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6)
這時柴姑從裡間開門出來,看小喜子嚇成這樣,就說:「不怕!你們都睡吧。***有事我叫你們。」
柴姑回到裡間,剛要睡覺,忽然聽到後窗有輕輕的敲擊聲:「嗒!嗒!……」
柴姑一驚,忙悄悄逼近窗口,往外看看,什麼也看不見。敲擊聲也消失了,就疑心是風吹後窗。慢慢退回來,心裡仍嘣嘣跳,可不是虛驚一場。可是剛要上床,後窗的敲擊聲又響起來,只比剛才稍重了些。柴姑斷定是有人了,轉身「呼」地吹滅油燈,再轉臉往外看,只見貼窗一個人影。
「啥人!」柴姑弄清是人,反倒不慌了,就輕聲喝問了一句。
「黑店!當心!」那人透過窗縫,送過來四個字,突然消失了。
柴姑緊走兩步追到窗前,那人已不見了。
這事有點奇怪,黑店?啥意思?莫非這店家就是賊?再說,這報信人是誰呢?不管咋說,還是防備些好。柴姑站在床前,好一陣猶豫,還是決定暫不驚動江伯他們。一包金子都纏在自己腰裡,她不相信誰能取走。此時,柴姑毫不膽怯,倒是有些興奮,路途的疲勞一掃而光。她已經很久沒經歷兇險搏殺了。
她想見識見識這些黑道人物。
外間屋老佛的鼾聲一會兒急緊,一會兒舒緩。除此以外,客棧里一片死寂。窗外的荒野里傳來幾聲遙遠的狗吠。柴姑和衣躺下,仔細回想傍晚進店時的景,不知哪裡露了形跡。掌柜是個精瘦的老頭,耷拉著眼皮端個煙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猛見柴姑一行人進店時略有些吃驚,不知是驚異於老佛的奇醜奇壯,還是驚異於柴姑的美貌。後來打招呼時,卻瞄住柴姑微微凸起的肚子,掃了一眼便滑過去。然後轉身喊道:「小二,伺候客人!」後來店小二跑來時似乎在她腰間碰了一下。當時柴姑沒留神,以為他不過是想討點便宜。看來問題就出在這裡。他肯定觸到了她腰間的金子。
柴姑在黑暗中冷笑一聲,摸出那把窄長而鋒利的刀子和從不離身的鞭子。有這兩樣物件,夠了。再說,外間房還有老佛他們。她要看看他們怎麼進來。
但柴姑低估了她的對手。
柴姑在警惕而興奮的狀態中持續到三更天,漸漸有些困得慌。開始她以為是走了幾天路太累,連打幾個哈欠。她知道不能睡著,睡著了隨時都會出事。她一直在猜想那個敲窗的陌生人是誰,是惡作劇還是好心腸人。如果是惡作劇就沒什麼道理,新來黃口鎮,並沒有得罪誰。但好心人能是誰呢?柴姑怎麼也想不出。而且腦瓜漸漸沉,眼皮又澀又重,怎麼也睜不開。渾身軟綿綿的動彈不得。她模模糊糊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就要奮力坐起,想在地上走走。可她使出渾身的力氣還是動不了,彷彿身上墜著千斤重量。
這時外間屋江伯的景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心裡還很清楚。憑他大半生的閱歷和經驗,知道有人做了手腳。說不定此刻正從屋角的某個小洞口,有人正朝屋裡施放**葯。江湖黑道上的兇險,江伯經得多了。他記得早年冬閑時常在外頭做小生意,路途客店都是黑道人物出沒的地方,刀子、棍子、**葯是常用的東西。傍晚一進店,他就感到有些不對味,雖然困得很,卻怎麼也睡不著。店主耷拉的眼皮和店小二過分的殷勤,總讓他心裡不踏實。江伯知道自己年歲最長,一刻也不能麻痹。他希望自己能幫助柴姑干一些事,他已經沒任何親人,他早已準備把自己的餘生交給柴姑。他佩服這個年輕的女子。和她在一起,覺得自己的心也年輕了。從年輕時,江伯不知做過多少土地夢,夢見自己擁有一大片土地和一座莊園。他辛苦勞累了大半生,卻終成泡影。他的土地夢破滅了,家也毀了。卻不料大劫大難不死,又碰上這個奇女子。他覺得是上蒼安排好這一切,讓他來輔佐柴姑的。
江伯拼全力滾下床鋪,爬向老佛和小喜子睡覺的地方。他想推醒他們。他在地上吃力地爬行著,只能一寸寸挪進,好像身子已不屬於他。幾步遠的距離,卻像隔著千山萬水。終於爬到老佛的床前,但他卻抬不起手來,而老佛的鼾聲已極為微弱,小喜子乾脆已無聲無息。他知道他們已在昏睡中失去知覺,即使能抬起手也無法把他們搖醒。江伯心裡急得冒火。他知道已經刻不容緩,歹人隨時都可能破門而入,那時幾個人只能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