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不認識我

「您已兌換北方官話語言包，我喜歡大哥說話凶凶的。」

「您正在學習北方官話。堅持住哦，會很苦，會很累，不過親愛的您可以的。」

「恭喜玩家，您已經學會北方官話。大吼一聲，好有男人氣概，我好喜歡噢。」

「您已兌換古武大禮包。我喜歡您的肌肉硬硬的。」

「您正在學習大清善撲營密術。堅持住哦，會很苦，會很累，不過親愛的您可以的。」

「恭喜玩家，您已經學會大清善撲營秘術。您要撲倒我嗎？來啊，我在這裡！」

「您正在學習八極拳。堅持住哦，會很苦，會很累，不過親愛的您可以的。」

「恭喜玩家，您已經學會八極拳。記得今晚教我噢！」

「您正在學習《耕余剩技》。堅持住哦，會很苦，會很累，不過親愛的您可以的。」

「恭喜玩家，您已經學會《耕余剩技》。您最擅長的是什麼槍？什麼棍？會甩嗎？人家會眼暈的哦。」

「系統，再次確認，這個世界是不是只有我一個體驗玩家？」男人睜開眼，看了看自己，並沒有發現有什麼變化，也沒有變成肌肉男，不免有些失望。待說完，才警覺「我靠，這就變成普通話了。」

他叫劉太美，是個資深遊戲博主，兩年前接受一家名為「馬扁遊戲公司」邀請，體驗他們開發的一款名為《大明中山狼》的新遊戲。按照合同，簡單試用后，馬扁公司先付他一百萬，以便他在自己的自媒體遊戲賬號上宣傳，待產品公測結束后，只要在線人數超過一千萬，他就能再次得到一千萬的報酬。

於是他高高興興的開始了噩夢旅途。開始一切順利，按照習慣，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好名字「史臻享」，選擇了家鄉廣東。

老套的開場，一出來，爹媽以內三代全死光了，隔壁有個漂亮的跟貼畫一般的小美人做青梅竹馬。然後惡霸出場，要搶他的心上人，他為了阻止這一切，設計了一場完美謀殺。

可美人的父親邢端，一個西北錘王，依舊不答應將女兒嫁給他，除非他考取功名才認可他們的婚姻。史臻享為此不得不耐著性子做了幾個大任務，才湊夠了兌換功名所需的遊戲金幣。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遊戲的時間進程十分緩慢，說一天就是真的要過一天。他足足等了一年半，才在省城拿到了舉人功名。本來以為遊戲應該告一段落，不想回來就得知他的青梅竹馬邢姑，被邢端那個糟老頭子趁他不在的時候，帶去了湖廣。他看過遊戲任務，只有和青梅竹馬共結連理，遊戲才能結束。

史臻享立刻打算退出，可系統提示，如果不能完成主線任務強制退出，他需要賠償合同標的金額的十倍。

史臻享一面咒罵什麼爛劇情，一面不得不收拾行裝，前往追美。好不容易在安陸州追到了邢端，卻被告知，邢氏那個娘們被送進了什麼興王府。

憑藉他女人的姿色，興王個色痞一定忍不住。他要是想和興王搶女人，就必須要有資本。這是大明，名聲就是資本。史臻享的目的就是娶到邢氏，至於旁枝末節，他不在乎，也不重要，只要結婚遊戲結束就好。

於是史臻享咬牙兌換了《紅樓夢》、《納蘭性德詩文集》、《傳習錄》三本書。可他忘了大明不認識簡體字，他也有好多不認識的繁體字，只好又咬牙，在湖廣伺候了一個月當地肉肉的女土司，這才兌換了一本字典。

至於他當時為什麼不直接兌換了武功秘籍然後搶出邢姑，很簡單，他的人設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武功秘籍這些都是剛剛被開啟，才可以兌換的。他要是知道被人打一頓就可以兌換武功秘籍早就伸著脖子被邢端那個老不死的打了。

未來的一切都那麼美好，直到他天黑前入京，在酒館飽餐時遇到了那個叫鄭直的死撲街。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其他體驗者？他趁著眾人圍觀鄭直和那兩個老頭做對子的時候，查看了系統，發現系統設置中有一條模糊的條款『任務失敗時，系統將判定遊戲正式結束，參與體驗的玩家將自動退出遊戲』。

也就是說，假如鄭直是另一名體驗者，那麼他殺了鄭直，既不用承擔違約責任，也可以提前退出遊戲，這才有了剛剛的雪夜追殺。卻不想鄭直那個「死撲街」，普通話說出來真沒氣勢，竟然實力強勁。他非但沒有殺死對方，反而把隨身攜帶的四本寶貝丟了。

