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鄉村檔案(5)
「小孩,快開門。」屋子裡的孩子被嚇得大哭起來,「我爹說了,不準開門的。」「你爹到哪裡去了?」「我爹不讓我們告訴人家的。」鄭秋菊哄他們道:「我們是鄉里來的幹部,快告訴我們,你爹在什麼地方。我們找他有重要事。」一個大一點的小孩說:「我不告訴你,你罵過我爹,你不是好人。」氣得鄭秋菊眼淚都出來了。李冬明見狀,問道:「你們認得我么?」「你是鄉里的幹部。前天要我爹交集資款,你也罵過我爹的。
不過我爹說,他只有一點點恨你。」「告訴我,你爹到哪裡去了。」「在倉庫里開會。」「倉庫在哪裡?」「就在那邊村口。」鄭秋菊有些沒好氣地說:「我們看看去,說不定他們又在商量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何奔這時不知怎麼地額頭就冒出了汗水,他大聲地叫喊道:
「全支書,你們在哪裡?縣裡趙書記和紀委周書記來了。」鄭秋菊在何奔大聲叫喊的時候,早已來到倉庫的門前,這還是在集體時生產隊修建的倉庫。由於竹山埡村窮,人民公社改成鄉之後,當時的村辦小學沒有校舍,就將倉庫改成了學校。後來,鄉政府說沒有工資給竹山埡村的老師,村裡自己又負擔不起,村小也就給撤了。竹山埡村的孩子全都要到大岩村鄉完小去上學。但這間倉庫仍然沒有被拆掉。竹山埡村的群眾說孩子們去大岩村讀書太遠,希望什麼時候村裡能再把小學辦起來。
鄭秋菊推開倉庫大門的時候,全安也正好來開門:「李書記你們都來了呀。」全安的腦殼被磚頭砸了一個包,還有一道口,不好敷草藥,他女人將他的頭剪去了許多,敷上草藥之後,再在腦殼上橫著包了一塊布。胳膊上的傷口也還沒好,用一塊紗布吊在脖子上。那樣子就像電影裡面被八路軍戰士打傷過後抱頭鼠竄的漢奸,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全安走出倉庫,很不自然地對大家笑了笑,隨手想把倉庫的大門拉上。
鄭秋菊早已看見屋子裡全是人,將門推開說:「陽天白日,你們村這麼多人關著門在裡面商量什麼呀。」何奔上前問道:「你們是在退集資款?」全安忙說:「是的,我們正在退集資款哩。」這時滿屋子的人都站起身:「集資款退了,我們回去啊。」人們擁出大門,一下全走了。
趙祥生和周明勇站在一旁,看著這些衣衫襤褸的人們慌慌張張地走遠了,他們的心裡都不由生出了疑竇。
鄭秋菊攔住全安說:「全支書,恐怕不是退集資款吧,退集資款要關著門做什麼,還交待孩子不要告訴外面人你們到哪裡去了。」全安反問道:「我說是退集資款,你說不是,那你這個做鄉黨委副書記的說說,我們是在做什麼啊?」全安將那隻被鄧啟放砍傷的胳膊抬了抬,一雙眼睛盯著鄭秋菊,像牛卵子一樣,瞪得溜圓,像要冒出火來。
鄭秋菊被全安的話頂撞得有些尷尬,往後退了半步,說:
「我怎麼知道啊,我知道就不會問你了。」「你問我,我就說是退集資款。」全安一點都不給鄭秋菊面子,「你要是不信,那你就不要問我好了。」「誰負責退?」鄭秋菊臉面紅一塊白一塊,但她還是這樣追問道。她知道,丁安仁要她跟著趙書記他們下來,一個主要任務,就是要把下面村裡的況,趙書記他們在下面聽到了什麼,做了些什麼,全部掌握住,以便對付;再一個就是不能讓下面村裡的人,背著他們一個勁地說他們的壞話。該封的要封,該堵的要堵。「我們村不是你鄭書記負責,你問這個做什麼?」全安過後就問李冬明:「李書記,上午縣公安局在我們村抓走了兩個人,還將大岩村莫鬍子也抓走了。我要不是被圍牆砸破了腦殼,聽說我也會被抓走的。你知道不知道他們抓人有什麼標準沒有?」李冬明說:「我從縣裡剛回來,抓的哪三個人我知道,他們對我說了。為什麼要抓他們,我就不怎麼清楚了。」「你說丁縣長叫人抓莫鬍子他們有沒有道理?」李冬明看了趙祥生一眼,不做聲了。全安就對趙祥生說:
「趙書記,我請你評評理,他們抓人怎麼連被抓的人犯什麼罪也不調查清楚,想抓誰就抓誰呀。」趙祥生說:「我下來的時候就說過了,我們這次下來,主要是聽聽群眾的意見,不干預公安司法部門執法辦案。田躍他們抓誰不抓誰,完全是他們自己的事。我不好過問,也不能過問。」趙祥生這樣說過,兩眼瞅著這個滿臉愁苦的村支書,摸了摸他腦殼上包得嚴嚴實實的布條,又摸了摸那隻被砍傷的胳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