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理想摔在了地上

這裡好像與他幻想中的景德鎮不一樣。

沒有滿臉滄桑的手工匠人，沒有高深莫測的陶瓷大師，沒有為了學瓷、制瓷忍受千般難萬般苦的學徒……有的只是已經成為規模的銷售體系，那是商業，而不是他追尋的藝術。

「我果然是太天真了嗎？」

得出了這個結論之後，南飛凡著實低落了好幾天。

這個悶熱難受的閣樓也突然變得有些難以忍耐，空氣里總是混著一些難聞的油煙味，還有隱約傳來的討價還價的聲音。發出聲音的人是個大嗓門，時常會突然揚高聲音，又或是放聲大笑，隔著老遠仍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南飛凡已經知道樓下是賣陶瓷商鋪和貨品倉庫，自己所住的這間閣樓本不應存在，但因為位置太高，把貨品搬上搬下的很不方便，於是基本上沒人使用。

侯哥作為房東，當然不能容許空間閑置，他想了個巧妙的辦法，利用最小的空間，焊接了那一條通往閣樓的逼仄小樓梯，專門租給像是南飛凡這種為了夢想千里迢迢從外地趕來的熱血年輕人。

至於上一任租客，或許也是沒有在這裡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漸漸地失去了希望，最終決定離開。擺在閣樓里的這些東西，不是他不想帶走，而是搬上搬下實在是太麻煩。反正也不值錢，索性全留下，只要不背著這些沉甸甸的物件去爬那條破樓梯，那丟了便丟了，沒什麼可惜的。

南飛凡平躺在了木板床上，後背被床板硌得生疼，他從小到大也是父母捧在手心裡寵愛著的，生活條件還是相當不錯的。不誇張地說，這一周住在閣樓里的生活，是他過的最苦最糟糕的日子。

剛來那陣子，憑著一腔沸騰的熱血，以及勢在必得的決心，南飛凡每天在期待之中入睡，在振奮之中醒來，時間安排的滿滿當當，從早到晚，他都走在路上，希望在進入到瘋狂學習的狀態之前，儘可能去熟悉、體驗這座他神往已久的城市。

但失望來臨，他便覺得自己所住的環境實在是一言難盡，白天悶熱，晚上嘈雜，窗前人來人往永不停歇，許多店鋪凌晨就在營業，拉貨卸貨的倉庫就在小衚衕里，那叫一個熱鬧。

至於對面的所謂的景德鎮陶瓷廠，其實也不是他所以為的那個有著數百年歷史，承載了無上榮光，沉澱積累了厚重瓷器文化的那一個。

具體是怎麼回事，南飛凡還沒了解清楚。但有一點是能夠明確的，那大抵是一個批量生產瓷器製品的地方，全程都是在使用機械化生產，即使是對陶瓷手工製作完全不懂的工人，也能獨立操作完成，製造出景德鎮的主打產品青白瓷、青花瓷、粉彩瓷、顏色釉瓷等等。

南飛凡堅定認為批量生產出來的貨品，那只是商品，絕對稱不上是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