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殘缺美

袁斌一動都沒動，他不怕李青陽會殺了他，也不相信他能殺了他。

他的身邊有最精銳的保鏢和全副武裝的警察，又是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之下，他實在想不出，李青陽會怎麼動手？

王全成臉色凝重，對手下警察下令：「逮捕李青陽！」

袁斌也淡淡地對阿鵬說：「配合警方行動，務必把那小子給我抓住！」

「是！」

數十名警察和黑衣人，向著李青陽的方向沖了過來。

眼看著馬上就要登上展台，抓到李青陽的時候，整個展廳的燈突然全部熄滅，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宛如天地初開時的混沌一般，伸手不見五指，可視範圍不超過10cm。

原本興緻勃勃來參加畫展的其他觀眾，怎麼會想到發生現在這種事情？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上來的時候，突然聽見展廳當中發出兩聲槍響。

所有人瞬間慌亂起來，像老鼠一般，四處逃竄，現場混亂不堪，場面完全失去控制。

顧飛在黑暗之中，聽到無數的驚呼聲還有女人的尖叫聲，在此刻，面臨危險之際，他們終於徹底撕開了自己偽善的面具，露出自己丑惡的本性，掙扎的向出口擠去，將同伴踩在腳下。

生活在都市裡的人們，雖然身上穿著華麗的服裝，用臉上掛著的微笑來掩飾自己的冷漠，滿口的仁義道德，卻毫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刻，捅你一刀。

「這才是人性！」顧飛心想。

店長此刻也有些慌亂，但總體還算比較鎮定。

「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顧飛說：「那邊有台電腦，你試試能不能連接上電源，把燈打開！」

店長點了點頭，想起來顧飛根本看不見，於是說：「沒問題！」

顧飛接著說：「李青陽一定把手機信號也都屏蔽了，你去破壞屏蔽器，然後打電話報警！」

「好！」

袁斌的人手現在也被人群衝散，他一生中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此時雖然稍有不安，但卻並沒有慌亂，他冷靜地下令：「把手機拿出來，開手電筒！」

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最怕李青陽渾水摸魚，竄到他的身邊，在混亂之中，趁機殺了自己，因此他更是強打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注意周遭的情況。

王全成命令身邊的警員：「快向警局請求增援！」

袁斌的身邊現在還有5名黑衣人和3名警察，手電筒打開之後，能夠看清來路。

他在幾人的保護下，準備從正門離開。

可正門此刻已經圍了許多的人，成百上千的人在大門口擠著。

突然，廣播的聲音響起。

「大門有炸彈，爆炸倒計時，3,2,1！」

「嘭！」

原先還擠在大門旁邊的人，聽到廣播之後，急忙跑開，剛走開沒多久，就看見大門被徹底炸毀。

所有人都被困在展廳裡面，絕望的喊叫著。

袁斌面色鐵青，知道對方真的是來玩命的，只能希望自己的手下快點抓住那個瘋子，自己才能安全。

剛剛大門處已經爆炸，不知道整個展廳還有多少枚炸彈。

袁斌對手下說：「去後門！」

雖然明知道李青陽不會放過後門，但他心裡仍抱有一絲僥倖，在眾人的擁簇下，向後門跑去。

等到了後門處，廣播的聲音再次響起，後門也被放置了炸彈，袁斌只能退走。

王全成突然看到有一個小房間，裡面有光亮，他對袁斌說：「我們先去有光的地方躲一下，等警方增援！」

袁斌心想，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點等待救援，於是點頭答應。

在王全成的保護下，兩人衝進有光的房間。

王全成命令手下警察：「你們守在門口，務必保證袁老闆安全，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是！」

袁斌也命令手下配合警方，只帶了一名保鏢進入房間。

到了有光的地方，袁斌也瞬間安心了許多。

只有經歷過黑暗，才知道光明的可貴。

袁斌坐在一個凳子上，因為長時間工作，缺乏鍛煉，所以只跑了幾步，身體就已經有些承受不住。

他也不禁感慨，自己果然已經老了。

他不停地喘著粗氣，沒注意到王全成已經將大門反鎖上。

但這舉動卻沒有逃過袁斌保鏢的眼睛。

他緊張地問：「你在干什……」

他的話還沒說完，王全成已經掏出了手槍，「呯！」的一聲，精準無誤的打中他的胸口，將保鏢斃命。

袁斌城府再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吃驚。

他冷冷地說：「王警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王全成笑了，一改之前老好人的模樣，笑容變得有些邪魅。

「我當然知道了！」

袁斌臉上有些抽搐，說：「你想要多少錢？」

王全成說：「你覺得你的命值多少錢？」

「我給你一千萬！」

王全成舉起手槍，不為所動。

「五千萬！」

他越靠越近，臉上仍掛著微笑。

「一個億！」

「五億！」

王全成的槍口頂在他的額頭，袁斌的冷汗不停地冒了出來。

袁斌崩潰的說：「我全部身家都給你，怎麼樣？」

王全成冷聲說：「在我看來，你一分不值！」

他毫不留情的扣下扳機，子彈穿過袁斌的額頭，噴出的血跡如同在空中綻放的紅色玫瑰。

美得驚心動魄。

王全成對著袁斌的屍體，說：「每個人都有罪，用你的血，來救贖我的原罪！」

袁斌的保鏢和看守的警察，聽到屋裡傳來了一聲槍響，他們開門，發現大門已被反鎖，不足一分鐘的時間，又傳來了第二聲槍響。

他們撞開大門，看到了兩具屍體。

袁斌和他的保鏢。

袁斌的褲子被脫了下來，他兩腿之間的陰莖已經被完全切除……

顧飛在展廳混亂之際，借著他老式手機微弱的光亮，跑到展台之上，仔細勘查，發現一塊活動的木板。他將木板拆開，是一條地下通道。他毫不猶豫，跳了下去。

這是一條筆直的下水管道，顧飛估算，它大概有50米的長度。

顯然是李青陽早已算計好的，黑暗之中，他趁其他人不注意，逃到地下來，再從另外一個出口逃走，計劃很簡單，但卻很實用。

等顧飛從下水管道爬出來，門口就是廣播室，而李青陽的聲音正在裡面響起。

店長拿到電腦之後，火速破譯了旁邊的幾個無線網路，上網用電腦入侵了畫展的電網中心，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店長就用電腦控制了整個畫展的電網。

