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二章(4)
他和別的男人一樣也是彎腰先去解女人的鞋帶,然後伸手再拉自己的領帶,所不同的是,他表中帶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從容,不像有些男人那樣羞縮靦腆,或是粗暴性急,他把這事當成一門藝術來看待。***他每一個動作都可以說是細緻入微,很坦蕩又很熟練。
遠翔走後,紅火再也沒有認真地交過一個男朋友了。和亞非有過一次蜻蜓點水的行為,也是點到為止,並沒有往縱深展,因為紅火想起了她男朋友遠翔。這樣想著,她就停止了和亞非的親昵行為。亞非並不勉強她,只是用一種略帶孩子氣的腔調說:「那我摸摸你總可以吧?」紅火被他逗得直樂。
費文革的親吻和撫摸帶有一種優雅莊重的味道,他是開著燈做這些事的。他一臉凝重親切的表深深地吸引了紅火。紅火在他的目光底下一點點地融化著,身上的衣服像綻開的花朵那樣一層層地迸裂剝落,光潤的身子很快就蹦到衣裳外面來了。
在那種微紫的光線下,紅火的皮膚像塗了釉那般亮。費文革用舌頭去舔那皮膚上的亮光,而那些亮光竟像液體那樣四處流動著,像河面上浮動的星光。費文革接觸過不少女人,放蕩的,清純的,妖媚的,各種各樣的女人他都見過,但像紅火這樣的他卻第一次見。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是活的,有感應的,可以啟動的。費文革一邊動作著一邊想,女人和女人之間真是千差萬別啊。
完事之後,紅火把臉埋進他懷裡,小聲道:「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好。」
「只要有這一次,你就再也離不開我啦。」費文革炫技似的口吻,讓紅火覺得有些好笑。兩人又互相挖苦了一陣子,這才相擁睡去。紅火深夜醒來,見窗帘沒有拉上,不遠處有幢大廈正在日夜施工,慘白的光線直射進來。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夜晚,紅火想,但願一切都能好起來。
第二天一早,費文革開車送紅火到學校。「以後不用你送,我自己坐班車就行了。」
「也好,我正忙得腳丫子朝天呢。」
冰冰懷孕了。冰冰找紅火商量說,你看我是做掉好呢還是跟他結婚?反正早晚就那麼回事。紅火想也沒想就說,你們結婚吧,我很快就要搬出去住了。冰冰意味深長地笑道,這麼快就想嫁他了,他是不是特有錢啊?
「你說對了一半,他人也很棒。」紅火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來,仍能感覺一陣近似於旋暈的戰顫。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學生們在操場上做課間操,那一個又一個小黑人影像夢一樣地連成一片,使他們彼此之間分不出一點區別來。幾年以後紅火對男人的印像與回憶就是這樣。
紅火把費文革的公寓當成了自己的家,她每天坐班車麻里麻煩地往回趕的時候,感覺確實像回家。她甚至熱衷於買菜做飯,像個真正的家庭主婦那樣有板有眼搞一大桌菜。紅火從小做這些事做慣了的,母親一做事就要火。母親一邊把手裡的活計弄得砰砰亂響一邊罵人,生活中兒乎沒有一件使她順心的事,丈夫是個「窩囊廢」,女兒「好吃懶做」,「一輩子沒出息」。她總是煩躁不安,心暗淡,脾氣反覆無常,一觸即。她動不動就暴跳如雷,一旦起火來就不可收拾,紅火屏息縮在角落裡聽她罵個夠。那時候什麼難聽話都能從她嘴裡飛出來,父親是母親的出氣筒。父親終於無法忍受,帶著二女兒紅玉調回了老家上海。從此這家人一南一北,互不來往。
紅火對妹妹紅玉幾乎談不上什麼印象,因為父母離婚的時候紅玉還是個抱在手裡的嬰兒。紅火長大以後也沒見過這個妹妹,她像謎一樣隱在時間的後面。紅火關於父親一家人的消息,大約都是從母親斷斷續續的咒罵聲中得來的。她從來不敢正面跟母親提起有關父親和妹妹的事,她怕母親又借故把她的仇人全都從頭到尾大罵一頓,而真正消受她那些仇恨的人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縮在角落裡不敢出聲的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