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於文娟、沈雪、伍月(三)(5)
「我靠,誰呀?……沒空……別打了,費錢。」
黑磚頭的一連串動作,讓嚴守一看得有些呆,嚴守一愣愣地問:
「誰呀?」
黑磚頭一邊將手機往皮套里放,一邊說:
「你不認識。」
嚴守一:
「我聽著像一女的。」
黑磚頭扒頭往院子里看了看,悄聲說:
「鎮上洗澡堂子里有一個小姐,東北人,老勾人。」
嚴守一:
「你不招她不就完了?」
黑磚頭拍著自己的手機感嘆:
「沒它吧,不想它,有了它,不用還真悶得慌。」
嚴守一不知他說的是手機,還是小姐,勸他:
「別讓俺嫂知道了。」
黑磚頭毫不在意地又拍拍手機:
「她一餵豬娘們兒,哪知裡面藏著小姐。」
嚴守一倒愣在那裡。
下午院子里開始動工。村裡來了十多個年輕人幫忙。黑磚頭全面指揮,蔣長根負責採料,磚、灰、沙、木料、釘子,陸國慶從他鎮上的飯館叫來兩個廚子,在院里盤灶做飯。肉、菜、饅頭、作料,都從鎮上買。舊院牆還是嚴守一小時候砌的,門樓也是嚴守一小時候的門樓,都已經很虛了,幾個人用杠子稍微一頂,牆和門樓「呼啦」一聲就倒了。嚴守一他奶是個小腳老太太,拄著拐杖,看到人來人往,院里盤灶,動作很大,老太太很不高興,別著臉說:
「想把我折騰死呀?」
但大家知道她是怕花錢,沒人理她。到了傍晚,舊牆和舊門樓已全部拆平,眾人在清理廢磚爛瓦。嚴守一的奶奶坐在院里棗樹下的太師椅上,還板著臉不高興呢。費墨坐在她旁邊勸她:
「費不了多少錢,守一出得起。」
老太太用拐棍搗著地:
「他這哪是砌牆啊,他這是淘氣!」
突然想起什麼,換了笑臉,對費墨說:
「俺石頭老說,他在電視里說的話,都是你寫的。他從小淘氣,我不在身邊,你替我多說說他。」
費墨:
「老想來看您,守一老不帶我來。守一老跟我說,他從小沒了娘,是您帶大的。他上學的時候,還是您賣了一對手鐲,給他交了學費。」
老太太笑了:
「讓他上錯了,如今飛得遠,看不著了。」
費墨:
「電視上能看到。」
老太太將臉別到一邊:
「他在上邊說的話我都聽不懂,這孩兒變了。」
突然又指費墨的臉:
「孩兒,你臉上氣色不好。」
費墨指指自己的胸口:
「奶,這裡有時候有些悶。」
沈雪在灶旁興高采烈地幫廚師做飯。灶是大眼灶,燒的是濕煤,下邊用了兩個鼓風機,火光熊熊。沈雪系著圍裙,挽著袖子,切菜、切肉,動作很大。還親自掌勺,做了一盆紅燒肉。但起鍋的時候,將灶上一大盆肉湯撞灑到地上。嚴守一走過來呵斥道:
「我靠,越幫越亂,去干點正經的!」
陸國慶從鎮上叫來的兩個廚子一個胖,一個瘦。那個胖子攔住嚴守一:
「哥,讓她在這兒吧,香。」
沈雪有些洋洋自得:
「看,大師傅都說我炒菜香。」
那個瘦子說:
「不是說你炒菜香,是說你身上香,搽什麼了?」
眾人笑了。等飯菜做齊,沈雪又用水瓢往臉盆里舀了一盆熱水,先向費墨說:
「費老,開飯了。」
又掙著脖子,用山西話向所有清理廢磚爛瓦的人喊:
「洗臉吧——熱水!」
這是前天傍晚,嚴守一、費墨和沈雪從長治車站下火車,一出站台,台階上擺著一溜臉盆,每個臉盆沿上搭著一條油漬麻花的毛巾,一個臉盆前站著一個山西婦女在扯著脖子喊:
「洗臉吧——熱水!」
洗一次臉五毛錢。現在沈雪在院子里拖著腔喊,大家都能聽懂,都笑了,停下手中的活,準備洗手吃飯。老太太也笑了,費墨把她從太師椅上扶起來。這時老太太環視四周空蕩蕩的院子,又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