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於文娟、沈雪、伍月(四)(6)
「蘇老師,聽說你明天要結婚了?我心裡真難受!」
欲用手去攬她的腰,被小蘇一把打下:
「少來!」
又看沈雪:
「要不咱們明天一塊兒結吧?」
沈雪:
「行啊,那就不用找伴娘了,你給我當伴娘,我給你當伴娘。」
又看嚴守一。這時嚴守一覺得自己的話頭挑得不好。自和沈雪同居以來,兩人還從來沒有正面討論過結婚的問題。嚴守一剛從離婚的陰影里走出來,暫時還不想結婚。沈雪剛和嚴守一同居時,像所有新潮女孩一樣,只顧高興,似乎對結不結婚並不在意;但半年之後,話縫裡、眼神里、行為舉止,似乎一點點在變,好像同居並不是目的,同居之後還有別的。也像正演的實驗話劇一樣,表面看先鋒和試驗,其實骨子裡也有目的,這時試驗和詩意便消解了。但話頭已經挑起來了,嚴守一隻好避重就輕,用開玩笑消解,他看著小蘇,指著麥壯:
「行啊,明天新娘是兩個,但新郎只能有一個,是我,是他,由你挑。」
小蘇笑著打了嚴守一一巴掌。麥壯也笑了,過來摟嚴守一的肩膀。小蘇又對沈雪說:
「咱們學校真操蛋,明天就要辦事了,今天還讓我查夜。教務處的老韓,還說是對我好,說下個月就要評職稱,讓我表現表現。」
沈雪:
「別理他,你回家就睡,偏不查!」
小蘇:
「不成,老有學生夜不歸宿,老韓真急了!」
沈雪:
「那我替你查吧。」
小蘇笑了:
「我就這意思。」
這時先鋒評論家終於說完,嚴守一忽聽有人喊他的名字,接著話筒就杵到了他臉前,幾台攝像機的燈光,也打在他臉上,把他嚇了一跳。手持話筒的民工:
「嚴老師,您說兩句行嗎?」
嚴守一躲著燈光:
「我就算了,我不懂戲劇。」
手持話筒的民工:
「那就說說您的感受,第一感覺。」
嚴守一還想躲,沈雪用胳膊搗了他一下,悄聲說:
「說兩句吧,胡拉拉給的票。」
嚴守一隻好找詞:
「好。挺好。這個場面我很熟悉。上次回山西老家,我們家砌牆,也是這樣熱火朝天。工頭是我堂哥,算灰算沙子,也是這麼仔細。但它不叫『八又二分之一』,它就叫砌牆……」
這時沈雪在下邊踢了嚴守一一腳。嚴守一忙改口:
「但我覺得今天的演出比生活深刻。是生活,又高於生活。是它,又不是它。所以我堂哥是一農民,胡拉拉是一位番茄的導演。這樣的話劇,看一遍是不夠的,可惜我聽說這座廠房明天就要拆,演出又不能重複。好。很好。我回去再好好消化消化。」
眾人給嚴守一鼓掌。等燈光移走,嚴守一悄聲問沈雪:
「咱們能走了嗎?」
沈雪馬上急了,也可能是對嚴守一剛才對婚禮的表態不滿意,現在了火:
「你什麼意思?讓你看戲捧個場,你還認了真,說話夾槍帶棒的,現在又要溜號,我告你,演出還早著呢。現場所有的觀眾,都是演出的一部分。」
嚴守一隻好做出恍然大悟狀,「噢」了一聲,繼續留在原地。這時他的手機「唄」的響了一聲。嚴守一掏出手機,現來了一條簡訊。他打開簡訊,屏幕上顯示著:
我是韓國的金玉善,你還記得我嗎?我又來中國了,想見你。
嚴守一一時想不起這金玉善是誰,但知道是個女的,沈雪正在身邊,他忙把手機合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呆。想了半天,突然想了起來,還是三年前,有一個韓國女留學生,在語大學留學,愛看嚴守一的節目。一天晚上,嚴守一錄完節目,走齣電視台,她在電視台門口等他。這個女孩像所有的韓國女孩一樣身材有些短粗,但面容姣好,頭染得一半紅一半黃。見嚴守一出來,她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
「我從韓國來,喜歡你節目和你,你討厭嗎?」
嚴守一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