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六章一個手指捅破的夢(7)
下樓梯的時候,白翕想到自己現在只不過表面上還和孫斯文住在一起,內心卻走得很遠了。***她整天想著與另一個男人有關的事,想得頭都痛了。佔領者先進入她的頭腦,然後才是身體。樓梯扶手上全是灰,即使站立不穩的時候,她也不想去扶它。身後一直有動靜,白翕疑心有人跟著她。
其實沒有人跟著她,她自作多罷了。
那天晚上孫斯文的心思在一隻貓身上,那是一隻比女人還要有女人味兒的小懶貓,躲在朋友家的米白沙後面,羞羞縮縮地誘惑他來拿。
八
用筆名寫作的男子正在房間里焦急地等著那個慌慌張張的闖人者。白翕就像他生活中出人意料的一筆,在湖邊散步時認識的美麗女人,年輕,健康,**旺盛,有藝術傾向卻又完全是個門外之人……這一切對他來說是多麼合適呀,翟小塵感覺自己就像撿了便宜似的,他把白翕看成自動送上門來的那種女人,這個鬼魅般在夜裡出現的女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給生活枯燥的寫作者翟小塵帶來許多驚喜。他租了房子在這裡寫東西,而在城市的另一個角落,他是一個有家有口的男人,有真實的名字(翟小塵),要給兒子定期付學費,報各種各樣的班,好讓自己的兒子也跟別人的兒子一樣體面。為了獲得這種體面,他得拚命掙錢,要掙錢就得多寫,有時候他覺得這種掙錢方式無異於賣血。
九
——世紀劇院怎麼樣?
——歌劇怎麼樣?
——很好。
在短得像電報似的一段對話過後,白翕看到了那貓。
他們站在門廳里,面對著面,丈夫抱著那貓。鏡面複製出丈夫抱貓的影像,白翕只一味覺得噁心。
從此丈夫和貓一家,白翕自己和自己一家。丈夫給他的小貓起了一個非常女性化的名字:菲菲,這名字也叫白翕感覺很不舒服,為什麼要叫它菲菲呢?為什麼不給它起一個真正的屬於貓的名字?那麼貓到底該叫怎樣的名字,白翕想了半天,腦子裡空空的,又聽見那個房間里丈夫菲菲菲菲地叫,越覺得那貓討厭。
杜艷艷好久沒來電話了,也不知她跟那個叫希米的男人展得怎麼樣了。在這座城市裡如果一個人有一段時間不打來電話,那麼在感覺上他就跟消失了一樣。白翕跟那個筆名叫韓青的男子差不多每天見面,有時剛到辦公室坐了一會兒,那人就打電話過來想她了。白翕放下電話就得按原路返回,有時為了節省時間就打計程車返回美麗園,看著車窗外的景物跟剛才順序相反地又來一遍,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瘋了。
下了車,白翕幾乎是一路小跑地往他住的那幢樓里跑。那個男的彷彿對她施了魔法,無論她走到哪兒、在幹什麼,只要他一聲令下,她就必須以最快速度在他面前出現,她腦子裡已經空了,所思所想除了他還是他。
他沒寫作,半躺在床上等她來。
我想你,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他說。
我愛你。他說。我的愛就是你的愛。
白翕從沒聽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她遇到過的男人都是含蓄而又不善表達的,「愛」這個字,她只在紙上見到過,有人在生活中這麼自然地表達出來,讓她感到有點難為,同時也很感動。他們在上午半明半暗的光線里**,身體內部充斥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愉快。
後來那個用筆名寫作的男子在溫軟的床墊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對白翕說,**是一種激藝術,這句話把白翕說呆了,因為她以前經歷的性是多麼乾澀無趣啊。整個上午他們就在顛三倒四的激中度過,到了中午白翕說她必須趕回單位去上班。她說資料室只有她一個人,萬一上級領導來檢查工作,資料室鎖著門可就糟了。韓青不肯讓她回去,說了好多讓她心軟的話。這樣就在他那裡纏綿了一整天,從他那裡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差不多已經黑了。
——單位里怎麼樣?
——很好。
白翕進門的時候裝做剛下班的樣子,其實她剛從另一幢樓里出來,從一幢樓進了另一幢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