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黑咖啡(3)
這個突破性的進展是,據說——到目前為止,還只能是據說,因為還沒有拿到什麼過硬的證據來證實這個說法——據說,勞爺當初之所以不顧一切跑到陶里根去,是為了秘密調查省委省政府一位現任主要領導的問題。這位省領導曾經在陶里根擔任過市委書記兼市長。他的一些問題據說也是任職陶里根期間犯下的。而這些個所謂的重大問題,據說還和兩年前生的一起副市長開槍殺人案有密切關聯。(這位副市長姓祝,名磊,省城的原副市長,當年也在陶里根市工作過。)而這位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就是最近剛被任命為代省長的省委副書記顧立源。
這怎麼得了?這怎麼可以?
不管勞東林現在是否還穿著警服,他畢竟曾是個老公安,而且,多年來又一直在本系統內一個很重要的崗位上擔任中層領導工作,享有相當的知名度和社會影響。這樣一個同志,未經任何組織授意、批准,針對現任的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領導搞這種秘密調查,是一種嚴重的違紀行為;如果讓省委省政府知道了,作為本系統的主要領導,他們是絕對沒法交代的。更讓人震驚的是,據說這個勞東林憑著自己的老資格和多年來在司法界建立起來的老關係,還煽動和糾集了好些個老公安、老司法,協助配合他,一起來搞這個秘密調查。據說,這些個老公安、老司法,多數還都是在編的現職人員,都還穿著警服和制服!
這就更嚴重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嚴重。應該說是特別嚴重。鬧不好,還可能會整出什麼政治事件,就更難以收場。所以,必須立即加以制止。
為此,省廳的領導非常著急,非常惱火,也非常為難。他們為難的是,自己還不能公開以組織的名義出面去阻止。因為:一,不管怎樣,勞東林本人畢竟已經脫了警服,離開了公安隊伍。說得不好聽,他現在已經是個普通公民了,他和你的關係,已然是警民關係了。只要他不觸犯法條,就不在你管轄範圍內。你公安部門要橫加干涉人家的正常行動,人家是可以通過行政訴訟,倒過來告你侵權、違憲的。事一旦鬧大,惹得那些媒體追蹤炒作,最後被動的和丟面子的可能還是你公安廳。這結局當然是省廳領導絕對不希望看到的。二,省廳雖然得到密報,知道有幾個在職的公安司法人員摻和了這個秘密調查,但迄今為止,並沒有搞清這幾個人到底是誰。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省廳的領導覺得,在處理這件事的過程中,他們一定還要防止讓人產生這樣一種印象——省公安廳作為一級組織,在蓄意地壓制下邊的人反**,在蓄意庇護省上有問題的領導。社會上對那位顧代省長確有種種傳聞,說什麼的都有。作為省里廳局一級的領導幹部,他們也聽說過這些傳。他們甚至從內部還聽說,中紀委接到過來自下邊的揭信和告狀信,曾派人秘密地來省上對這位代省長做過一番暗查(?)……傳由來已久,似真似假,真真假假。但不管它出自內部,還是外部,傳總歸是傳,在上邊對相關問題做出正式表態之前,他們作為掌管一個系統的主要負責人,當然要以大局為重,以穩定為重,以組織原則為重,儘力地維護省上這個班子的領導權威。但另一方面,他們也不得不謹慎地做好兩手準備。俗話說,既要防一萬,也要防萬一。也就是說,萬一今後傳成真,那位代省長真有些什麼事,被查處了,他們也不至於陷入被動才行。要知道,他們畢竟都是一些歷練彌久,且又富有經驗的從政者。而在複雜多變的政治生活中,這種謹慎的兩手準備歷來都是十分必要的。
所以,他們覺得必須勸阻勞東林這樣的老同志在外私自調查省委省政府領導同志的問題,同時又不給人造成是以公安廳組織的名義出面在干預和勸阻。
經過反反覆復地慎重考慮,他們決定派剛調到省廳來工作,但還沒有正式定崗定職,為人又比較憨厚、機敏和勤謹的邵長水去做勞爺的工作,同時又決定讓離職病休,但在群眾中仍有相當威望的辦公室前主任李敏分出面去找邵長水布置這個任務。他們甚至特別關照李敏分,布置任務時,不要把邵長水找到省公安廳大院的辦公區來談,在每一個細節上都要盡量地抹去組織出面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