這京師應該沒有好色如命的女土司吧？他不需要錢，需要……嘿嘿嘿。

「倫家已經確認，本遊戲只有玩家一人哦。」系統的聲音很美，是馬扁公司請的當紅動作女星范林配音的。史臻享身子抖了抖「那我怎麼聽到了真實世界的用語？什麼『地主家也沒有餘糧』之類的？你們不是號稱一比一還原明代世界嗎？」他說出來都覺得自己蠢，明代就這樣？明代的人就這樣？尤其那個鄭直，活脫脫二逼一個。十三四的初中生，結婚？談過戀愛嗎？毛長齊了嗎？知道步驟嗎？

「這也許是系統bug，我們已經記錄。你不要凶人家嘛，又不是人家設計的。」系統一如既往地給了史臻享精神安慰。

「……」史臻享無可奈何「別鬧，算了。」他退出界面，看看外邊天色，已經是早晨了。記得昨晚聽那個糟老頭子提過一句，鄭直住在祿米倉，立刻收拾東西，走出客房。

「客觀早，您要早點嗎？」跑堂老遠就跑過來點頭哈腰的詢問。

「豆汁，焦圈。」史臻享脫口而出，他還是知道京城名小吃的。

「啥？」跑堂一愣，趕緊說「客官，您這口音……」他記得清清楚楚的，這位出手大方的廣府學子昨夜可是一開口就是「唱歌」啊「小店沒有豆汁、焦圈。」

「這都沒有？煎餅果子有嗎？要不正宗安徽牛肉板面？」史臻享又問，看跑堂依舊搖頭「有什麼就上什麼。」說著從夾袋拿出幾枚銅板扔了過去。

「好嘞。」跑堂接住幾枚，又趕忙彎腰去撿剩餘的「桃花燒麥兩屜。」

史臻享一共吃了四屜桃花燒賣，這東西真的很好吃。之前他在別的地方也吃過，不過沒有這京師的味道正。吃這麼多，是為了預防萬一，鄭直個死撲街才十三歲個頭就比他還高，看昨晚的架勢應該是練家子，沒準最後就是拼力氣。

心中後悔，昨晚太衝動，應該留下一點數值換身高。也不知道誰設定的身高參數，這也是個BUG，我們廣東人個頭很高的好不好。

出了當地叫榻店的旅館后，按照跑堂的指引，史臻享買了一口刀。打死人太耽誤時間，他決定還是直接把鄭直砍死最省事。好在大明不禁刀劍，好在他有廣東舉人的執照，好在他根本不缺錢。不過是十幾兩的身外之物，就買到了一把上好的雁翎刀。

史臻享伸手，可相向而來，明明空蕩蕩的馬車，卻無視了他的存在，直接跑了過去。暗自咒罵一句「果然是土著。」四下看看，又跑到旁邊街口，這次他也不攔了，直接上車。

進入遊戲將近兩年，他早就名滿廣東。之前沒有錢，坐不起馬車，之後為盛名所累，不用他攔馬車，所以到現在他也弄不明白這大明打車是個什麼規矩。至於湖廣，呵呵，那三百土司女兵身子軟啊。

「公子何事？」車夫正在給馬系籠頭，感覺車子一沉，抬頭看到了正往車廂鑽的史臻享。

「開車，祿米倉。」史臻享頭都不回的喊了一嗓子。

「俺這有客人呢。」車夫趕緊解釋，指著旁邊的車說「公子可以坐旁邊的。」

「丫挺的瞧不起爺是不是？」史臻享縱橫兩湖兩廣得意了這麼久，沒想到在京師一個小小的車夫都敢給他甩臉子，不由怒從心起，學著短視頻上看的辮子戲中的腔調「告你，老子……」

「你給誰充爺充老子呢？」車夫把臉一翻，就手拿過馬鞭「下來。」車夫的聲音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幾個好事的車夫拿著馬鞭圍了過來，

「小李哥，怎麼了？」不曉得是不是史臻享昨晚用耐力值的點數換秘籍的後遺症，他平時不是這樣沉不住氣的。畢竟一個車夫什麼檔次，他和對方多說一句，多看一眼，都掉價。就在史臻享猶豫要不要從諫如流；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沒素質的人一般見識下車時，一個嗲里嗲氣的男聲傳來。史臻享一扭頭，一位帥哥佝僂著身子，搖著紙扇走了過來。有病，要不是心疼整容需要的點數，小少爺比你帥。