店長鬆了口氣：「終於搞定了！」

他點下回車鍵，整個展廳終於恢復了光亮。

但眼前的景象，將讓店長嚇了一大跳。

這哪裡是剛剛的裝修華麗高貴的展廳？現在看來完全是巴西平民窟的戰場一般的混亂不堪！

面前那些男人和女人，個個都灰頭土臉，還有不少人衣服被撕毀。

影后王冰冰披頭散髮，好像個瘋婆子一般。

歌王程一勛臉上挂彩，右邊的臉高高凸起，不知道是誰下的手。

店長不無感慨地說了一句：「果然是有光明才有文明呀！」

他再接再厲，破解了展廳的信號屏蔽器，之後馬上給王勇打了電話，王勇正火速趕來。

王勇帶著手下增員，到了展廳之後，命令拆彈小組，將後門的炸彈拆掉，將所有賓客都接了出來，但唯獨沒有袁斌。

當王勇看到袁斌的屍體時，心情莫名的複雜。

他命令手下將廣播室包圍起來，他手臂一揮，幾名武警破門而入，看到椅子上正坐著一個年輕人。

王勇看清年輕人的模樣，吃驚的說：「顧飛？怎麼是你？」

顧飛拿出一盒錄音說：「他已經跑了，剛剛廣播的都是錄音。」

王勇罵了一句：「他媽的，竟然讓這小子跑了！」

「小王、小李，快向警局申請通緝令，全面通緝李青陽！」

顧飛搖搖頭，說：「不用通緝了，我知道他在哪裡！」

王勇詫異地問：「他在哪？」

顧飛淡淡地說：「他在家裡。」

外面的天空很藍，像是倒過來的海一般。

李青陽面帶著微笑，享受陽光下的溫暖，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呼吸自由的空氣了。他現在很放鬆，只剩下最後一個步驟，就可以圓滿結束了。

他從會展全身而退，到了與約定好的位置，他在垃圾桶里翻出一個精美的盒子。

他打開盒子之後，看到裡面的東西，如孩童般純真的笑了。

他回到家裡，和往常一樣，支起畫架，將畫布鋪在上面。

然後他開始調染料，加入鮮紅的血，配上黑色的墨汁，他將袁斌的睾丸碾碎，混在染料里，他的嘴上還哼著小曲，那是他在法國鄉村學會的一首歌謠。

他第一次聽的時候，就愛上了那首歌，他唱歌並不像畫畫那樣有天賦，他用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學會這首歌。

李青陽的目的很簡單，學會之後，就可以唱給「她」聽，他猜「她」也一定會喜歡。

染料調好之後，他從碩大的冰櫃里，拿出梁小雨的屍體，她的頭髮上布滿了冰霜，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她身穿一件紅色連衣裙，如同睡美人一樣，寧靜、安詳。

李青陽輕吻她的嘴唇，說：「很快，你就會『復活』了，用另外一副模樣！」

他將梁小雨擺放好，自己坐在椅子上，拿起畫筆，端詳她的臉。

他每一次下筆都很謹慎，彷彿他畫著的，不是軀殼，而是靈魂。

「嘭！」

他房間的大門，被警方一腳踹開，無數名警察魚貫而入，手持槍械對準著他的額頭。

李青陽早就知道警方一定會找過來，但沒想過會這麼快。

他拿著畫筆，還在畫著，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

王勇進入畫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梁小雨的屍體，屍體被保存的很好，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他看到李青陽正對著一具屍體繪畫，場面說不出的詭異。

顧飛跟著王勇進來，他知道李青陽的故事，心中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感情。

李青陽和梁小雨，多像自己和雨欣？

他甚至有一點羨慕李青陽，他至少知道仇人是誰，而自己呢？

什麼都不知道！

王勇站到李青陽的面前，義正言辭地說：「李青陽，警方懷疑你和多宗謀殺案有關，現在要正式拘捕你！」

李青陽淡淡地說：「好呀，不過要等我畫完再說。」

王勇還想說什麼，顧飛在後面按住他的肩膀，搖了搖頭。

王勇知道顧飛的意思，深思了一下，決定讓他繼續。

李青陽慢慢的畫著，一筆接著一筆，時間好像停頓了一般。

一切美得像個畫卷。

還差最後幾下就可以畫完了，想到梁小雨終於可以雋永，他的心裡瞬間被幸福填滿。

「呯！」

一顆子彈從房間外面射了進來，精準無誤的射進李青陽的心臟。

鮮血瞬間迸發，灑在畫卷上，點綴在梁小雨的裙子上好像碎花一般。

他不甘心的想要將畫卷完成，但他卻再也沒有力氣拿起畫筆。

只差一筆，最後一筆。

他的眼睛睜得好大，眼角流出了一滴淚，但已經沒了呼吸。

警方在王勇的指揮下，四下尋找兇手的蹤跡，忙成一團。

而顧飛卻靜靜地站在房間里，像個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世界是一道風景，而你是一幅畫，我用鮮血作為顏料，將你畫在我的心裡，與我融為一體。

那個夏天，第一次遇見你，你穿著白色連衣裙，在陽光下，笑得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