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恐怖降臨，馴伎天鬼
「你看到了嗎？」
崔靈兒的神色不似從前那樣平靜，看著葉寒的目光里有掩飾不住的關切。
然而兩人見面，她所說的第一句話卻並不是關切之語。
有點沒頭沒腦，尋常人聽了或許會一頭霧水。
葉寒在擂台邊蹲下，洞開風雷秘門，九轉元胎功全力運轉，爭分奪秒恢復元氣。
他方才與趙潛所言非虛，一拳轟出，體內元氣已經不剩涓滴。
只不過那個時候，倘若趙潛耍詐反悔，他立刻便會顯出本尊，驅使無生和尚變化為自身，滅殺趙潛，叫趙潛反悔也來不及！
好在趙潛信守承諾。
「我看到了姬清河屍身冒出黑火，持傘獨眼男人浮現於黑火之中。」葉寒點了點頭，他清楚崔靈兒所言指的是什麼。
倒是大腿竟然也能看見那副情景，讓他略感神奇。
現場說不定只有自己與大腿能看到那副情景，或許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可是持傘獨眼妖人的虛影浮現，意味著什麼？
姬清河的所謂奇遇竟讓他能稍稍驅使惡炁——雖然自身亦免不了被惡炁侵蝕，性情變化，但畢竟踏出了驅使惡炁的第一步。
那個奇遇又是什麼？
崔靈兒微微點頭，低聲道：「當年父親身亡之時，我也看到了、那個持傘獨眼妖人。」
她面露回憶之色，繼而道：「我先前以為父親之死與天門有干係，畢竟種種線索亦指向天門。然而今天又一次見到持傘妖人的虛影，事情或許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那個持傘妖人曾經在別的地方出現過，它是一個夜魄，被稱為『馴伎天鬼』。
傳聞是訓練舞伎的宮中太監，死後執念與惡炁結合，成為夜魄，流竄各地，鎖拿女子。」崔靈兒嘴唇輕咬。
「它尤其喜歡那些頗有武道修為的女子，見之則以黑線捆綁，到那女子再出現時，已然成為渾身漆黑的瘋奴，所有關節盡被拆散，由黑線牽連，舞動就殺人。」
「馴伎天鬼是天下間為數不多的持續作亂的夜魄，一年前，它還在靖川區域出現過，抓了數十個修持武道的女子。
無人知曉如何封印它，在諸多傳言之中，它甚至比異魔更加可怕。」
宮中訓練舞伎的太監死後所化的夜魄。
喜愛鎖拿女子，尤其喜愛鎖拿有武道修為在身的女子。
不像夜魄灰袍，刻面魄此類，須得達成一定條件，才會『觸怒』它們大開殺戒，馴伎天鬼隨意抓走女子，把她們變成牽線木偶。
可是，它既喜愛女子，為什麼會與大腿的父親有牽扯？
因著葉寒與崔靈兒低聲交談，武道大會難以持續下去，執法長老本該出言催促。
不過當下舟山六派也無人刻意提醒執法長老，在場眾人剛剛連見兩場精彩絕倫的比斗，刺激過甚，眼下也需要有個喘息之機。
於是，崔靈兒與葉寒的交談並未被打斷。
或許是心有靈犀，崔靈兒感受到葉寒眼裡的疑惑，低聲道：「宗門長老說父親屍身恐被惡炁染污，主張焚燒，收殮骨灰下葬，我同意了。
焚燒時，火焰全部變成黑火。
馴伎天鬼就站在黑火里。」
看著神色平靜的崔靈兒，葉寒忽然有些心疼。
親眼見到至今在自己眼前，被大火吞噬，一點點燒成灰燼。
此不能承受之痛。
崔靈兒成長至今，接連承受母親亡故、父親亡故的打擊，沒有變成心思扭曲的女人，依舊保持自身的真純，已經殊為不易。
性情冷漠疏離，拒人於千里之外，或許是她自身的一種防禦機制。
「姬清河是屍身無火自燃，馴伎天鬼在黑火之中出現。」葉寒回憶著道，「他臨死之前說，他死了，我也休想活命。我當時就覺得這不像是一句威脅之言，畢竟死人可傷不了他人。
他那句話，倒像是早有預謀，知道點秘聞一樣。」
葉寒目視崔靈兒的俏臉，道：「他是你父生前真傳弟子，與宗主相處時日已久，若是趁機做些什麼，你們也察覺不了。
但是他又同我說，他外出遊曆數載，才有了這份奇遇。若奇遇指的是他那些詭秘手段，以及馴伎天鬼的話。與宗主身故的日子也並不重合……」
「馴伎天鬼只有一個。」崔靈兒理清思緒，緩緩道，「姬清河的奇遇和馴伎天鬼或許有關，馴伎天鬼又與父親身亡有關。所以馴伎天鬼才是關鍵，姬清河的奇遇並非關鍵。」
天空不知何時烏雲翻滾，遮住太陽。
