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六章一個手指捅破的夢(1)

81.第六章一個手指捅破的夢(1)

在白翕居住的城市裡有那麼一條河,以前是一條並不起眼的小河,後來城市面積像攤雞蛋餅一樣被人們越搞越大,河邊的地價就被開商炒起來了,他們在河邊蓋起了美麗的社區,白翕是兩年前搬到這裡來住的。

白翕的丈夫孫斯文是一個沉默寡的男人,他們是由白翕的女友杜艷艷介紹認識的。杜艷艷是一個咋咋呼呼看起來總是緒高漲的女人,她把生活誇張成一種膨脹狀態,她冬天穿一件像魚泡那樣鼓起來的白羽絨服,整個人像氣球一樣輕盈而又龐大,隨時可能爆炸似的。

杜艷艷的下場是後來所有人都沒預料到的,在一般人眼裡,一個快樂的人是不可能自殺的,特別是漂亮的年輕女人,自殺的話實在是太傻了,單單為了那些漂亮的衣裳也不該去選擇死,況且在冬天死去又是那樣地凄寒,不如在夏天熱烈地死去。

白翕不知道這個冬天會死人,也不知道這個冬天會戀愛,她以為冬天就像窗帘外面那條不動的冰河,是封住的,死的。

孫斯文對白翕來說永遠是一幅靜止的背影,他的工作常常需要加班,把設計圖紙拿到家裡來做,這在他們工程設計院是很平常的事,孫斯文說,他們所差不多每一個設計人員都要加班的。

白翕常常望著丈夫的背影呆,想不起他正面的樣子來。他的五官長得很一般,眼鏡有細細的金屬邊,那細細的金屬邊就像他做出的圖紙一樣工整,白色鏡片反射著外界射過來的強光,所以別人很難看到他的真實表,那層白色鍍膜成為他的一種保護色,別人與他挨得再近也是隔著一層什麼,讓人很難親近。

白翕也很難走近他,不知道他內心到底在想什麼。一個沉默無語的男人橫亘在你面前,就像一道深奧難解的數學題,它是黑色的,枯燥的,艱澀的,日子久了會把人逼瘋。

白翕不喜歡孩子,孫斯文也不喜歡,這樣他們就沒孩子。沒孩子的家是乾淨而空蕩的,白翕的心也是乾淨而空蕩的,她每天傍晚沿著冰河散步的時候覺得自己像一個空心的紙人似的,漫無目的地在河邊走走停停。

河邊那些燈也像用紙紮出來的,一盞一盞,白得透明。不知為什麼,白翕總覺得那些鐵杆燈很像戲劇里的布景,在黃昏時奇怪地亮著,半明半暗,人走在這半明半暗的光線之中,影子似的飄忽不定。

另一個影子也在河邊漫無目的地飄著,它有時被樹叢的影子遮住了,隱在黑暗之中,有時又像海水裡的樵石那樣露了出來,在水泥砌成的河岸上慢悠悠地走著,這個影子正在接近那個影子,但他們自身卻渾然不覺。空氣里飄浮著濃郁的雪的味道,白翕沿著冰河走了很遠,她以為就要下雪了,雪卻遲遲沒有下下來。

在白翕沿原路返回的途中,有個男人正向她迎面走來,他穿著奇特瘦長的衣服,從外表無法判定他的職業,他目光猶疑地盯著白翕看了幾秒鐘,然後把目光移開,移向冰河的深處。白翕猜測這個男人一定也在美麗園裡居住,要不然不會經常在這一帶散步。

他們不約而同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準時準點出來散步,像赴一個約會。這個約會使白翕暗暗覺得有些興奮,平淡生活里有了那麼一點盼頭,那麼一點值得等待的東西。白翕每回散步之前要在鏡前稍微收拾一下自己,把頭梳理整齊,穿一件帶毛領的白外套,戴瘦而緊的黑皮手套。皮靴站立在門邊,像一對相對站立的人。靴子在今年冬天又重新流行起來,幾年前靴子曾經流行過,後來就沒什麼人穿了,消失了幾年之後,又重新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站立在精品店的玻璃櫥窗里,形狀各異。

對白翕來說,有靴子的冬天才叫冬天。

白翕換好衣服才知道外面下雪了。

窗戶上已蒙上厚厚一層霧,看不見外面的天空和徐徐降落下來的雪片。

「雪下得這麼大,你還要出去嗎?」

白翕的手落在門把上,聽到背後有個聲音問她。

他們背對背說話。

她說:「出去透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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