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憂思手記(一)(7)

7.憂思手記(一)(7)

一般況下,倘若有人稱我是作家,或者稱我是女作家,我並不以為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我也並不覺得稱我為女作家就意味著一種貶損或降低,這只是一種性別標誌而已。我為自己的女性性別感到榮耀!甚至,有人稱我\"美女作家\",亦無所謂,沒什麼可在意的。

當然,有人提出,為什麼很少有人稱一位男性作家為\"男作家某某\"。這是一個問題,一個顯得蹊蹺、顯得不平等的問題。現代西方社會很看重這一點,比如使用他們的電腦系統,如果你輸入一個\"女作家\"或者\"女演員\",它立刻會跳出來一個框,提醒你是否有性別歧視。在我們的社會文化中,這的確是一個有待探討和深思的問題。雖然,就我們目前一般的形來說,作家稱謂前邊的女性性別提示大多是善意的,但對於這個源遠流長的慣例本身,追究到它深層的意味,的確是需要探討的深刻的文化政治。

(3).關於\"個人化\"

我看到過一些批判\"個人化\"的文章,無非是\"個人**的大匯展\",\"專註於'小我'的生存品味\",\"忽視作為主流的'大我'\",\"膚淺而無聊的境界\"等等。棒子掄得很圓。使我驚詫的是,掄棒者中竟有急火火的十分年輕的人和並不太老的人。坦白說,我不覺得他們認真閱讀過我的書和其他幾位優秀作家的所謂\"個人化\"作品,他們把一些爛書當作了\"個人化\"。

想一想,在我的理解中,可能有如下幾個問題:

a.小說的個人化不等同於寫我自己。

批判者憑主觀臆斷把小說里的\"我\"當成了現實生活中的作家本人,於是說\"這是**的大匯展\"。批判者並不認識現實生活的作家本人,怎麼認定這是他(她)的**呢?把小說里編造或想象出來的節當成真實,顯然是一個錯誤。以《私人生活》為例,小說中所涉及的人物,比如t老師、禾寡婦、男友尹楠,都是我本人真實生活中從未存在過的人物。再比如小說中的\"我母親\",一開始就去世了,而在我的現實生活中,我母親的身體十分健康,比我的身體還要好。既然小說是藝術的創作,是對經驗的想象的產物,那麼與作家的個人**有什麼關係呢?我想,我的**是屬於我本人的,它是永遠不會公之於眾的。

b.個人化不等於\"小\",群體化不等於\"大\"。

小說中的\"我\"即是一個個人,一個存在。沒有個人,妄談\"人民\"。沒有個人,所有的高調都是空的。而所謂代表著\"群體\"的\"大我\"的臉譜,或者過度強調普遍意義的所謂\"典型性\",這個陳舊的格式其實除了千人一面、雷同複製之外,什麼也沒有。張仲鍔先生曾經專文談論過小說的\"小\",提到小說忌\"大\",譬如大而無當,一寫長篇就要反映一個所謂的全時代,造成主題雷同的匠氣,小說就是要往\"小\"里\"說\"。我以為,若是非要往\"大\"里\"提升\",那麼對個體生命的探尋(即個人化寫作),不正是挖掘人類意義的過程嗎!另一位的前輩作家也曾在《誰是\"人民群眾\"》一文中呼籲:嗚呼人民群眾,多少好事假汝之名以行!

c.缺乏個人化的文化是\"貧窮的文化\"。

我們都知道,擁擠的居住環境、不得已的群居狀態、沒有個人的精神空間、忽略個人的存在等等,是物質貧窮的結果。而沒有個人色彩的文化、缺乏獨特的個體思想的藝術,則是\"貧困文化\"的特徵。動輒以\"國家\"、\"人民\"的幌子強行抑制個人的聲音(此處僅指藝術範疇),武斷地以\"主流群體\"的名義覆蓋個人的意識(此處僅指學術範疇),應該說是精神的文明仍處於蒙昧不開的社會階段的行為。現代世界幾乎所有的哲學家,從康德、維特根斯坦到克爾凱格爾,無一例外地大談個人的重要性,個人是人類的基本單位,精神的個人化的程度從某一側面可以看做一個社會文明的標誌。英國的人類學家利奇(edmundleach)在二百年前的《社會人類學》里就已經談到\"個人主義是現代社會以及現代藝術的中心思想。\"這個個人,決不是\"老子天下第一\",而是文明社會的豐富、多元、平等和百花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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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不回頭(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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