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還好有雨衣

窗外的雨漸漸下的大了。

小孟愁蜷縮在被窩裡，用小手電筒照著手中那張泛黃的大頭照。

照片里的女人是他的媽媽，就在生下小孟愁后不幸難產去世。

當時醫生也給出了建議，保大還是保小，而那個剛剛還酗酒打小孟愁的男人選擇了保小。

小孟愁雖然年紀不大，但他已經對一些知識有所了解，他生下來就沒有媽媽，是孟火一手將自己養大，而從他的口中得知，自己媽媽似乎是個不檢點的女人。

小孟愁摩挲著手中的照片，如果當初是媽媽帶著他長大又會是什麼樣子?

在他眼中完全沒有媽媽的概念，只知道她是生下他人，並不知道有何含義。

他後來又從鄉下奶奶那裡得知媽媽有個古怪的名字，叫何禾。

翌日，陰，中雨。

小孟愁本想像往常那般去上學，可這一路上他發現往日那些對自己漠不關心的鄰里鄰居卻用一種嫌棄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這種感覺讓小孟愁很不自在，彷彿全身上下被無數雙眼睛所看透。

「就是他啊，跟人家小孩玩，被狗咬了連叫人都不會叫，天天像個啞巴似的，見誰也不搭理。」

「誰說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痴獃兒，連正常人的反應都沒有，就在一邊看著。」

「他爸也是那個，沒個正經工作，就知道出大力，就那個跟他一起幹活的老王，人家老闆欠工資，他就能要回來，他爸就跟沒長心似的，老實巴交的，說過兩天發就等。」

「呵呵，就那樣人能教出來什麼孩子，估計都是一個德行，哎呦，你知不知道那孩子他媽，聽說之前啊，還在外面勾搭男人呢。」

「嘖嘖，這孩子長大了估計也沒什麼出息，都是一輩子苦命。」

小孟愁壓了壓雨衣的帽檐，踏著雨水朝著離他這最近的公交站一瘸一拐地小跑過去。

公交車緩緩駛來停在站點，小孟愁和行色匆匆的人們一起上了公交。

正值早高峰地時間段，等公交的人有很多，小孟愁孱弱的身軀根本擠不過這群大人，一直被擠到最後面。

等到他就快要上車的時候，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直接擠了過來，不僅將小孟愁再次擠到了後面，還將他手中一直攥著的兩枚硬幣給撞掉在了地上。

小孟愁咬了咬牙，彎下身子去撿硬幣，可沒人為他讓開道路，只是一昧地向公交車上走，硬幣滾著滾著便消失在小孟愁的視野當中。

「前面往裡進啊，磨蹭什麼？」一名約摸二十七八的女人穿著職業裝，皺著眉向著前面上車的人催促道。

「就你會催啊，起開起開，小小孩兒擱著幹嘛呢，沒看見後面一群人嗎？去，上一邊玩去。」

小孟愁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推到了一邊，隨後閑庭信步地上了公交。

周圍人自然也看到了小孟愁掉落硬幣的瞬間，不過也沒有閑心去搭理，一一上了公交車，只留下沒有找到硬幣的小孟愁獨自在車門口站著。

「你上不上車，車裡人都等著呢。」司機師傅隔著透明玻璃問道。

孟愁看著那雙被雨水打濕、滿是泥濘的小手，又緩緩抬起頭來仰視著車內形形色色的人們。

不知道為什麼，小孟愁總感覺這群人都帶著包含惡意的目光注視著自己，這種感覺很可怕，讓他不禁縮了縮脖子。

司機師傅見小孟愁也不發話，見乘客們等的不耐煩了便直接關上了車門揚塵而去。

小孟愁站在原地目送離去的公交車，他已經等不到下一站公交了，因為即使車來了他也上不去了。

雨似乎又下大了些，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馬路上車輛如潮水般涌動，一輛挨著一輛，緩慢地向前移動著，鳴笛聲和轟鳴聲與雨水掉落的聲響交織在一起。

沒有其他辦法，小孟愁只好走走去學校，雖然不是太遠，但走走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大概率是要遲到了。

小孟愁獨自在雨中慢行，既然遲到不可避免，那不如就這樣享受當下的時光。

「孟愁?你怎麼沒去上學?」

小孟愁心臟下意識一顫，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那不是爸爸的聲音。

一個比小孟愁還要高出半個頭的小男孩屁顛屁顛地從後面跑了過來一把按在他的肩膀上。

小孟愁看到來人是陳瞳心中還是有幾分欣喜的，至少他的這個小夥伴沒有看不起他。

「我的錢丟了，坐不了公交，只能走去學校。」小孟愁低聲道。

小孟愁今年剛上的一年級，而陳瞳已經四年級了，在前者面前陳瞳就像個小大人的模樣，他又拍了拍小孟愁的肩膀，「都已經遲到了還不如直接逃課去打遊戲呢，我教你上網啊？」

小孟愁的肩膀輕輕顫動了一下，陳瞳臉上的笑容也隨之漸漸消失，皺著眉問道：「你爸又打你了?」

小孟愁默不作聲，沒有承認，但也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陳瞳見狀也不再說話，他知道如果小孟愁再跟自己去網吧的話今晚也免不了一場毒打。

他今天原本想借下雨當借口，上網吧拖個一個多小時再去學校的，但是遇見了小孟愁，任小孟愁這麼小個孩子獨自走去學校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索性就不去網吧了，跟小孟愁一起去上學。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一輛車子飛速駛過時濺起的水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更靠路沿的小孟愁身上。

陳瞳咂了咂嘴，也感覺這小孟愁怪倒霉的，便讓小孟愁走在內側。

約摸過了半個小時，兩個身披雨衣的小孩方才抵達學校。

門衛老大爺見兩個小傢伙一副落湯雞的模樣也沒有多問，直接放行讓其進去。

校內一片安靜，很顯然已經過了早自習的時間，現在正在上第一節課。

陳瞳在小孟愁所在年級的教學樓下分道揚鑣，只留下小孟愁一人。

小孟愁抬頭看了眼烏雲壓頂的天空，不知道這場雨還要維持多久，如果一直下的話今天放學他也要頂著雨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