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敞開心扉（第二更）

「明天我帶你和孩子去買幾件衣裳吧！」洗完盤子,席遠辰收拾著圍裙,忽的冒出一句。

我正準備離開廚房,聽到這話,立馬停下腳步,轉身朝他搖了搖頭。

「席先生,你知道,我來你家是為了躲顧言城……」

「你怕在遼遠碰到他？」席遠辰很客氣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不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席遠辰抿嘴一笑:「放心吧,那家商場是MK旗下的,我會清場,阿城他沒辦法進來的！」

聽到這話,我呆了呆,趕緊搖頭:「這倒不必了,清場……完全沒必要,再說我和寶靈冬天的衣服也夠了！」

「夠了嗎？」席遠辰的目光一沉,「我看寶靈的每件衣服都短了點兒吧！」

仔細想了想,還真的是。

她現在的衣服都是逃跑時帶上的,大部分都是去年的,孩子長個很快,的確有些不合身。

「我不是為了你,只是覺得孩子可憐！」

席遠辰的這句話,瞬間擊潰我的心理防線。

我欠寶靈的太多了,曾經發誓要讓她衣食無憂,如今卻完全帶她往相反的方向賓士,越過越窩囊,要是連幾身合適的衣裳都沒辦法給予,我真的……沒辦法再找借口原諒自己。

既然席遠辰做出了承諾,那應該沒什麼問題,這麼想著,我點點頭。

「就依你！」

夜色漸沉,古堡里越發顯得陰森,我躲進了房間里,小心地鎖上門。

「媽媽,我想洗澡！」寶靈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看看她額頭的紗布和腳上的石膏,我輕皺眉頭:「寶靈,別任性！等你的傷好了才能洗！」

寶靈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可是,身上真的好臭,哥哥他……」

她沒有再說下去,悶悶地轉了個身。

我突然反應過來,我好像又把和她的距離推遠了。

其實她這樣並不是不能洗澡,只是我覺得麻煩而已,畢竟要顧上面,又要擔心下面,不想沾上水的話,就要格外小心。

說到底,還是不想給自己增加麻煩而已。

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用母親的身份向寶靈施壓……骨子裡的自私,時時刻刻左右著我的思維,而我卻不自知,還沾沾自喜地認為都是為了她考慮。

幸虧席遠辰提點得及時,否則我只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也該慶幸自己相信了席遠辰,能跟他回到這裡,否則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明白這些道理。

深吸口氣,我小心翼翼地問道:「寶靈,是哥哥他說了什麼嗎？」

「沒有！」她很快速地回答,爾後使勁捂了捂被子。

這個動作我再是熟悉不過,以前跟她談起陸蕭凡的問題時,她要是還在床上,準會像剛才這樣使勁捂被子,現在看來,應該是有特殊的含義。

此時此刻,我無比強烈地渴望知道這一動作代表的意義。

儘管夜已深,儘管走廊燈光昏暗得連影子都看不清,可我還是鼓足勇氣踏出房門,憑著記憶找到席遠辰的房間。

房門緊閉,門縫裡透出几絲暗光,我鬆了口氣,還好他沒睡,於是輕輕敲了敲門。

沒人應。

再敲了好幾次,始終無人開門。

看來他是睡了吧！微微有些失望,正準備轉身離開,門卻突然開了。

「渺渺,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見到我,席遠辰似乎十分驚訝,眼眸里滿滿都是吃驚。

而我看著席遠辰,也同樣很吃驚。

他穿著一套黑色真絲睡衣,尺寸很合,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照理說他獨居一人,衣服應該很平整才對,可是跨部的左側很突兀地拱起一塊,隱約露出深藍色的部分,衣角也被深藍色裹了進去。

我有些窘,照這個位置來說,深藍色應該是他的內褲,難道他有裸睡的習慣？

更讓我覺得詭異的是,大晚上的,他的額頭上竟然在冒汗！

地暖的溫度雖然很足,可也只是會讓人覺得溫暖而已,並不至於熱到如此程度,而席遠辰似乎也有意在壓制自己的氣緊,雖然臉上帶著淺淡的微笑,可鼻翼的收縮卻顯得很急促。

他這個樣子,更像是……被捉姦在床……

這個念頭很突兀地從我腦中閃過,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看來自己多疑的毛病真的該好好改改了。

「渺渺？」席遠辰吸氣,輕聲問。

我回過神,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對不起,這麼晚還來打擾你……我就問問WIFI密碼是多少,我想查查資料！」

