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合家歡

「姐，你變了！」戚芸死死地盯著我，說話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以前的你，無論誰錯了，你都不會回頭的！」

我笑了笑：「正因為我走了很多彎路，所以才不想讓你重蹈覆轍……戚芸，最難懂的，是自己的心，不要真到了無法回頭的時候，才後悔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

戚芸沉默了。

深嘆口氣，我低聲喃語：「我和顧言城，也是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所以都想明白了，既然還愛著彼此，何必壓抑內心的情感呢？」

「姐，你說得我都明白！」戚芸突然埋下頭，氣勢又弱了幾分，「可我看到他那樣，就想起以前很多不愉快的事，我，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信心再接受他……」

「那這次，你覺得簡逸達有改變嗎？」我輕聲問。

戚芸很仔細地想了一會兒：「的確是有些不同了！可我怕，他堅持不了多久！就像以前一樣，嘴巴上說得好好的，最多一個月又回了原形……」

「你不給機會，又怎麼會知道呢？」我笑了笑。

戚芸不吭聲了，懷裡的孩子似乎吃飽了，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她。

戚芸終於笑了，她靜靜地看著懷裡的小寶寶，整個人都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仔細看了看孩子，個子挺大的，五官看不出像誰，因為實在太胖了，眼睛眉毛全都擠在了一塊兒，只看得出白白嫩嫩的。

「戚芸，給他起名字了嗎？」

戚芸點點頭：「叫Devy！」

一聽這名兒，我皺起眉頭：「沒中文名嗎？」

她不語，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你還打算回加拿大？」

「姐，我沒想好……」她輕聲回答。

我嘆了口氣：「隨你吧，我也只能把我的心路歷程講給你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嗯！」

見孩子睡得挺香，我笑著伸出手。

「我能抱抱嗎？」

「當然！」戚芸站起身，小心翼翼把孩子遞到我懷裡。

當戚芸鬆手的瞬間，手臂突然一沉。

「戚芸，這孩子有多重？」

「十八斤！」

聽到這個數字，我不禁倒吸口涼氣。

我的天，寶靈一歲的時候才差不多這個重量，可他這才三個月出頭啊……

「你是不是該控制點兒他的體重了，孩子長太快不好！」

戚芸重重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本來一切都好好的，自從那傢伙把我爸媽擄到加拿大，我一周就胖了七斤！孩子吃了我的奶，長得也快！」

聽到這話，我呆了呆，下意識地反問：「他把二叔二嬸弄到了加拿大？」

「嗯！」戚芸一臉苦楚，然後就像倒豆子似的，把她那段幾乎可以說是很哭笑不得的經歷講給我聽。

原來，簡逸達憑藉照片上的一個標誌，找到了戚芸生孩子的那家醫院，然後又找到她「老公」的地址。

她說，其實那名法律上的伴侶跟她沒一點兒關係，人家有固定女友，剛好她帶著行李逃出來不知道該去哪兒的時候，別人倆口子來找她問路，然後她靈光乍現，覺得自己要是跑到國外的話，簡逸達肯定找不著，於是就自告奮勇說給她們當導遊。

她以前當賣場化妝銷售的時候，剛好上層領導是美國人，所以英語還能勉強應付，總之用她的話來說，她用「真誠的眼淚和樸實的語言」打動了那對外國情侶，於是就真的把她給弄到了加拿大。

那對情侶的房子很大，光是花園就有小半個足球場寬，不時還有松鼠啊梅花鹿什麼的駐足，她們人也很友好，總之住在那兒也挺舒坦的。

然後心情也放鬆了許多，從懷孕到生產，可以說是很順利，直到簡逸達找上門來。

她說，那傢伙第一次來，就嚇得房主報了警，因為他叫了三卡車的玫瑰花，然後全堆在人家房門口，差點兒連路都堵上了。

好不容易清靜了幾天，然後房主就不停地簽收快遞，裡面全是淌著血水的老母雞啊豬蹄牛肚什麼的，嚇得房主魂飛魄散，還以為受到人身威脅。

戚芸當然過意不去，於是硬著頭皮把簡逸達叫出來，警告他別再騷擾自己，然並卵，簡逸達很認真地回答她，不行。

再之後，就是飛上天的熱氣球，上面用中文標註「戚芸，原諒我」，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總之很搞怪的事情。

