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鄉村檔案(3)
趙祥生問李冬明:「就近一些,沒有這樣的村?」「去竹山埡村吧。」何奔對李冬明看了一眼,指了指鄉政府後面的山坡,「苦藤河鄉共計九個村,只有兩個村在苦藤河旁邊,其餘的七個村全在大山肚裡,由鄉政府後面那條山路上山。那條山路就好比一條藤子,七個村就好比藤子上結出的瓜,左一個右一個,一直結下去。最後面的那個村就是老崖村。我在老崖村蹲了兩年點的。」何奔頓了頓,「翻過那座山坡,再走二三里路,就到竹山埡村了。說遠也不遠。」一旁的鄭秋菊說:「何委員,苦藤河鄉的事,最好還是聽李書記安排。」鄭秋菊對何奔在中間插話很不高興。
趙祥生並沒有理睬鄭秋菊的話,問何奔在鄉政府分管哪一塊工作。周明勇一旁說:「我手下的兵,做的是得罪人的工作。我聽顧家好說,他還愛和鄉政府的領導抬杠子。」周明勇過後就笑道,「這兩年,顧鄉長讓他到最邊遠的村扶貧去了,有時我打電話也找不著人。」過後就問何奔,「何奔你說說,是不是因為你愛和領導抬杠子才把你弄得遠遠的。」何奔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顧鄉長交待我,鄉政府不是召開重要會議,我是不能回來的。」趙祥生說:「你扶貧的村有多遠,我們能不能去看看。」「全鄉最遠的村,離鄉政府有二三十里,走路要大半天。你做書記的要有這個決心,我就帶你去老崖村。」趙祥生問:「苦藤河鄉有幾個村通了公路?」「我剛才說了的,兩個村在河邊。其他七個村在山裡,全從這條茅封草長的小路上過。再說我們苦藤河鄉通了公路又有什麼用啊,沒有橋,汽車也好,拖拉機也好,都過不了河呀。我們苦藤河鄉,比人家連山鎮少說也要落後十年。」一旁的鄭秋菊插話問道:「我們到底去哪個村啊?」趙祥生說:「去竹山埡村吧。」過後又問何奔道,「何奔你是用什麼標準衡量的?」「連山鎮十五個村,村村全通公路。十五個村,村村都通了電,村村都有小學校。全鎮兩千五百多戶,全部解決了溫飽,有八百多戶奔上了小康。我們苦藤河鄉跟他們比不得,村村不通公路,只有沿河的兩個村通了電,只有兩個村有小學校。全鄉一千五百多戶,只有一百來戶解決了溫飽問題,大部分群眾還在貧困線以下忍凍受餓。奔小康的人家在我們苦藤河鄉少得很,他們又都搬到連山鎮去了。趙書記,你說我們苦藤河鄉和人家連山鎮能比么?」趙祥生問李冬明:「這都是真的?」「是真的。」「你們說說這是什麼原因。」「主要原因是交通不便。一條苦藤河讓苦藤河鄉的老百姓吃盡了苦頭,所以我們才下決心要在苦藤河上修一條水泥大橋。苦藤河鄉有滿山的石灰石,有木材,有中藥材,要是把大橋修好,苦藤河鄉就可以辦石灰廠,辦水泥廠,辦卵石場。那樣,苦藤河鄉的老百姓就可以很快富裕起來。」幾個人說話的當兒,周明勇一個人往前面走了。何奔連忙跟了上去,說:「周書記,苦藤河鄉的群眾都盼望你下來。」「你說說,這次群眾鬧事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麼?」周明勇神嚴肅地問。
「對顧家兄弟不滿。」「還有別的原因沒有?」「都是因為這個原因引起的。」何奔頓了頓,「顧家兄弟靠的是丁縣長。」周明勇眉頭皺了皺,停住了腳步,等後面的趙祥生和李冬明幾個人。趙祥生身子比較胖,爬上半山坡,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李冬明說:「上了這個坡,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我們休息一會吧。」趙祥生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問道:「聽丁副縣長說,你們苦藤河鄉有幾個告狀專業戶?」鄭秋菊說:「苦藤河鄉告狀最有名的要數竹山埡村的鄧啟放。」李冬明說:「可我來苦藤河鄉半年多了,還沒聽說他告過誰的狀。這次往省里寫信的人,還沒有找著。」「除了他鄧啟放,還有誰會寫告狀信。還有誰有那麼大的膽量將告狀信往省里寄呀?」鄭秋菊這樣沖李冬明說道。
「要認真查一查,這麼告狀不行,影響不好。」趙祥生說,「有意見可以向縣裡反映嘛,怎麼能動不動就往省里告狀呢?」這時,站在一旁的何奔眺望著遠處的連山鎮說:「趙書記、周書記,你們看看人家連山鎮建設得多好,」八月,秋高氣爽,又正是中午時分,一輪金色的太陽掛在山頂。遠遠看去,秋陽下,苦藤河像一根綠色的藤子,纏纏繞繞著從大山肚裡流出來,將連山鎮和苦藤河鄉一分為二,就又匆匆忙忙地流向山外去了。苦藤河的那邊,一座新建的集鎮,在秋陽下是那麼的富有生氣,欣欣向榮。一條寬闊的街道沿河而建,街道的兩旁全是新修起來的三五層高的樓房。另一條大街從沿河大道一直向後面山坡延伸上去,使得連山鎮成為一個丁字形模樣。那條大道直通後山的火車站。一列長長的火車,剛剛從那邊高山下的隧道里鑽出來,像一隻長長的甲蟲,匍匐著前行,一會兒,就又急急地鑽進對面山下的隧道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