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刀客和女人(3)
劉大炮已經醉糊塗了,忘記此去會有不便,以為歐陽嵐是好意,舌頭打著轉說:「老弟說得是,險些……失……了……禮!」於是扶住牆,跌跌撞撞往白振海住處走去。***
歐陽嵐看他真的去了,陰險地一笑,假裝收拾東西,喊來劉爾寬等人撤下杯盤,然後躲到一旁去了。
你道歐陽嵐用心何在?原來,他已猜透白振海和一枝花干不出好事來,可自己又不敢去衝撞。啞巴虧又實在咽不下去,便把劉大炮灌醉,攛掇他去的。如果真的讓劉大炮撞上了,想白振海心狠手毒,手中又操生殺之權,斷然饒不了他。鎮長之職是歐陽嵐切盼已久的,到那時就不愁到不了手了。這一著一箭雙鵰,虧得歐陽嵐能想得出來。
劉大炮樂極生悲,合該倒霉。他不知是計,一栽一撞地到了白振海住處門口。門虛掩著,他一頭撞了進去,不料被腳下門檻兒一絆,一時收腳不住,直往裡栽了幾步,一頭撲到裡間屋的門帘上「咕咚」一聲摔倒了。恰好身子在外間,頭在裡間,門帘吊在肩上,裡間的景全都看清了:白振海正摟著一枝花在床上睡覺!白振海知道,歐陽嵐是他早就把握透了的,任他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也斷不敢進屋捉姦,因此放心得很,連門也不上閂,兩人就在屋裡睡上了。
不料猝然門響,真有人敢來!一枝花驚坐起來,倉皇而顧,見是劉大炮正趴在地下往上翻白眼,嚇得「哇」一聲叫,又趕忙捂上嘴。
白振海體胖,而且也還沉著,爬起身來吃力地扭轉頭,看見劉大炮正往起爬,知道已被他看見。心想,你小子也算活夠了!他抬手示意往下略按了按,笑悠悠地說:「劉大炮別動!還照原樣兒趴好,趴好——哎?——嗯,對了!這樣就滿好,滿好。」那語氣神態,活像慈祥的老爺爺在哄小孫子玩耍。
劉大炮酒已嚇醒,才知上了歐陽嵐的當。今晚撞上鬼了!他一看,白振海沒有火,只是挺和氣地叫他原樣兒趴好,他有點蒙了,只好拱拱肩,又趴下了,那個驢頭樣的臉整個兒在地上亂磕:「縣長息怒,小人不敢……」
白振海沒有理他,使個眼色,嚇蒙了的一枝花趕緊穿上衣服,跳下床跨過劉大炮的身子,一掀門帘跑了出去。白振海穿好衣服,下床來又倒了一杯水端在手裡,像沒事人似的。劉大炮仍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額頭上都出了血。
白振海忽然心生一計,讓劉大炮起來。劉大炮還沒站穩,他已掏出槍來,對準劉大炮大腿就是一槍,同時大喝一聲:「來人!」劉大炮嚎叫一聲,一下又摔倒地上。現在,他是完全清醒了,歐陽嵐和白振海是往死里整他呀!不由得心中大怒,正要欠身掏槍,被白振海一腳踩住脖子,伸手從他腰裡掏出槍來。白振海是警察局長出身,玩槍是極其熟練的。他深知像劉大炮這種人,在地方上作惡多端,身上是離不了槍的。剛才先把他一槍撂倒,是準備先制人,以謀殺罪論他的。
兩人正在撕扭,白振海帶來的下人已聞聲趕來。這幾個便服打扮的下人,其實都是他的保鏢,全是些精悍的漢子。幾個人一擁而上,抓起劉大炮,不由分說,先是一頓好揍。頓時把劉大炮打得昏了過去。
白振海把槍往床上一扔,鼻孔里哼了一聲:「這小子闖進來行刺,想必心裡有鬼!先把他關起來,天明著人查賬!」劉大炮立刻像死狗一樣被拖出去了。
十七
第二天一早,白振海回縣,把劉大炮也帶走了。丟下兩個人督察劉大炮任職期間的賬目,並讓柳鎮的百姓有冤的伸冤,揭劉大炮平日的劣跡。柳鎮的一切事宜,由賢紳歐陽嵐代理。
劉大炮當鎮長多年,性蠻橫,積惡已深,積怨已久。這一來不打緊,百姓像見了青天。還傳得神乎其神,說縣太爺此次來柳鎮,是專為捉拿劉大炮的。喝酒時曾勸他改惡從善,劉大炮不聽,散席后闖進縣太爺居室,意欲行刺。縣太爺佯裝酒醉,躺在床上動也沒動,等他剛掀開門帘,縣太爺甩手一槍就把他打倒了,云云。不管怎麼說,大夥料定,劉大炮的末日到了,紛紛起來告申訴。歐陽嵐只在暗中煽風點火,並不出頭露面。他知道劉大炮還有個兒子劉軲轆,和他爹是一樣的貨色,天不怕地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