房主簡直快要原地爆炸，戚芸只能厚著臉皮直接忽視，最後，簡逸達終於使出了「殺手鐧」，把二叔二嬸帶到了她面前！

戚芸終於全面奔潰，只能卸甲投降，其實我給她寫的那封長信，根本連屁用都沒有，她那個時候煩都煩死了，哪兒還有心情還看郵件。

所以簡逸達說的什麼關係有緩和趨勢之類的，全是哄人的，最主要的，還是把二叔二嬸抬到了戚芸面前。

總之，整個事情就是這樣，她人雖然是回來了，可跟人家的婚姻關係還沒有解除，未來的一切，都還是未知數。

她似乎壓抑了很久，一口氣說完之後，眉宇間的愁容淡了一些。

不過，我還是看出她眼神里那一絲無法割捨的眷戀。

於是我抿嘴笑了，如果簡逸達不再犯同樣的錯，攻克戚芸，也只會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對了姐，你跟姐夫，後來到底怎麼回事呀？」戚芸拉我坐到她身邊，一臉好奇地問道。

我也把我到漓城和遼遠的經歷講給她聽，當然，簡逸達的那一部分也有說過。

當我提及簡逸達看到那張照片咬著手背哭泣時，戚芸的臉色明顯有變，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末了，她深深嘆了口氣：「姐，你也不容易呢！」

「所以，我才更加珍惜現在啊！」我笑了笑，語氣很平靜。

房門突然被推開，二嬸笑著走進來。

「哎，你們倆姐妹都在屋裡待了一個多小時了，趕緊下樓吃飯！逸達呀把菜都準備好了！」

聽到這話，我驚了一跳：「什麼？簡逸達做的菜？」

「對呀！」二嬸點點頭，「咱們家逸達挺聰明的，一點就會，沒幾天功夫，就把我的拿手菜全學會了！」

聽她叫得如此親密，看來二嬸對這個女婿還挺滿意的。

「來吧，把球球給我！」二嬸從我手上接過孩子。

「球球？」我愣了愣。

「嗯，我孫子的小名，球球，是逸達起的！還有個大名兒，叫……」二嬸突然頓了頓，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然後捅捅戚芸，「叫啥來著？」

「簡單！」戚芸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對對對，簡單！怎麼樣，簡潔又大氣吧！」二嬸喜氣洋洋地問我，「逸達還說了，以後要生個女兒，就叫簡潔！」

「我可沒承認啊，我兒子只叫Devy！」戚芸不服氣地爭辯一句。

「起什麼洋名啊，難聽死了，就叫球球！」二嬸瞪她一眼，「這事兒早就定了，你別瞎嚷嚷！」

我真有些哭笑不得，再一看戚芸，簡直成了苦瓜臉，這個家裡，好像已經沒她說話的份兒了。

來到飯廳，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顧言城居然也在幫忙擺碗筷，嚇得我挽住戚芸的手都抖了抖。

「姐，怎麼了？」戚芸關切地問道。

我搖搖頭，俯在她耳邊悄聲說：「你姐夫，在家裡從來不幹活兒的！」

「簡逸達還不是！」戚芸嘴快，一下子就回了句，而後似乎又覺得不妥，趕緊移開了視線。

「顧少，筷子，用開水燙過了嗎？」簡逸達把一盤涼拌雞擺上桌，很不放心地問。

這個時候，顧言城已經把每雙筷子擱在了相應的碗上，他低頭沉思了好一會兒。

「需要麼？」

「怎麼不需要啊？戚芸她還在餵奶！身子比一般人虛！萬一吃了生水拉肚子怎麼辦？」簡逸達就跟吃了火藥桶似的，噼里啪啦就說開了。

我有些詫異，因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簡逸達對顧言城發脾氣。

抬頭看看顧言城，果然，他的臉色已經變了，可還是重新把筷子收起來，放進大碗里。

「算了，還是我來吧！」簡逸達一把奪過碗，轉身就去了飲水機那兒。

飯桌上擺了六七樣菜，全是二嬸以前拿手的，看看簡逸達做的，也挺像那麼回事的。

二叔正坐在客廳里悠閑地看電視，而這邊就只有兩個女婿忙碌，看著顧言城一臉正裝站在一桌菜前沉思的樣子，那種反差簡直不要太萌。

「顧言城，寶靈呢？」看他干站著有些尷尬，我趕緊問道。

「還在睡呢！我沒有叫醒她！」顧言城輕聲回答。

很快，簡逸達就把筷子燙好，手腳麻利地全部擺上，然後扯著嗓子朝客廳喊：「爸，吃飯了！」

看到這一連串的動作，我幾乎爆笑出聲，因為他的神態和語氣，簡直像極了二嬸，真不愧是她帶出來的徒弟。

二嬸把球球放進嬰兒車裡，然後先坐下來。

「來來來，都是自家人，誰也別客氣，趕緊坐下吃飯了！」

二嬸的話就像聖旨似的，兩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立馬就坐了下來。

我很自然地坐到顧言城身邊，而戚芸繞了很大一圈，坐到了簡逸達的對角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