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元真化厄丹
「這人傷成這副樣子,皮膜全部裂開,多半是活不成了……」
「能將他傷成這樣子,他的對手估計也是一個修為有成的高手……」
「應該已經踏入內煉層次……」
在眾隨侍太監的議論聲里,蔣佛對身旁一個太監打了個顏色,那個太監走出人群,抽出腰間長刀,在葉寒的後頸比劃著道:「反正他也活不成了,不如讓我一刀結果了他,也免得生受這般多無謂的痛苦!」
其他太監早得了蔣佛的授意,當下紛紛點頭應和。
眼看那刀即將砍中葉寒脖頸,祁小草終究於心不忍,制止道:「別、別!」
太監順勢住刀,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著祁小草道:「殿下,此人傷入骨髓,周身儘是傷痕竟無鮮血流出,必是鮮血已經流干,不能活命了。
讓我結果了他,他也可以免遭許多痛苦。」
「螻蟻尚且偷生……」祁小草囁嚅著嘴唇道,動了救下這人的心思。
她聽到幾個隨侍太監的議論,似乎這人也是修行有成之輩,因與其他高手決鬥失利,傷成了這樣。
自己遠嫁奉仙王氏,雖是公主之尊,但因為自己母親出身低下,父親從未正眼瞧過自己,幾個兄弟姐姐亦是隨意欺侮自身。
就連被現下被發派與王家聯姻,隨侍的太監也得了各自主子的授意,路上不斷給自己穿小鞋,使絆子。
我連一個可以信重的心腹也沒有……
若能救下這個人,他說不定會感念救命之恩,援手於我。
「殿下,咱們可沒有多餘的馬車來馱負這麼一個連路也走不了的廢人。」蔣佛陰惻惻地提醒道。
祁小草見他沒有立刻下令把人斬殺,看到了些微救人的希望,連忙道:「我、我可以讓他和我共乘馬車……馬車足夠寬敞,可以安置他。」
蔣佛揮了揮手中拂塵,嘴角翹起:「殿下既然不嫌馬車裡多一個人會局促許多,想必拉車的馬兒也沒有什麼意見。」
說罷,便令兩個太監托起地上的葉寒,把他安置在了祁小草的馬車裡,背靠車廂,確實佔用不了許多空間。
祁小草跟著回到馬車,坐在葉寒的對面,衣袖裡的小手緊張地攥著,直到馬車重新啟程,她才慢慢緩過勁,鬆了一口氣。
本以為蔣佛會直接拒絕自己的提議,沒想到他竟答應了下來。
即使行在官道之上,路面依舊坑坑窪窪,致使馬車不時顛簸。每到葉寒眼看著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之時,祁小草便伸手去扶。
對方身上的傷痕不斷彌合又裂開,讓祁小草頓覺觸目驚心。
她貝齒輕咬下唇,心中天人交戰許久,終還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個首飾盒。
雕紋簡樸、巴掌大小的木質首飾盒裡有三枚鴿卵大小的丹丸,丹丸顏色或天青、或雪白、或金橙,躺在黃綢布里,散發出陣陣誘人口水的葯香。
青蔥玉指拈起一顆天青色的丹丸,把它送入葉寒口中。
這三顆丹藥俱是療傷聖品,皇家內供。
天青色丹藥乃是修復肉身損傷、補益元神的元真化厄丹,即便是皇家子弟每月亦僅只供應一顆,當然,天資高絕、深得今上寵愛的幾位皇子帝姬丹藥供應自然充足。
像祁小草這樣連今上命名都沒有的帝姬,每月卻是一顆丹藥也沒得領,這三顆丹藥也是祁小草攢了許久才有。
元真化厄丹能同時修復軀殼與心魂,是祁小草最為寶貴的一顆丹藥。
但眼下看葉寒遲遲沒有蘇醒,軀殼上的傷勢也是勉力彌合旋即裂開,她當即拿出了這顆最珍貴的丹藥給葉寒服用。
眼睜睜地看著娘親中毒身死之後,祁小草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治病救人最沒有時間進行種種嘗試。危急關頭若能用最好的,就必要用最好的,如此才能大概率治得了病,救得了人。
丹藥入喉,一股暖流在葉寒的四肢百骸內傳盪開來。
那虛影不知用了何種詭秘手段,在葉寒的心魂之上種下了一道歹毒詛咒,化為三眼虎頭,可以定住葉寒元神,消磨葉寒的心魂,令他元神受損,若不儘早祛除,難逃心魂抹滅的下場。
屆時,灰袍便能不受限制地佔據葉寒的軀殼,鳩佔鵲巢!
彼時他的意識正處於混沌黑暗之中,被三眼虎頭重重包圍,疲憊不堪,眼下突然得到這一股暖流的滋潤,意識登時掃除萎靡,與那三眼虎頭分庭抗禮,廝殺得難解難分!
他的元神受丹藥滋養,傷勢迅速得到恢復緩解,不斷壯大,此消彼長,三眼虎頭沒有外力支援,能將葉寒的心魂逼得被動防守已是它的極限。
現在有人往葉寒這邊壓下一塊砝碼,勝負的天平立時傾斜!
不斷有濛濛微光刺破黑暗,籠罩葉寒心魂。
在那光芒流轉之間,三眼虎頭反而越發黯淡,越來越接近於透明!
祁小草不知道葉寒心魂與三眼虎頭詛咒的天人交戰,她只看到葉寒身上的裂痕終於彌合,漸漸消失,傷勢不再反覆,知道自己的丹藥起了作用,臉上不自覺露出甜甜的笑容。
能夠對他人有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車外的光線由弱轉強,天時由凌晨至於黎明,由黎明至於正午。
光線又由強轉弱,車簾被映照得紅彤彤的,時間由正午至於黃昏。
葉寒身上的傷勢徹底穩定,其周身隱約散發出一股深沉內斂的氣息,彷彿眯著眼睛打盹兒的老虎,遠比張口咆哮的時候更讓人覺得心悸。
不過,這種氣勢僅僅持續了片刻時間,就在姜小草以為他要蘇醒的時候,氣息便突然消寂了下去。
他又似乎變得平平無奇,坐在車廂里,若不向他投來目光,很容易忽略掉他的存在。
難道是他雖然穩住了傷勢,但修為也因此全失?
祁小草心中忍不住生出這樣的猜測。
她除了三餐在車外解決,沒有看顧葉寒,這一日的其餘所有時間,她都在葉寒身邊,密切觀察葉寒的情況,眼下見情況如此,不禁又開始擔憂。
要不要再喂一顆丹藥給他?
祁小草正猶豫時,馬車外響起了一陣密密匝匝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
車簾被掀開來,一個面容英俊,身穿黑衣的男子矮身鑽進了車廂。
他的身後,隱約顯出幾個甲士的身影,牢牢把守馬車四角。
看到來者面容,祁小草不禁又驚又懼,眼神躲閃,囁嚅著嘴唇道:「皇兄,你、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