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欲說 第八章（5）

女記者又說：「趙副書記，您的話說得太好了，我可以在報道稿中引用您的話嗎？」

她又笑了，痛痛快快地說：「有什麼不可以的呢？你想引用哪一句就引用哪一句好了。印成大標題我也不反對。我也要感謝你們記者啊！你們是我們公僕的複眼啊。藉助於你們的現，我們才能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嘛……」

女記者受到稱讚，自然高興，向她保證，初二上午就見報，而且製版時要將她的話全用醒目的黑體字框起來……

放下電話，她自己也愉快了半天，還不自禁地輕輕哼了一會兒歌……

第二次電話是秘書直接向她彙報的，說在省委機關大樓的後邊，在鍋爐房的煤灰堆那兒，現了一個凍得半死不活的人。大概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弱智者。剛從鍋爐房推出的煤灰是熱的，所以貓在那兒取暖來著……

她考慮了幾分鐘，讓秘書跟著，用自己的專車將那個人送到就近的一家醫院去搶救。

秘書問：「那搶救經費怎麼辦呢？那搶救過來了又怎麼辦呢？」

她說：「先搶救生命再說。如果院方有異議，讓院長親自給我打電話！」

放下電話，她吩咐辦公廳替她通知省民政廳長，讓民政廳長隨時準備接聽她秘書的電話，親自前往醫院交涉搶救經費問題以及處理其後結果……

接著又打秘書的手機，告訴秘書況，使秘書心中有底。

在改稿的過程中，以上兩件事她處理得從容不迫，簡意賅，毫不猶豫，毫不啰嗦。非但沒因為思路兩次受到干擾心煩意亂，反而還增添了幾分高興。

依她想來，如果自己值班的這一個大年初一居然沒有任何事向她反映，自己只不過在辦公室里改出了一篇稿子，那倒是挺遺憾的。

值班的省委領導是要親自作值班記錄的。

她可不願自己的值班記錄是一頁白紙。

她知道劉思毅從南方回來以後，要做的第一件事那便肯定是將認認真真地看一遍副書記們春節期間的值班記錄。

她確信，她的值班記錄必會給劉思毅留下極深的印象和感想。

尤其後一件事，使她覺得簡直像是上天對她的照顧一樣生得正中下懷。更尤其是，那是個已被凍得半死不活的人這一點，真是太具有恰到好處的節性了。倘那是一個已然被凍死了的人，她反倒有些不知究竟該如何處理才妥當了。秘書沒向她彙報，還則罷了。秘書既已彙報了，正在值班的她既已知道了況，那麼可讓她這一位省委常務副書記拿一具現在省委大樓一角的凍死之屍怎麼辦呢？指示公安機關去處理？如果公安機關反過來請示究竟該運放到哪兒去，自己又該如何答覆呢？沒凍得半死不活也不好辦。倘還能行動，那麼似乎也只能驅逐離去，從速了之。總不能請入省委大樓，請入自己的辦公室，管吃管喝，奉陪著度過大年初一這一天吧？還不能簡簡單單地推往民政部門。那民政部門會有意見的啊！春節假日期間，民政部門也沒處安置那麼一個人呀。偏巧凍得半死不活的時候被現了，她的處理方式也是無懈可擊，充分體現人道關懷之精神了。即使沒搶救過來，死在醫院裡了，那也是由一位省委常務副書記指示用自己的專車送往醫院的；還派自己的秘書跟了去；還通知民政廳長也趕往醫院去了……

這一件事所證明的不僅僅是她這一位省委常務副書記解決問題的能力啊，還意味著更多的內容啊，比如悲憫的懷什麼的……

劉思毅最在乎一個人，特別是一位領導幹部是否真的對老百姓具有悲憫懷了。當年她和他同是黨校學員時，他動輒談到人道主義和悲憫懷，以至於還使某些人大不以為然，打他的小報告……

他在乎的，她體現了。

他用以衡量一名幹部的要標準，她具備著了。

她懷著愉快的心，將以上兩件事親筆記錄在值班日記上了。

一想到明天，大年初二，報上將有她的話登載出來，並且是黑體字，她又不禁地輕輕哼起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