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八章 肉麻(5)
他轉身去推自行車,一輛老舊的、瓦圈上已有銹斑的鳳凰18型錳鋼自行車,一個當年中國人家庭財富的象徵。尹小跳望著這輛造型依然顯得古典和舒展的老「鳳凰」,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柔。她就像看見了一個失散多年的老熟人,她就像看見了一個唐菲那段故事的活見證。唐菲給她講過的往事由於這輛老「鳳凰」的出現變得那麼真實和確鑿,她想像著當年在他們的校園裡,當戚師傅騎著它進來,把它鎖在教學樓門口時,唐菲是怎樣趁人不備拔了它的氣門心。尹小跳望著老「鳳凰」上那隻鳳凰的標誌,它那柔美、俊秀的體態,它那高高豎起的三股婀娜鳳尾:鮮紅的、金黃的和碧綠的,讓尹小跳永遠對它心生好感。
戚師傅騎著老「鳳凰」離開了殯儀館,他騎在車上的背影落寞而又規矩,使尹小跳很想斷定,這個老工人,這個頭花白的老工人,也許是對唐菲有過真愛的惟一的一個男人。她相信他在她的臉上看見了唐菲的嘴唇,也許他還幻想唐菲的嘴唇能在尹小跳的左臉上開口說話。也許這不過是一種錯覺,是尹小跳的多心。
45
沙還是那套沒動地方的沙,灰藍色織貢緞面料,柔軟而又乾淨。
她拉著他的手朝那張三人沙走,一邊豎起耳朵諦聽。這時他的手在她手裡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諦聽,此時此刻她看重的是她的耳朵。房間里也不開燈,黑洞洞的,過了一會兒他們的眼睛才漸漸習慣了黑暗,原來這黑暗也不那麼密實,對面樓房的燈光透過沒拉窗帘的窗子射進來。四周一片寂靜,她什麼也沒聽見。她沒有聽見唐菲,也沒有聽見尹小荃,那三人沙一聲不響,沒有尖叫聲。這使她有一種揪心的空洞感,也使她有一種不敢承認的輕鬆。當她想念唐菲的時候她也終於放心了她的離去,從此尹小荃彷彿才徹底從沙上消失了,只有唐菲的死才能證實尹小荃的消失。三人沙一聲不響,沒有尖叫聲。
她忽然淚流滿面,像是渾身解乏之後的大鬆懈;像一百年沒睡過覺之後,終於被告之可以安睡時自在的昏沉。這時的眼淚就是這樣的眼淚,它不急不緩地打通著她靈魂深處的種種梗阻,不急不緩地湧上她的眼。他立刻覺她在流淚,就著窗外射進來的花花搭搭的燈光,他親著她潮濕的臉。
他一定以為她這是過度悲傷所致,從殯儀館回來的人,多半都會有些浮想聯翩的悲傷。他用親吻來安慰她,他還想要打開客廳的燈。但是她不讓,她既不讓他開燈又不讓他親。她在這時又心生煩躁了,因為當他親著她的左臉的時候,她再一次覺出了她左臉上有個贅物,這贅物便是唐菲的嘴唇。這使他的親吻改變了性質,好像他親的不是尹小跳,他在尹小跳的臉上親著唐菲的嘴唇。於是尹小跳成了陳在和唐菲之間的外人,雖然她和這一男一女那麼親密,但他們對她卻視若無睹,只忙著自己的交流。她之於他們,就好比床之於一對正在**的男女:他們離不開床,卻又根本沒把床放在眼裡。這感覺弄得尹小跳特彆氣悶,她躲閃著陳在的嘴,把他弄得手足無措。他就攬住她的腰,要她去床上躺著,他覺得她應該休息。
她躺在床上,卻不鬆開他的手。他就像得到了暗示一樣開始為她脫衣服。他差不多快要把她脫光了,她的胳膊和腿順從著他,似乎很樂意這樣。她被脫得只剩下了一條窄小的內褲,純白的,正面是鏤空繡花,四周飾以蕾絲的那種。這小小的內褲讓他激動,比面對她的**更能勾引他的**。他的手觸到了內褲的底部,那裡有一小片柔軟的潮濕令他渾身一陣戰慄。他伸手便去扒她的內褲,她卻拼死拼活地不讓,她強硬地指示著他引導著他從內褲的一側進入,他一邊覺得有些不舒服,一邊也體味著一種新奇的野蠻。他弄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彷彿偏要讓他不那麼順暢,偏要讓自己也不那麼順暢。太順暢了就是不順暢吧,好比大自由就是大不自由。但是很快他就厭棄了這種新鮮感,因為他一定是給勒疼了。他三下兩下扯下那小小的玩意兒,痛快地撞擊著她。她好像漸漸地從左臉的彆扭當中逃脫了出來,他的專註和一心一意的力量也讓她感動,她願意配合他的節奏,她願意那快樂的極致在她和他體內同時到來。她願意他愛的真是她而不是別的什麼,她願意別的什麼真的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