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憂思手記(一)(5)
無論我們對西方精神分析學、特別是對弗洛伊德學說持有怎樣的批判立場,但在這一點上我是充分認同的。***在我重新開始寫作之後,有關考試驚恐的夢,便不再做了。
我為夢裡不再面對考試的驚恐而感到解放。為此,我願意寫作下去,思考下去!
e我如何\"深重\"
倘若,只有主動選擇冒險、苦難、動蕩、分離、痛苦等等現實生活的元素,才可換來一個作家的創作源泉的話,那麼這樣的作家我是不會主動去做的。我願意保持生活的安寧、平衡與和諧,並為此付出努力和責任;我願意讓那些紛亂如麻、探求明晰的思想,只活動於腦中,成為一種精神活動。而我本人的生活,為什麼要主動成為一個顛沛流離、動蕩不安的實踐者呢?為了寫作而\"苦難\"嗎?不,決不!
同時,這個世界不能為了成全你是一個\"深重\"的作家,而故意戰爭連綿,也不能為了成全一種主流的苦難意識而永保苦難。和平、文明與幸福照樣產生\"深重\"!問題在於,我們傳統中\"深重\"觀念,似乎只被定位於社會動蕩、苦難貧瘠、居無定所、動蕩流離等等相關的生活。
中國傳統的文化藝術觀念,似乎不苦難就不足以深重。難道達和文明,就意味著深重的作家滅絕消失嗎?不苦難就沒有深重嗎?倘若如此,那麼人類展的美好趨向真是與我們中國作家的職業追求相悖逆!
不,決不是。
戰事連綿的伊拉克有戰爭的深重。
窮困的鄉村僻壤有貧瘠底層的深重。
走向文明的現代都市有繁華錦簇的深重。
底層、中產、精英各有各的深重。
\"深重\",怎一個\"苦難\"可以了得!
f冥想與回憶
冥想與回憶似乎是我的癖好,雖然沒有到達沉溺的程度。這種恰好的火候,使我安然地生活在自己家中,而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院里。
這種由來已久的癖好與我的職業無關,我想,它應該只與我的性有關。倘若我不是一個作家,我的一生依然會有很多時間處於冥想與回憶之中;恰好寫字也是我的一種癖好,而這個寫字的癖好,成全、梳理了我的耽於沉湎的性,使我走向精神的健康。
並不盡然是懷舊主義傾向,往往是一些模糊不清的也不一定有什麼意義的零碎片段,它們沒有什麼秩序章法地來到腦中,並在此盤桓。更多時候,是一些現實的碰撞在腦中叮噹作響,這裡面有激、有憤世、有憂傷、有回想。當我把這些外人聽不到的叮噹作響的東西,轉移並升華到電腦中的紙頁上,我的一顆懸著的心彷彿才落了地。
6、我的悲憂之業,我的快樂之門
那天,我從潘石屹的文章中看到亞丁的一段論,他說,\"人的思想就像葡萄汁一樣,存放的時間越長,釀出來的酒就越好,剛榨出來的葡萄汁馬上就喝了,這是浪費,要想有更高的價值,就得花費幾年時間釀造紅酒。紅酒就是小說,鮮榨的葡萄汁就是博客,同樣的思想你到底願意選擇葡萄汁,還是選擇葡萄酒?\"
我以為亞丁之甚合我意。
潘石屹選擇葡萄汁,因為他在現實中從不喜歡喝酒;而我的況是不喝葡萄汁,也不喜歡喝任何\"甜膩\"的東西,只喝醇質的葡萄酒。這樣就遇到了一個\"衝突\":博客的形式已然限定了它的質地是\"葡萄汁\",倘若我是一個影視明星,或者是潘石屹那樣一位思考型的商界人士,\"葡萄汁\"顯然是可行的不錯的交流方式,因為寫作不是人家的專業;但是,如我這種類型的作家,製作\"葡萄汁\"顯然違背了我寫作的初衷,在這件事上,我是經歷過\"掙扎\"的。
博客於我,彷彿是一個陌生的女人走錯了門,先是惶恐,然後就看見了溫暖。那麼又想,我為何不可以用裝\"葡萄汁\"的瓶子,來裝我的\"葡萄酒\"呢!何況,我的寫作就是用文字釀造\"醇質葡萄酒\"。
至於寫作,作家的行業如同體育、演藝、文化、商業等等業界一樣,都存在著創造力的高峰期和衰落期,這裡面有人的生命力的旺盛以及思維的飽滿等等諸多複雜的限制。無論所有的作家怎樣齊聲否認自己將面對創作枯竭的窘況,聲稱自己最優秀的作品還未誕生,我只想誠實地說出:一個作家最優秀最飽滿的作品,只能是他(她)高峰時期的創造(除個別特例之外)!然後是漫長的日漸弱化的延續,甚至是聰明的戛然而止,如同曾相愛的人懂得在絕望之前含淚分開。我還想誠實地說出:任何一種純粹都如同絕美一樣是一種障礙,限制著人,我時時面臨這樣一種創造力障礙或\"不說也罷\"的苦惱,如同我所崇敬的法國作家尤瑟納爾所說的\"一個不寫作的作家的絕望\"(大意)。而且,這個苦惱或絕望,將繼續伴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