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沒腦子不要命的
「天啦,出事了,快,快去通知周貴妃。」月芊音驚慌失色,紫蓮也被嚇傻了一瞬,反應過來忙向周貴妃的寢殿跑去。
舞寧公主臉色慘白,咬關緊咬,陷入了昏迷,月芊音捂著她額頭破皮的部位,拚命擠出淚水,抽抽搭搭地哭著,眼底卻一片冰冷。
扳倒月緋央的大好機會,她又怎麼會錯過?
一個三十歲左右,衣著華貴的美婦人被攙扶著從那一頭匆匆過來,看到這一幕頓時臉色慘白,「還不快宣太醫!」
她掙脫婢女的手,張開手朝這邊撲來,將舞寧抱在懷裡,渾身發抖,「舞寧,我的舞寧,你一定不能有事啊,不然母妃也活不成了。」
周貴妃說著已經滿眼是淚。
隨來的婢女七手八腳地把舞寧抬回周貴妃的寢殿,太醫很快就趕到了,檢查傷口,又把了脈搏,「稟娘娘,公主只是被划傷了皮肉,雖然傷口較深,所幸的是並未傷及大腦內部,只待傷口癒合就好。」
「既然傷口深,那麼好起來會不會留疤?」月芊音面露擔憂。
「這……」太醫猶豫著。
周貴妃的情緒好不容易平緩一些,此刻一顆心又懸了起來,盯著太醫,「但說無妨。」
「這要看公主是不是疤痕體質,以及恢復情況如何,可能留疤,也可能不留,倘若留疤,用膏藥塗抹上去,疤痕會淡一些。」
周貴妃臉色沉了下來,公主尚未成親,倘若留疤,就算疤痕淺了,也會對將來成親有影響。
指著紫蓮怒斥,「好你個下賤蹄子,不好生陪著公主,凈走什麼神,公主摔倒還不是因為你,來人,拖下去亂棍打死好了。」
紫蓮嚇得渾身一軟,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貴妃娘娘,這件事與奴婢無關啊,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
月芊音開口道,「娘娘,此事確實不是婢女的錯,而是有更深的原因。」
「哦?」周貴妃瞧著她的神色,也懷疑事情並不簡單,「月小姐有什麼話要對本宮說嗎?」
她擺手,進入大殿的兩名護衛退了下去。
月芊音臉上多了兩分義憤填膺,「公主是親眼看到有人試圖染指心頭喜歡的男子,受到刺激一氣之下折了花枝,又不小心踩滑,臣女想要拉公主,可惜已經來不及……」
「那一名男子可是拓跋珏。」
「正是拓跋公子。」
周貴妃對於女兒的心事,多少知曉一些,舞寧對拓跋珏的傾慕日愈見深,這些日子還總是親手臨摹他的畫像,鎮南王勢力強大,在朝中頗有話語權,拓跋珏更是有「公子如玉」的美譽,溫潤之下,能力非凡,別說是朝為駙馬,就算把公主嫁過去,她都願意。
而舞寧對拓跋珏上心,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又是誰膽大包天,敢公然打拓跋珏的主意?
「你說有人想染指拓跋公子,那個人是哪家的賤蹄子?」周貴妃冷聲問,眼中已經帶上了恨意。
月芊音咬唇,垂下眼皮,似乎很為難。
「那個人,並不簡單,臣女不敢說。」
「呵,我倒想知道,有多不簡單。」周貴妃笑意發寒,「再不簡單,身份又怎麼比得上公主尊貴?」
她知道不可能是後宮的人,沒有誰敢給皇上戴綠帽子,定然是那些府內毛都沒有長齊的千金小姐。
「她懂醫術,會驅蠱毒,還會建造防洪工程,一次次遭遇險禍,卻都能安然無恙,所以臣女怕……」
月芊音話音才落,周貴妃眼中迸發出兩道淬毒的光,「是她,月緋央,是不是?」
月芊音頭垂得更低,「正因為是家姐,可臣女心中又向著公主,所以害怕惹禍上身,家姐的手段,不是每個人都能應付得了的……」
周貴妃神色儘是諷刺和冷意,「好啊,很好,先是搶了皇上暗示給公主的東珠,又要來染指公主喜歡的男子,敢欺負到公主頭上,說明是一個沒腦子不要命的蠢貨,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做手段,什麼叫做恐懼。」
月芊音見目的達到了,眸中掠過得意陰狠的光芒,周貴妃能盛寵十多年不衰,說明是一個狠角色,很有幾把刷子,月緋央攤上了她,就猶如小泥鰍遇上食人魚,她倒要看看,她還有什麼能耐。
舞寧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哭,邊哭邊罵,「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寶貝和人一樣樣都被那個賤人奪走嗎?貴女宴上,她就對拓跋公子擠眉弄眼,離開的時候還要纏著他,就她那張勾引男人的狐媚臉,要是把拓跋公子真的勾走了,我也不活了,母妃,你一定要幫我,世子只能是我的。」
