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六章(5)
白羲在草叢中潛行了約有七八里,前頭便是漫河。***它已清晰地嗅到狼群的氣味。白羲不敢弄出一點聲音,慢慢爬過一道溝壑,伏在高崗的草叢裡往下窺探,下頭漫河的景頓時讓它心驚膽戰:黑壓壓一片群狼足有上千頭,正靜靜地坐在草地上舉頭望星。河坡上一匹花狼人立著,沖狼群出或長或短的叫聲。在它周圍,護衛一樣站立著十幾頭看上去十分強健的狼。
花狼顯然是匹頭狼。
白羲忽然十分傷感。這兇殘的異類竟有如此強大的部落,而羲犬家族卻年復一年地衰落,以致在荒原上找一個同類都相當困難了。
它終於確認這是一群野狼。
白羲並沒有見過狼,它是憑血脈中遺傳的記憶識別出它們的。自古至今,羲犬是狼群的天敵,曾經強大得令所有的獸類聞風喪膽。但為什麼狼群之類的異獸們沒有滅凈,自己反倒形單影隻了呢?這一刻,白羲突然湧出對羲犬滅絕的恐懼和極大悲哀。
是和人類靠得太近遠離荒原失去了野性?
是過於孤高自傲自我封閉自生自滅?
白羲一時還無法找到答案。
但有一點它是清醒的,不論自己多麼強大,想戰勝這個龐大的狼群是根本不可能的。除了藉助人類的力量,還必須有個合適的對策。
這時,狼群突然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嚎叫,似乎在歡呼什麼。然後分成許多小群,從漫河裡四散去了,很快消失在盪起的塵土和無邊的草叢中。
要不了多少天,整個荒原將是狼的天下。
白羲感到無法說的失落。
在那之後的好多天,白羲悄悄尾隨在花狼後頭。它打定主意,就是要跟定這匹頭狼,伺機動攻擊。只要幹掉它,就會使群狼無。
但幹掉它並不容易。它身邊的十幾條狼個個體壯兇猛,靠近花狼幾乎是不可能的,白羲已經現,花狼是一條母狼,它率領的十幾條公狼,既是護衛,又是性伴和夫。這實在是一條漂亮的母狼,細腰豐臀,身體長大,跑起來總在狼群前頭。十幾條公狼幾乎跟不上它。它的頭總是昂著,左顧右盼,對它身後的狼群則極少回頭看一眼。它當然相信,它到哪裡,它們就會跟隨到哪裡。它是它們的女王。
一般地說,狼總在時才需要公狼。可花狼不這樣。它每天都要和公狼交媾一次。當它選中其中一條公狼交媾時,其餘的公狼只能圍成一圈觀看,或站或卧,眼巴巴地看著它,不能靠近,也不能稍微表現出嫉妒和不滿。否則,它會把你咬得遍體鱗傷。
每天的交媾幾乎都在黃昏進行,連續十幾天都是如此,這已近於儀式。完事後,花狼便在原地卧下睡覺。公狼們圍在它的周圍。這條風騷而驕傲的年輕母狼,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威和近乎奢侈的生活習性。白羲猜想它成為這個龐大狼群的頭狼,除了它的兇猛,大概還賴於它的騷。沒有哪條母狼甚至沒有哪種獸類,能夠在不期天天需要交媾。
它們暫時還沒有什麼目標。只是東遊西轉,熟悉荒原的氣息。
黑馬撞上這群狼完全是偶然。
這個令柴姑傾心而又神秘莫測的剽悍的年輕人,從來行蹤飄忽,居無定所。沒人知道他從哪裡來,也沒人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似乎對一切都沒有興趣,又好像對什麼都有興趣。全要看他喜歡不喜歡。
他在荒原上到處走動。現在沒有誰能比他更熟悉荒原的了。那晚月明星稀,他爬到一棵巨大的歪柳樹上露營,這裡顯然曾是一個村莊,附近還有些斷牆石磨什麼的。大柳樹曾被黃水連根拔起,衝出很遠,然後又在這裡落地生根。樹身幾乎平躺在地上,樹枝卻直著往上長,形成很多枝杈。荒原上所有存活的樹都是往一個方向斜著的。
黑馬斜躺在樹杈上,獵槍掛在一旁。這時他突然坐起身,伸手拿住獵槍。他聞到了狼的臊味。他一下就聞出來了!
他對狼的熟悉決不亞於柴姑。
這時他透過樹隙,已經看到狼群正朝樹下逼來。
顯然,花狼也嗅到了人的氣息。但它還弄不清人在哪裡。它們全都四肢彎曲,肚皮貼地,匍匐著前行。但還是弄出了聲音。黑馬看了好笑。他太熟悉狼群的這種伎倆了。他沒想到荒原上會突然出現狼群。這讓他極為興奮和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