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四章 於文娟、沈雪、伍月(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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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次偶然的失誤,嚴守一離婚了。***清早出門的時候還風平浪靜,晚上回來,地雷就炸了。
嚴守一一直認為,他和於文娟在一起,他不說離婚,就會跟於文娟在一起待一輩子。他沒有想到,有一天,離婚是於文娟提出來的,而且那麼堅決。
嚴守一:
「你再想想,太輕易了。」
又說:
「沒有幾次。」
也不知是說他和伍月沒有幾次,還是背著於文娟搞婚外沒有幾次。於文娟:
「那就把錯算到我身上吧,是我太經不起打擊了。你不用幾次,一刀就把我捅死了。」
又說:
「離婚不是因為你,是我已經死了,知道嗎?」
嚴守一愣在那裡,現於文娟已十分陌生。在一起過了十年,他原來並不了解於文娟。
於文娟患有不孕症。從街道辦事處辦完離婚手續出來,看著於文娟離去的背影有些飄,嚴守一想趕上去再說一句話,但這句話半天沒有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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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過去了。
這期間,嚴守一給於文娟打過許多電話。但於文娟一看是嚴守一的號碼,馬上就掛了。
他再沒有聽到過於文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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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提速以後,過去由北京到長治需要二十多個小時,現在十個多小時就到了。已經是夏天了。火車走到河北,能看到車窗外田野上的農民正在割麥子。一個扎花頭巾的年輕媳婦,騎著一輛摩托,從田埂上開到一個收麥子的男人跟前。她從摩托後座上卸下一個紙箱,從紙箱里端出一口鍋,原來是給丈夫送午飯。能看到鍋里飄出的熱氣,但距離太遠了,聞不到飯的香味。不過風一吹,麥浪一動,似乎聞到了一地的麥花香。這使嚴守一心裡「咯噔」一下,又想起了於文娟。和於文娟在一起的時候,兩人已經一句話沒有,現在離婚了,半年過去,倒好像有許多話要對她說。聞到麥香,他想到自己1999年高燒昏迷那次,於文娟在醫院抱著他的頭,她身上就透出這種味道。
三天前,嚴守一接到老家堂哥黑磚頭的一個電話。說老家下了三天雨,一口氣,沒停。一春天老旱,現在山坡上的地倒下透了,但奶奶住的院子,院牆被雨下塌了半扇,問嚴守一怎麼辦。嚴守一:
「這還用問,扒了再砌呀。」
黑磚頭在電話里:
「我也這麼說,可咱奶不讓哩。」
嚴守一:
「是不是怕花錢呀,我今天就把錢寄回去。」
黑磚頭:
「我也就是告訴你一聲,可沒給你要錢的意思。」
正好這些天《有一說一》密集做了幾期節目,嚴守一時間上有空閑,便向電視台請了假,回了一趟山西老家。一是為了砌牆,二是為了看奶奶。大半年沒有回去了。從小娘死得早,爹又是個?脾氣,不會說話,一把屎一把尿把嚴守一拉扯大的,全是這位奶奶。記得八歲那年,嚴守一和陸國慶、蔣長根、杜鐵環等人爬楊樹掏老鴰窩。老鴰把窩搭在樹梢上,別人爬半截就下來了,嚴守一逞能,一直爬到樹梢。當手夠著老鴰窩時,樹枝「咔」的一聲折了,嚴守一摔到地上,腿也摔折了。陸國慶等人喊叫著去找嚴守一他爹。老嚴扛著鋤從山坡上跑下來,看了看嚴守一的腿,兜頭扇了嚴守一一巴掌:
「我靠!」
最後是他奶奶背著他,爬了一百多里山路,到洪洞縣一個看跌打損傷的老中醫家,花了十五塊錢,給他正了骨,打了膏藥。正骨很疼。正骨回來,乾糧吃完了,他奶背著他沿路到村裡討吃的:
「大哥,看孩子的腿,掰嘴窩頭,給孩子吃吧。」
那年他奶奶已經六十二歲了。
和嚴守一一塊兒回山西老家的有費墨。費墨這學期在大學里沒課帶博士生,這就等於放羊,可帶可不帶。費墨的老婆李燕帶旅遊團去了新馬泰,家裡就剩費墨一個人,嚴守一便邀他一塊兒做伴回山西。費墨馬上擺手:
「那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我去幹什麼?」
嚴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