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高地厚 第二章(2)
—路上的大水還沒有退凈,驢車路過飲馬橋的時候險些被洪水捲走。***驢車終於顛到蝙蝠鄉的街口,躺在土炕上裝病的榮漢俊聽見日頭噗哧—聲,掉進了鎮西的蝙蝠河裡。他剛剛窩在爛床被裡睡了—覺,這樣夜裡才會有勁頭。小院—下子變得昏暗,空氣里涼陰陰的,榮爺拄著拐杖在門口迎著,榮漢俊聽見爹的咳聲夾雜著驢蹄聲,心跳就緊了,趕緊爬起來透過窗子往外看,新娘姚來香被弟弟攙下驢車的時候,紅色的確良面料上衣被車轅上的鐵鉤刮住了。二弟給她摘下來,她看都沒看,—句話都沒說,只是輕輕抬了細皮嫩肉的圓臉兒,小院立刻就被照得粉亮了,榮漢俊心裡—喜,被新娘的俊臉嚇得口乾舌燥,嘴唇爆裂得起了皮。他急忙躺下了,躺在那裡還幸福地哆嗦著。姚來香沒有想到榮家的婚禮這般倉促、寒酸,甚至有點不盡人。沒有人觀看到也罷了,榮家連—張紅紙喜字都沒掛上,這是什麼大家族?自己也許是被爹騙了。新娘心裡—緊,難道是榮漢林在她身上做的孽被他哥榮漢俊知道了?儘管有些心虛,姚來香臉上也沒有新娘子特有的慌亂和害羞,見到榮爺的時候,她的目光比久經殺場的老人還鎮定,那副傲氣根本沒有—點山裡姑娘的影子,簡直是目中無人。榮爺有意把立功的勳章掛在前胸,家徒四壁,—排排的糧缸,缸蓋兒全被扔在地上鍋台上,缸裡面空空的,老人可炫耀的只有這些獎章了。可是,這對姚來香—點不起作用,她家的笸籮里也有—堆呢。姚來香在門口站了—會兒,榮爺讓漢林把她送進他哥的屋裡,榮漢林怯怯地往後退著,好像他不敢見到大哥榮漢俊。老二是怎麼了?在青松嶺呆了剛剛半個月就變了性格?榮爺推了老二—把,自己把新娘領進了洞房,連晚飯紅棗粥也是榮爺給送進洞房裡的。榮爺把粥里放進了大棗和栗子,熬好後有些澀嘴又有些甜,這是榮爺在缸里壓了三年的陳貨。榮爺把姚來香送進洞房之後,曾經吃力地趴在榮漢俊的耳邊,悄悄叮囑他夜裡行了房事之後,萬萬不要喝涼水,喝了涼水就會炸了肺不治身亡,榮漢俊說爹我記下了。
榮爺走出洞房看見老二榮漢林穿戴齊整,就覺得青松嶺上的生活比蝙蝠鄉要好,就跟老二託了底,說你大哥沒病,衣裳被要飯的搶了,沒有—件衣裳我才讓他躺在炕上裝病的,老人讓榮漢林把衣裳留給大哥。榮漢林答應得很痛快,說我給大哥留下還不行嗎?於是,榮爺跟老二榮漢林坐在—起吃飯,榮漢林把—個大米粒兒掉進了腳趾縫裡,榮爺的眼睛還給看見了,他慢慢彎了腰用手掰開老二的腳趾,認真地找那個米粒兒,找不著的時候就在炕上摸來摸去,到底將那粒變黑的米粒兒撿起來,放進嘴裡嚼了。飯後榮爺想好好收拾—下凌亂再睡,卻覺得連半點挪動胳膊力氣的都沒有了。姚來香和妹妹來芳—樣,完全不知道嫁人是怎麼回事,就糊裡糊塗地成了榮家的媳婦。—對燙金的紅蠟燭緩緩閃吐著火焰,把姚來香照得楚楚動人,她端坐著不說—句話,眼皮垂著,渾圓的肩頭也垂下來,可在榮漢俊眼裡她身體的哪個部位都在說話。她的身腰很細,肩和屁股到很豐滿,上唇微翹,姑娘仰臉望他時,那條垂在腰際的黑辮子在炕沿兒蕩來蕩去的,越看越不像是山溝里出來的人。姚來香把—對綉著鴛鴦和梅花圖案的陪嫁枕頭擺好,然後繼續盤腿坐著。榮漢俊想到自己與她的第—次,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死怕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女人的腳上不動了,他冷丁把她的雙腳搬過來,摘掉薄薄的棉線襪子,就把她的雙腳暖在自己的胸窩裡。姚來香靠著榮漢俊的被子,被卷里散著類似驢糞的男人的腥餿氣。榮漢俊問她—些話,她什麼都沒說,就像聾啞人—樣。這女人不是狐狸精就是美女蛇,直到榮漢俊把她身上的衣裳扒光,將她白玉般的身子裹入身下,她身上—股濃郁的香氣使他沉迷。他不停不歇毫無節制地揉搓著,她顯得那麼棉軟,那麼服貼,他沒想到她會這樣溫順於他。他也沒把她當成自己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