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二章 寶刀(15)

15.第十二章 寶刀(15)

這個女人並沒有真正愛過我,她只是沉醉在一種抽象的愛夢境中間,始終沒有醒來。也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我心裡出奇的平靜,劉晉藏出現以來便附著在心頭的痛苦慢慢消失了。

我開始在城裡尋找劉晉藏。

我去了城裡許多過去未曾涉足的地方,因此更多地懂得了這個城市。圖書館二樓,新開的酒吧其實是一個地下賭場,是中國式的賭博:麻將。劉晉藏來過這裡,贏了些錢,就再沒有出現了。在他手裡輸了錢的對手,還在等他。文化宮的鐳射室,在放香港武打片,中間會穿插一些美國三級片。他也在這裡出現過。在體育場附近的卡拉ok廳,一個三陪小姐說起他便兩眼放光,因為他在燈光晦暗的小間沙上許諾了,要帶漂亮小姐下深圳海南。我還去了車站旅館,生意人云集的露天茶館,但都晚到了一步兩步。這個傢伙,他在每個地方都留下了氣息,就像一個嘲笑獵人的野獸。每個地方的人們都知道他有一把寶刀。在這個藏族人、漢族人、藏漢混血混雜的城市裡,在這樣一個大多數人無所事事的小城裡,這樣的消息傳遞得比風還快。

韓月問我這一陣神神秘秘的,在幹什麼。

我想了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幹什麼,只好說是在替她找失去的東西。

她說自己並沒有失去什麼。

我堅持認為她失去了。

最後,她很誠懇地表示:要是對她嫁給我時已不是處女很介意的話,那就給自己找一個人,而不要出入那些名聲不好的場所。

我說自己也許更願意墮落。我還告訴她,大家都在說,那個收刀的人,又在賣一把寶刀了。劉晉藏給寶刀標了一個天價,很多人想要,卻不願出那麼高的價錢,因為那畢竟只是一把刀,再說,刀子出世的過程,聽起來更像是這塊土地上流傳很多的故事,顯得過於離奇了。那些故事都生在過去時代,搬到現在,肯定不會讓人產生真實的感覺。

我們還到她原來的房子去看了看,不出我所料,刀子果然少了幾把。看來,劉晉藏預先配好了鑰匙。

她卻先制人,說我要把她弄得無法抬頭才會罷手,她認為,所有這些,都是我為了離開她而設下的圈套。對這個我無話可說。她把我推出門外,宣稱再不回我們共同的家了。這套房子還保持著她嫁給我之前的樣子,過過單身日子還是非常不錯的。

又過了幾天,我到了河邊公園的酥油茶館,胖胖的女掌柜告訴我,這一向,賣寶刀的人都在這裡出現。我說:「好吧,那我天天在這裡等他,天天在這裡吃茶。」

那女人問我,是不是想買寶刀。

我含含糊糊支吾了幾聲。她在我面前坐下,給我上了一杯渾濁的青稞酒,說:「不要錢的,我叫卓瑪。」

我喝了有些酸的酒汁,說:「一百個做生意的女人,有九十九個說自己叫卓瑪。」

卓瑪笑了:「你這樣的人不會買刀,你沒有那麼多錢。」

看我瞪圓了眼睛,她說:「先生你不要生氣,你這樣的人,有錢也不會買刀的。」她哧哧地笑了,說:「看看,屁股還沒有坐熱呢,老婆就來找你回家了。」

我抬頭,看見韓月站在公園的鐵柵欄外,定定地望著我。

她的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兩個人隔著欄杆互相望了好大一陣,我笑了,這景有點像我進了監獄,她前來探望。

她也笑了。

我問她來幹什麼,她咬咬嘴唇,低下頭,用蚊子般細弱的聲音說:「我到醫院把環拿掉了。」她又說,「我不是來找你,只是看見你了,想告訴你一聲,我把環取了。」

我的心很清晰地痛了一下,她見我站著一動不動,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找他。」

我說:「他是我的朋友。」

她說:「你們不會成為朋友,你不是他那樣的人。」

我說:「那就讓我變成他那樣的人吧。」說這句話時,平時深埋著的痛楚和委屈都湧上了心頭,眼淚**辣地在眼裡打轉。

這句話說得很做作,很沒有說服力,但我心裡卻前所未有的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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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刀(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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