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刀客和女人(4)
陌生漢子目送了好一陣。***看來,他很滿意今天的會面。
二十四
黑虎和珍珠都已略知人事了。兩人之間那種純真的兄妹之,正生著微妙的變化,那是一種蓬勃萌生的無法說的感變化,就像深秋的苦膽草花一樣,帶著黃河故道的野性和芬芳。
然而,珍珠越來越不自由了。
先是鎮子里的女人們似乎現了一點什麼。
「你留意沒有?」
「啥?」
「珍珠總往黑虎家跑呢!」
「自小兒一塊長大,一時哪分得開。」
「不光是這……」
「這閨女從小沒娘,也想找個依偎。聽說黑虎娘可疼她呢。」
「怕是還有別的因由。」
「因由?」
「都是十五六歲的人,也不小了。」
「……」
「說不定黑虎想娶那閨女呢。」
「倒是怪好的一對。」
「你好糊塗!歐陽家是啥門台?黑虎家是啥門台?」
「可也是。」
……
種種閑話,先傳到了一枝花耳朵里。歐陽嵐隨即也知道了。這使他勃然大怒。當初玉梅的事好歹沒有傳到外面去,萬一珍珠再鬧出紕漏來,自己在柳鎮還有什麼顏面!
一枝花在一旁慫恿:「這小妮子人小鬼大,不立規矩是不行了!」
歐陽嵐厭煩地瞪了她一眼。「我知道該怎麼辦!」近來,他對一枝花常在他面前指手畫腳,越來越受不了。不就是仗著白振海的勢嗎?臭娘們,我偏要指揮指揮你。「去!給我把珍珠叫來!」
一枝花正一心要收拾珍珠,沒有計較歐陽嵐的語,應聲就走。歐陽嵐突然又改變了主意,一揮手說:「回來!」起身出了屋門,直奔後院去了。也許,他以為做起手腳來,後院比前院更僻靜一些。
一枝花心中得意,也一扭一扭地隨後追去了。她可不甘心袖手旁觀。這些日子,一枝花越來越感到,讓珍珠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是個錯誤。過去,自己從沒把她放在眼裡;可她又何曾把自己放在眼裡過呢?長到十幾歲了,沒聽她喊過一聲娘。一枝花邊走邊在心裡狠:「婊子養的,今兒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時值暮春,珍珠正在自己屋裡睡午覺。歐陽嵐一腳踹開房門,帶著一股風奔到珍珠床前,一把撩起帳幔。珍珠穿著粉紅內衣,正側身躺在床上,下半身蒙著一層薄被。已經育的臀部呈曲線形隆起。一條胳膊枕在頭下,另一條胳膊軟軟地搭在腰身上,袖口滑脫下來,露出一截玉石般光滑而潔白的胳膊。濃黑的頭散落在鵝黃色繡花枕頭上。臉蛋兒由於天氣暖和午睡變得粉紅潮潤,嬌艷得像一朵桃花。撞門聲驚醒了她,兩隻大眼正惺忪地睜開來,忽閃忽閃地看著歐陽嵐。她還沒弄清眼前要生什麼事。
歐陽嵐看到珍珠如此美麗的神態,心頭猛然一顫,有一股莊嚴和神聖的氣氛逼面而來。她靜靜地卧在那裡,神態安詳,天真無邪,只在忽閃的眼睛里露著一些驚訝,甚至還帶點兒感激之色,好像在小心翼翼地探詢:「爹,你……有什麼事嗎?還是專來看我?」
這一剎那間,歐陽嵐污穢的心靈和陰毒的品性被震搖得粉碎了!這個彷彿從天庭降臨的少女的聖潔和無邪,使他惶悚不安和自慚形穢!父女倆對望著,對望著,那是一場無聲的心靈的交戰。歐陽嵐已經舉起的一隻巴掌,滯留在那裡,動也不動。他沒有勇氣,也不忍心打下去了!他想起了母親臨死前交代的話:「好生待承珍珠,這孩子命苦……」
一枝花咒罵著也闖進來了。歐陽嵐忽然暴怒地一跺腳,向一枝花橫掃一眼。「嗨!」了一聲,轉身走了。
一枝花愣了一下。她並不知道歐陽嵐此刻複雜的心理變化。心想:怎麼,今天讓我唱主角?也好!她伸手從門后抓起一把掃帚,倒提上一步步逼到床前,兩眼直直地藐視著小珍珠。她還不急於打她,她要像貓捉住老鼠一樣,先盡戲弄一番。珍珠果然驚恐起來。
「你可知今天為啥要打你?」一枝花用掃帚疙瘩點著已經翻身坐起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