崔靈兒仰頭看了一眼天色，收回目光，跟著道：「只有我們兩個能看到姬清河屍身燃燒的黑火，火里的馴伎天鬼，其他人卻看不到，委實詭異。
這段時間，祁地先是有夜魄灰袍經過，現在又出現馴伎天鬼的影蹤，不知怎麼回事，異動頻繁，得多加小心。」
提及夜魄灰袍，葉寒有些心虛。
灰袍不知怎麼回事被自己吞噬，成了魔種。
當下又冒出來一個馴伎天鬼。
大腿能看到馴伎天鬼，或許因為與其父親血脈相連，所以產生感應。
自己能看到馴伎天鬼，莫非是因為灰袍的緣故？
還是說我天成就是容易吸引夜魄的體質？
兩人沉默了片刻。
場中突然起了一陣喧嘩聲，愈演愈烈，葉寒眼角餘光瞥見人們紛紛起身，看向自己背後的天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心頭一凜，連忙轉頭。
一個巨大的人形挾裹漫天烏雲，從遠方飄蕩而來。
它衣衫規整，穿得像是皇宮裡的太監。
手持黑傘，獨眼幾乎佔據半張臉龐。
傘下垂著一根根細線，連著一個個只有它手指那般大小的人偶。
人偶關節軋軋地轉動，翩翩起舞。
撲天臭氣傾蓋而來！
馴伎天鬼！
數百丈距離，馴伎天鬼瞬息而至，站在這座環形擂台上空，傘下垂落無數根絲線，捆起場中一個個女子，將她們提向黑傘！
其中有趙無忌之女趙明月的身形。
許多女子驚慌失措，大叫哭泣，連連掙扎，以手中兵刃不斷斬擊絲線。
然而那絲線看似纖細，卻堅韌無比，兵刃斬擊上去，刃口反倒留下一個個豁口！
漫場嘩然！
修為低微的弟子紛紛尋找掩體躲避，實力高明的宗主、長老們亦是面色驚疑不定，愣在當場！
馴伎天鬼！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個恐怖傳聞浮現在有些見識的武者心頭，令他們方寸大亂！
嗖！
一根絲線垂落，卷向崔靈兒！
葉寒想也不想，一把抓住那根絲線，阻止其纏住崔靈兒。
崔靈兒亦是瞬間拔出雷電纏繞的利劍，用盡全力站在那根絲線之上！
刷！
劍刃劃過，絲線竟被切斷！
兩人俱是一愣。
「沒有惡炁？」葉寒忽地向崔靈兒問道。
夜魄席捲某地，大部分都有海量惡炁跟著湧來，侵染那裡的天地元氣。
縱然有的夜魄無法挾裹惡炁，但接近人類，人類武者亦能感應到其身體內流轉的惡炁。
然而這馴伎天鬼趁烏雲密布時飄來，雖然周身騰起滾滾黑煙，腐臭之氣充塞此地，那黑煙亦與惡炁相似——但它確實不是惡炁，而是某種詭異變化的元氣！
「嗯。」崔靈兒點頭，確認了這一點。
這是怎麼回事？
兩人俱是困惑不已。
而在此時，飄然而至的馴伎天鬼，捆綁了場中大部分女弟子，黑傘一手，將女弟子們盡皆攬入傘中圈禁，轉身飄然而去。
「明月！」趙無忌眼看馴伎天鬼離開，暴喝出聲，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義無反顧地追向馴伎天鬼！
其子趙潛緊隨其後！
舟山六派的長老、宗主們見狀，眼神交流片刻，各派俱派出兩位長老，追趕二人身影而去！
武者非是達到一定層次，根本無法提縱飛行，只能施展輕功，藉助地勢神行百里。
縱是六派最強的趙無忌，亦是流光墜地，仰頭看著天空中飄蕩的馴伎天鬼，拔足狂奔！
一個個身影在風雷宗山道上散落開來。
見此情狀，崔靈兒與葉寒對視一眼，前者輕輕點頭，兩人提縱而起，葉寒施展八步趕蟬，跟在崔靈兒身後，亦是向著馴伎天鬼追擊而去！
諸派長老、各宗宗主約束門下弟子，漸漸控制住局面，場中的喧嘩止歇，六派弟子簇擁在各自師尊身邊，面上尤有驚魂未定之色。
有人從目睹馴伎天鬼降臨的恐怖中回過神來，暗自回味，一些方才未有注意到的細節，便浮出水面。
「小師妹、小師妹也被馴伎天鬼抓走了！」
「芙蓉也沒了影蹤……」
「馴伎天鬼降臨，好像沒有逸散惡炁，污染這片區域……」
「它怎會突然之間降臨？沒有一點徵兆，風雷宗的護山大陣為何沒有預警？」
「護山大陣只能感應惡炁，進而提前做出預警吧？本宗就是如此，風雷宗想來也不外如是……」
弟子們議論紛紛。
舟山六派的宗主、長老們亦與應真元等人湊到一起，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