「現在嗎？」席遠辰很不自然地瞄了一眼屋內。

「嗯！」我很鄭重地點點頭。

「有什麼問題,先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你！」他的語氣一如之前的溫和。

可我很明白,這算是很委婉的拒絕方式,雖然不太懂他為什麼會拒絕,我也不想強人所難,於是便把寶靈的那個習慣性動作講給他講。

席遠辰靜靜地聽完我的描述,唇角慢慢勾起。

「她每次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你都有逼她吧！比如強迫她回應你的話！」

我愣了愣,仔細想想,似乎真的是這樣。

「這是一個孩子採取自我保護時下意識做出的動作,因為在床上,所以會捂被子,其實不止是這樣,拿本書或玩具擋在胸口等等,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席遠辰這麼一提醒,我這才想起,他說得沒錯,寶靈也經常坐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然後像抱靠枕一樣把圖冊摟在胸口。

其實這樣一點兒都不舒服,我還擔心硬硬的書殼會戳到她,還警告過她不要再這樣做,可現在回想起來,每每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我都在嘗試讓她接受陸蕭凡。

原來,這丫頭一直在防著我……

猛然間醒悟過來,心情真是說不出的複雜。

「渺渺,你真該好好反省下對待孩子的態度了！」

席遠辰毫不客氣地批評,讓我不覺臉發燙。

「嗯,我以後會注意！」我笑了笑,「席先生,謝了！」

「客氣！」席遠辰的氣息終於穩了下來,咧嘴輕笑,「為了照顧好席仲,我也下了不少功夫！」

「可是……」我猶豫了下,「我覺得你對他也苛刻了些！」

「你是指哪方面？」他似乎來了興緻。

「席仲才七歲,就要學那麼難的英文,還有,我覺得吧,孩子也有他的天性,不讓他看電視上網什麼的,有些……殘忍！」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想法,連我自己都覺得驚訝。

其實以前我不太愛管別人的閑事,更不會因此做出批判,總覺得戳穿了會傷面子,沒必要無緣無故跟人結怨,可堵在心裡又老是會想,現在這麼說了,就跟便秘很久被治好一樣,痛快。

「渺渺,出生不同,所背負的命運就不同！」席遠辰深深地嘆了口氣,「現在說這些你可能不太明白,以後就會懂了！」

「是嗎？」我一挑眉,「但願我這輩子都不會懂！」

「嗯,但願吧！」席遠辰很無奈地點點頭。

一時之間,我和他都沒再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既然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沒必要繼續逗留,畢竟這是在單身男人的卧室門口。

「席先生,我會好好反省,晚安！」說完,我朝他揮揮手。

席遠辰抿嘴,算是回應。

就在他關門的一剎那,從他下彎的胳膊縫隙,我居然瞄見屋子裡有個人型的剪影。

我以為自己眼花,可已經沒有機會再細看,席遠辰已經關上門,我甚至能聽到他上鎖的聲音。

這房子明明就只有我們四個人……嗯,一定是我看錯了。

這麼安慰著自己,我悄悄返回卧室。

開門的瞬間,一眼瞄見寶靈已經坐了起來,她雙手拉著衣領,小臉幾乎快要埋進去,像是在使勁嗅著什麼。

「寶靈！」我輕喚一聲。

寶靈嚇了一跳,立馬躺了下來,轉身用背對著我。

如果在以前,我只會覺得這丫頭難搞,可現在不一樣了,我必須用自己的努力,來重新贏回她的心。

慢慢躺到她身邊,伸手輕環住她的腰,嘴貼在她耳邊。

「寶靈,媽媽幫你洗澡,好不好？」

聽到這話,寶靈的身體明顯一僵,可還是沒有吭聲。

「媽媽知道錯了,給媽……給我一個改正錯誤的機會,好不好？」

寶靈終於轉過身來,看我的眼神滿滿都是驚訝。

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用極盡溫柔的語氣繼續說道:「是席仲嫌棄你有體臭嗎？」

寶靈眼瞼低垂,默默點了點頭。

居然還真的是這樣……

突然間,我真的就很想哭,這丫頭自尊心那麼強,聽到那樣的話,不知道該有多難過。

還好,這次我沒有再錯下去。

「我保證,今後每天都會好好給你洗澡,好嗎？」我高舉右手,故意很俏皮地吐吐舌頭。

「可媽媽,是你說的傷好之前不能洗澡的！」寶靈顯得有些猶豫。

這丫頭,到底還是相信了我的話。

我伸手摟緊她,用很肯定的語氣說:「我向你撒謊了,對不起！其實就是嫌麻煩而已！寶靈,我會注意不打濕傷口的！」

我感覺到她的身體明顯一顫,隔了良久,終於聽到她低低地回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