡沒有其他建築，餐廳樓本身全是開闊樓層無法藏身。這便是我選擇2號餐廳樓的理由。我剛放下電話，就收到了康復樓9層VIP某個病房被人預定的消息。其實昨天我已經來了一趟這個房間，這裡樓層高從窗戶向下望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我想就是這裡了。」
俞哲說完，葛小眉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花蕾皺癟的玫瑰花，並用指甲將花瓣一瓣一瓣撥開，花瓣里露出一個一角硬幣大小的金屬裝置。
竊聽器！
誰會想到玫瑰花里竟然包裹著竊聽器呢，更何況是一朵凹癟的玫瑰花？
這幾天，葛小眉一直在思考，思考整個案子中發現的證據，思考之前俞哲在咖啡館里差點被抓的場景。嚴穎被殺的案子並不複雜，或者說比之前的案子還要簡單。簡單到警方只要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會出現新的證據，每出現一個新的證據案情總有突破性進展。咋一看是警方不停推斷出了案情的發展，可仔細想想是不斷出現的新的證據在引誘著警方順著設計好的案情行走。
咖啡館里，早早趕到現場的刑警隊就更讓她懷疑。按照隊里留存的報警記錄，是咖啡館里的路人主動打電話向警方告發了嫌疑犯出現的事情。但問題是當她回撥那個報警路人的電話時卻是查無此號。這個手機號碼在報警之後竟然註銷了。她不相信巧合，雖然俞哲沒有說，但她也開始懷疑自己，懷疑是自己在警局裡打電話時泄了對方的行蹤。她反反覆復思索，中午下班的時間警局大樓里的確沒有外人，唯一多出來的東西只有鮮花。肖赫每天送來的鮮花。
葛小眉將包裹著竊聽器的玫瑰花狠狠地扔到肖赫的腳下，對著肖赫眼圈瞬間泛紅了。
「肖赫，你太……太過分了，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你，輕眉。你應該看得清楚，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優秀，更適合你。」
「只為這你就要去殺人，去陷害他？」
「這只是一場遊戲，他們都不重要。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和我才是最重要的，別的人沒有存在的價值。」
「不，不，你已經不是我過去認識的肖赫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警察？」「怎麼，你要逮捕我，輕眉？你沒有證據的，這個遊戲里，只有我是贏家。」
咳咳——
俞哲清清嗓子，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他掏出自己的手機，遞到了葛小眉的手中。
「葛輕眉警官，這裡沒有我的事情，我先離開了。稍後，我會去警局錄口供。希望那個時候，你能處理好一切。」
葛小眉耳朵一顫，俞哲開口叫的是葛輕眉。難道是自己與肖赫的對話暴露了什麼？
她仔細一想，又覺著不對，一個稱呼暴露不了什麼，那句「希望那個時候，你能處理好一切」似乎更有深意。
——他應該早發現了我的身份！
她變得戰戰兢兢。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
「上次在白石山莊的時候，我見葛警官穿了一件異常名貴的晚禮裙。那件晚禮裙的價格恐怕幾十個普通警察也負擔不起。我便覺著葛警官不簡單。這兩天在外面，就像你在思考警局多出來的玫瑰花一樣，我一直在思考最近有沒有惹上什麼不該惹的麻煩。想來想去，生活里只多出了葛警官一人而已。前天被通緝的時候，尹小姐其實已經先一步派人找到過我一次。我主動詢問了關於你的疑惑，她如實地做出了回答。就這樣。」
俞哲轉過身，注意到了門口站著的兩個私人保鏢形象的男人，又停下腳步。
「你帶槍了沒有？沒有的話，我還是在門口等你吧。」
「沒有，你走吧。我沒事，他們不敢動我。我的人也在這棟大樓里，而且很多。」
其實昨天葛小眉接到俞哲電話后，為了以防萬一，她已經安排管家福伯派人進入醫院，無聲無息地將俞哲保護了起來。
俞哲走出病房，扔有點不放心，又轉過頭，「錄像的備份很多，你手中的只是一份，別做什麼傻事。」
傻事？
葛小眉聽得稀里糊塗，自己能做什麼傻事。一晃才意識到這句話其實是故意說給肖赫聽的。
肖赫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
「什麼錄像？」
葛小眉手指一滑，輸入完密碼，打開了封存在俞哲手機里的錄像。
錄像的拍攝角度至上而下，以天花板的視角覆蓋了一個狹小的房間。
房間里空空的，只有一張鐵桌。
水泥廠的倉庫！手機放在倉庫吊扇上拍攝的畫面！
畫面中始終只有一張鐵桌，過了很長時間才走進來一群男人。
為首的男人穿著白色襯衣，正是肖赫。
「果然不出少爺所料，他在門口的把手和桌子上全部留下了指紋，外面的車胎痕迹也是他借來了皮卡留下的，這下他可百口莫變了。」
「現場清理了嗎？」
「清理過了，我們的人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清理過了。」
肖赫帶人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將一個鼓鼓的貓糧袋子扔在了桌子上。
幾人出門后，畫面里又僅剩下了一張鐵桌。地上人影晃動，門口似乎傳來了爭執，見不到人但聲音很清楚。
「少爺！少爺！警隊方面傳來消息，狗身上的水泥粉起作用了，他們已經鎖定到了水泥廠。」
「好，我知道了。等一下，誰讓你從車裡跑出來的，混蛋！」
「我……」
「我說過多少次了，要進入現場的話，一定要穿44鞋碼的皮鞋，沒發給你一雙嗎？」
「有，我下回注意。」
「下回？現在你就給我找人留在這裡把你多出來的腳印清理乾淨？警察來之前，你做不到就自己消失吧。」
放完錄像，葛小眉合上手機，轉向臉色蒼白的肖赫。
「遊戲結束了，肖赫，給你一個自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