周貴妃撫著女兒的後背,她已經冷靜下來,眼中靜爍著熠熠寒光,「好了,這些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別急,只管好好養傷,有母妃在誰也不能欺負你,也不能搶走屬於你的東西,母妃會讓那個小賤人知道什麼叫做教訓,嗯?」
舞寧點頭,手抓緊被子,咬住牙關,「我要她死!」
一頂轎子從寢殿後院的路徑上經過,窗帘被纖纖素手撩起一角,聽得裡頭傳來的聲音,轎中美婦人只是淡淡勾起嘴角,一雙鳳眼透著與生俱來的妖冶,可模樣卻是端莊靜嫻。
「唉,不知道周貴妃又要對付誰了。」身邊的沈嬤嬤嘆了一聲,這些年來,死在周貴妃手中的宮人用十個指頭已經數不過來。
「別人的事,少管,記住禍從口出,隔牆有耳。」蕭皇貴妃面色微沉。
「是,老身錯了,一定謹記教訓,不給娘娘招惹麻煩。」沈嬤嬤趕緊道。
蕭貴妃前些日子才晉了級,位分只在皇后之下,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跟著享福,所以要格外謹慎。
蕭皇貴妃眼波輕轉,「去太后那兒吧,聽說太后心情煩悶,不過太后一看到你,情緒就會好了。」
沈嬤嬤眼眶微濕,「都是託了原先月夫人的福分,可惜了月夫人……」
她是月任馗原配沈氏的親姨母,只是家道一般,被沈氏託人說情進了宮中,陪在蕭皇貴妃左右,一步步的,有了今天的福氣——主子恩寵,賞賜一輩子花不完,她心裡頭也明白,蕭皇貴妃這樣對她,是有打算的,但她依舊感激不盡。
很多年前,太后避暑回宮中的途中,遇到了不要命的山賊,侍衛廝殺一片,一名山賊試圖劫持太后,沈氏過去擋了一劍,落下了病根,太后感恩在懷,便向平陽公府承諾,皇后當時嫡出的皇子姬鳳凌,長大了迎娶沈氏所出之女為正妃,而二皇子那時候才五歲,可是已經顯出了超脫同齡的智慧,這麼多年來也從來沒有讓皇帝失望,朝中人心中有數,二皇子是最有希望的儲君人選。
太后的決定,算是對得起沈氏了,然而蕭皇貴妃和沈嬤嬤心中都知道,心愿是好的,實際上事情哪有這麼簡單?
「你也是個好的,我很滿意你。」蕭皇貴妃欣慰地道,卻像是想起什麼,眼中有了一絲複雜。
「翼兒也大了,該說一門親事了。」
「可是一年前,三殿下是拒絕了的。」沈嬤嬤尋思著說,「只怕三殿下會不高興。」
「由不得他,別人的人,他能去搶么,哪怕他一輩子做一個閑王爺,我也不希望他捲入什麼漩渦。」蕭皇貴妃揉了一下眉心,眼中浮起一絲堅決。
「寄一封書信出去,讓雲羅郡主回宮來。」
月緋央第二次去視察工程,沒有再遇到姬鳳翼,在河邊吃著燒烤,心中感到有些空蕩蕩的。
她一直嫌棄他煩人,可是他突然不出現了,她竟然有些不適應。
「哇,小姐,你看——」
斂秋花痴地指著遠處,「好酷。」
月緋央順著她的指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著黑色勁裝的人抱劍立在河道轉彎的地方,一棵枝條旁逸斜出的樹擋了他一半的身形,可依然看出身量修長健美,宛如一匹上好的良駒,那張臉銀色面具遮擋了上半部分,露出一雙冰冷卻足以勾魂攝魄的星眸,下巴的弧度猶如刀削白玉般完美,從面具隆起的部位可以看出鼻翼挺直,這樣的姿容,戴上面具已經讓人心生遐想,摘了只怕要顛倒眾生。
只是他氣質很冷,面上猶如雪凝,沒有一絲表情,大概精緻不輸姬鳳翼的容貌,卻是不同的風格,遠遠站著,就足以讓人渾身發寒。
月緋央腦海里冒出一個人:殺手銀魅。
殺手銀魅排在公子榜上第四,傳聞劍刃出鞘,再厲害的高手也無一存活,令人聞風喪膽,之所以入不了前三,是因為他太冷太冷了,讓人有距離感,擔心靠近一些都會被凍住,靠前是因為他戴面具也俊美得人神共憤,傾慕他的女子都是些膽子大的。
只是,這雙眼睛,這樣的下頜,她似乎在哪裡見過……
月緋央想破了頭,都想不出她和銀魅有什麼交集,便收回了目光,「這人可是赫赫有名的殺手,這樣的冷修羅啊,沒有心,甚至六親不認,當心被他拆骨頭吸血地吃了。」
斂秋抖了一下,她剛才還用手去指,好可怕。
銀魅見月緋央目光淡淡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還是第一次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用這樣無所謂的態度,還一副揶揄的樣子像是在說他壞話,這個毛丫頭上一次死不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