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八章(3)
「紅火是個自戀狂,她只喜歡她自己。***」
左曉軍在湯勇家喝酒時常說這句話。
湯勇最近新裝修了房子,大概是為了去去離婚的晦氣。他決定挖地三尺,深摳牆皮,打掉了門廳里的一堵牆,又把陽台和房間打通了,弄成了封閉式的大玻璃窗,總之整套房子格局大變,就差沒掀了屋頂重蓋了。
「有了錢也不能這麼糟踏呀。」左曉軍和范維第一次來,就特別捧場地大聲恭維起來。「這陽台修得可真不賴,還有這書房——湯勇你識字嗎你就布置這麼漂亮的一間屋。」
湯勇甩甩長很樂意地聽朋友們誇他,然後他又緒昂奮地帶領大家去參觀他的卧室和洗手間,還有他親手設計的吧台和轉椅。
「懂什麼叫趣了吧?」湯勇甩了甩他那偽藝術家長,一邊伸手去拉這抽屜那門,一邊講解得神乎其神,彷彿他家處處設計得與眾不同,暗藏玄機了似的。
「這扇門裡叫別有洞天,門裡面藏的全都是好酒。」
他打開吧台底下一扇設計精巧,一按就會自動彈開的彈簧門,又用食指和中指捻亮門內一盞小燈。那燈光是暗藍色的,照在光怪陸離的瓶子上,有一種奇異的令人眼花繚亂的效果。
「裡面藏的全是好酒。」湯勇又重複強調了一遍。
范維扶扶眼鏡拿他開涮道:「原來只藏了一些酒,我還以為裡面藏了一位美人呢。」
「這年月,美人可比美酒容易找。現在到我這兒來報名的就已經有仨了,我正愁不知錄取誰才好呢。請神容易送神難。」
「你可留神著點。」
正說著有個打扮入時的穿短裙子的女孩自己開門進來了。湯勇用手捋了捋後腦勺的長推著那女孩的後背向大夥介紹說:「我們剛才正說你呢,怎麼去了那麼久?我都有點等急了。」
紅火對湯勇的撒謊本領暗中佩服,剛才還在說什麼「請神容易送神難」,巴不得跟他同居的那女孩一去不復返呢,現在見了面卻倒另有一套說詞。
湯勇鄭重地把他現任女朋友介紹給大家:「這是京都最著名的自由撰稿人春花秋月小姐——專門採訪明星的。這二位是紅火和左曉軍,那位我就不用介紹了吧,我鐵哥們范維,你們見過面的——上回在長城飯店,你記起來了吧,ok?」
春花秋月拍著腦門在記憶庫里快速搜索著,終於想起什麼似的跳著腳說:「ok!ok!你瞧我這兒事一多就把什麼都忘了。都堵門口乾什麼,湯勇,還不快請客人屋裡坐。」
她大聲張羅著,儼然一副主人翁模樣。
紅火一看便知,這是外地來京闖世界的女孩。她們大都文化水平不高卻相當自信,在城市裡東碰西撞,總想找到屬於自己的合適位置。紅火想位置是一個多麼奇怪的東西,位置就好比宴席上的座兒,十個座兒就坐不下十一個人,這是一條相當無的法則。
紅火也在尋找自己的位置,她要趁年輕儘快「佔座兒」。
調動的事一直沒有著落,紅火覺得自己像被人用細線吊在半空中的一隻紙風箏,有風吹過來的時候就動晃幾下,沒風的時候就聾拉下來了,動也動不了,飛也飛不高。
方浦西一直對她很好。「調動的事得慢慢來,急不得的。」
他一見她就是這句話。他舔著濕漉漉的嘴唇,紅火好像已經聞到他唾吐的味道了,心裡就湧起一陣很髒的感覺。
「曉軍,你原諒我吧。」
她聽到自己心裡反覆叨念的只有這一句話。自從嫁給左曉軍,紅火從來沒有背叛過他。沒誰要求她這麼做,是她自己願意的。上回她聽范維在湯勇家喝酒時說「這是一個雙向色的時代」,這句話不知怎麼讓她感到挺難過的。她愛丈夫,丈夫卻不能給她她所想要的一切。這就是一切問題的癥結所在。紅火想等她從墳場那鬼地方調出來,她就會立刻了結這一切。反正又不損失什麼,不過是在心理上有點磨損罷了。
紅火現在一想起她和方浦西的事來,心裡就覺得好像剛吞了個死蒼蠅似的,心裡難受極了。紅火有時想想恨不得能抓著曉軍的手抽那老頭兩記耳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