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相逢患難共命行(23)

51.相逢患難共命行(23)

讓他坐下,他故意不坐下;沒有人讓他,他自己會坐下。***於是他又用手拔著腳下的短草。他滿臉似乎蒙著灰色。

「要戀愛,那就大大方方地戀愛,何必受罪?」郎華搖一下頭。

一個小信封,小得有些神秘意味的,從他的口袋裡拔出來,拔著蝴蝶或是什麼會飛的蟲兒一樣,他要把那信給郎華看,結果只是他自己把頭歪了歪,那信又放進了衣袋。

「愛是苦的呢,還是甜的?我還沒有愛她,對不對?家裡來信說我母親死了那天,我失眠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就恢復了。為什麼她……她使我不安會整天,整夜?才通信兩個禮拜,我覺得我的頭也脫落了不少,嘴上的小鬍子也增多了。」

當我們站起要離開公園時,又來一個熟人:「我煩憂啊!我煩憂啊!」像唱著一般說。

我和郎華踏上木橋了,回頭望時,那小樹叢中的人影也像對那個新來的人說:148

「我煩憂啊!我煩憂啊!」

我每天早晨看報,先看文藝欄。這一天,有編者的說話:

摩登女子的口紅,我看正相同於「血」。資產階級的小姐們怎樣活著的?不是吃血活著嗎?不能否認,那是個鮮明的標記。人塗著人的「血」在嘴上,那是污濁的嘴,嘴上帶著血腥和血色,那是污濁的標記。

我心中很佩服他,因為他來得很乾脆。我一面讀報,一面走到院子里去,曬一曬清晨的太陽。汪林也在讀報。

「汪林,起得很早!」

「你看,這一段,什麼小姐不小姐,『血』不『血』的!這罵人的是誰?」

那天郎華把他做編輯的朋友領到家裡來,是帶著酒和菜回來的。郎華說他朋友的女友到別處去進大學了。於是喝酒,我是幫閑喝,郎華是勸朋友。至於被勸的那個朋友呢,他嘴裡哼著京調哼得很難聽。

和我們的窗子相對的是汪林的窗子。裡面胡琴響了。那是汪林拉的胡琴。

天氣開始熱了,趁著太陽還沒走到正空,汪林在窗下長凳上洗衣服。編輯朋友來了,郎華不在家,他就在院心裡來回走轉,可是郎華還沒有回來。

「自己洗衣服,很熱吧!」

「洗得乾淨。」汪林手裡拿著肥皂答他。

郎華還不回來,他走了。149

夏夜

汪林在院心坐了很長的時間了。小狗在她的腳下打著滾睡了。

「你怎麼樣?我胳臂疼。」

「你要小聲點說,我媽會聽見。」

我抬頭看,她的母親在紗窗裡邊,於是我們轉了話題。在江上搖船到「太陽島」去洗澡這些事,她是背著她的母親的。

第二天,她又是去洗澡。我們三個人租一條小船,在江上盪著。清涼的,水的氣味。郎華和我都唱起來了。汪林的嗓子比我們更高。小船浮得飛起來一般。

夜晚又是在院心乘涼,我的胳臂為著搖船而痛了,頭覺得漲。我不能再聽那一些話感到趣味。什麼戀愛啦,誰的未婚夫怎樣啦,某某同學結婚,跳舞……我什麼也不聽了,只是想睡。

「你們談吧。我可非睡覺不可。」我向她和郎華告辭。

睡在我腳下的小狗,我誤踏了它,小狗還在哽哽地叫著,我就關了門。

最熱的幾天,差不多天天去洗澡,所以夜夜我早早睡。郎華和汪林就留在暗夜的院子里。

只要接近著床,我什麼全忘了。汪林那紅色的嘴,那少女的150

煩悶……夜夜我不知道郎華什麼時候回屋來睡覺。就這樣,我不知過了幾天了。

「她對我要好,真是……少女們。」

「誰呢?」

「那你還不知道!」

「我還不知道。」我其實知道。

很窮的家庭教師,那樣好看的有錢的女人竟向他要好了。

「我坦白地對她說了:我們不能夠相愛的,一方面有吟,一方面我們彼此相差得太遠……你沉靜點吧……」他告訴我。

又要到江上去搖船。那天又多了三個人,汪林也在內,一共是六個人:陳成和他的女人,郎華和我,汪林,還有那個編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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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花燦爛寂寞紅(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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