「楊公子，不曉得哪冒出來一個莽漢，不管不顧的就上了車，俺讓他下來，他還罵人。」車夫趕緊解釋。

「這位公子。」楊公子拱手「這是我的車……不過如果公子著急，我可以送送公子。」說著扭頭對憤憤不平的車夫說「小李哥，今天工錢翻倍。」

車夫一聽，躬身謝過楊公子，卻不看史臻享。

「是我失禮了。」史臻享見對方衣著得體，談吐文雅，也不得不收起了之前的怠慢。拱手「我是廣東來的應試舉子史臻享，有要事去祿米倉。公子的車錢，我出。」

「不過順帶手的，何必如此。」楊公子笑著拒絕「四海之內皆兄弟。」

「如此，就謝了。」史臻享突然感覺和楊公子對話很舒服，沒有如同旁人一般『俺，俺』的，也沒有讓他不習慣的說話方式，土了吧唧。

楊公子笑著走上車，坐到了史臻享對面，扭頭對外邊的車夫說「小李哥，祿米倉。」

「楊公子坐好。」車夫應了一聲，跳上車輿坐好，提醒一句后，牽動韁繩，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在下福建泉州學生楊儒。」楊儒主動搭話「我聽說廣東人說話，口音很重，為何公子卻沒有一點口音？」

「哦。」史臻享想都不想就說「我家旁邊住著一群保定來的達官，平時和他們往來比較多，一來二去，就學會了。」

這倒不是胡說，那個邢端就是帶著全家，跟著一個達官到廣東討生活的。

自高皇帝始，大批來自北方及西北地區的少數民族歸附朝廷，其中既有戰爭中歸降的故元官軍，也有率部主動歸附的少數民族首領，這些歸附人被安置在各地軍事衛所中，或被編入衛所，世襲軍籍，或寄住衛所，帶俸優養，一般稱之為達官、達軍。

直隸境內的達官主要安置在錦衣衛、金武右衛、真定衛、神武右衛、定州衛、河間衛、保定諸衛幾處衛所。

皇明初，兩廣地區的達官主要是故元降將及其部屬。自英宗開始，由於兩廣地區社會形勢的動蕩，兩廣衛所軍隊不能應對，朝廷調集了南京、湖廣等地衛所軍隊進入兩廣地區作戰，另有京畿附近的一些衛所達官軍也被徵調。

這些達官軍來源較廣，主要是迤北、山後、達達、回回和女直人。但都不是駐防而是徵調，戰事結束就返回原衛。直到成化八年，朝廷採納總鎮兩廣太監陳瑄的意見才開始由徵調改為駐防。

楊儒卻並不關心這個「難怪公子說的官話比我都好。」

「……」史臻享有些無語，你福建人和我比普通話？

楊儒見此，不知道說錯什麼話了，只好轉移話題「不知道公子聽說沒聽說，昨夜順天府鄭解元與詹事府右春坊王諭德在酒肆作對。」

「哦？是嗎？」史臻享遺憾的說「我剛從廣東來，沒聽說，公子不妨說說。」

楊儒笑著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昨夜大雪，王諭德在酒肆歇息，鄭解元恰好也在，於是王諭德出了上聯，具體的，我卻不知道內容，總之鄭解元把困擾王諭德多年的千古絕對給對了出來。今天一早，轟動了京師。」

史臻享雖然壓抑住罵人的衝動，可臉色卻變了。楊儒心中一動「不過到底是個不成人的，做事沒有分寸，王諭德可是成名已久的成化朝狀元，一點都不知道守拙，鋒芒太露，不好，不好。」

「我也這麼看。」史臻享一聽，頓時感覺找到了知音。

找到了共同點，二人不由敞開心扉，以至於等小李哥趕車到了黃華坊祿米倉時，楊儒和史臻享已經依依不捨的恨不得拜把子。

「我也沒什麼東西留給老哥做紀念。」楊儒說著從腰間摘下腰掛遞給史臻享「這個隨我多年，就留給大哥了。」

「這怎麼行。」史臻享趕緊拒絕，可楊儒堅持，他無可奈何，突然想到了他也帶著玉佩，立刻從腰間解下「如此，這東西也不值什麼錢，咱們就當交換吧。」

楊儒推了一次，也就收下了。目送史臻享的背影消失后，楊儒說了一句「回去」走上了車。再次拿出那塊玉佩看了又看，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白痴，真以為姐們閑的，要不是看你帶著這麼一件好東西，誰理你啊。

史臻享的隨身物品都是做任務獎勵的，自然天材地寶無所不有。可史臻享不過把眼前的一切當做了遊戲，根本不知道他的穿戴多麼扎眼。也並不知道因為遊戲測試時，正好遇到了萬年不遇的十一星連珠，遊戲和大明的時空發生了重疊。他眼中的NPC其實都是一個個鮮活的大明土著還有穿越眾。

當然史臻享也沒吃虧，與此同時，系統提示，他得到了一個隱藏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