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彤鬼故事系列17 寫字樓怪談
十七、寫字樓怪談
四年前,我單位還在做工程總包的時候,在海淀區中關村臨近四環的位置承包了一個高達二十七層的定位為四A級的寫字樓。按照合同約定,工程於二零零七年十月份提前完工。奈何開發商沒有做好前期預算,樓盤沒有象他們所想像那樣一搶而空。所以工程款便被擱置下來,一拖再拖,到了二零零八年六月,工程款只付給了百分之六十。幾經周折,多方商談,最後把十八層整層以半層的價格半賣半送抵了工程款。
公司領導高層會議決定,把十八層作為公司總部。輕車熟路,裝修在十一月中旬便已完成。在請風水先生考察完后,公司於十二月十二日熱熱鬧鬧地搬了進來。
整棟大廈除了我們公司,暫時沒一個單位進駐。所以大廈的警衛勤務經雙方協商,以雙倍的價格暫時落在了我管轄的保安隊身上。
從各現場抽調四十名保安組成臨時保衛部,在公司搬進前一星期進行了新崗位培訓。好在我的隊伍適應性較強,再加上整個大廈的勤務十分簡單,所以沒費啥周章就部署到位,正常運轉了。
大廈除了我公司和一層招商部、樣板間之外,其它樓層都沒有裝修,一目了然。
大廈門口、中控室、十八層、一層停車場出入口五個固定崗,五層為一單位設了六個巡邏崗,十一個二十四小時崗加上電梯間、地面停車場出入口三個臨時崗,整個大廈盡在我的掌控之中。
到了十二月十四日,各部門都已收拾完畢,老總決定晚上在附近的湘鄂情飯店會餐,慶祝公司搬家。
公司下屬各項目經理、總工均被通知參加晚宴,在湘鄂情三層,我們用了一個大宴會廳,二十張桌,二百多人杯籌交錯,一片歡樂的海洋。
期間,按規矩我到領導桌上敬酒,董事長對保衛部的前期工作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並要求我們繼續保持和發揚。我自是信誓旦旦,一圈酒敬下來,我最少喝了七八兩。多虧我酒量大,不然就擱桌上了。
酒席直至二十三點左右方散。
送走全部領導,我安排人將所有桌上剩餘的飯菜打包,給兄弟們拿回去當夜宵,看著手下的三個主管韓濤、趙曉鵬、王超把飯菜都打包提走,我才在保安秘書孫芳的攙扶下叼著牙籤晃蕩出飯店。
出了門,一股冷風襲來,我大腦立馬清醒,酒勁全消。
「忙一晚上了辛苦啊!」
接過孫芳遞過來的防寒服,拉上拉鎖,順手打了一輛計程車,拿出一百元錢交給司機,看著計程車拉著她絕塵而去,拿出「一支筆」牌香煙,點著一根,深深吸了一口,順著四環輔路溜達著向大廈方向走去。
只要不回家,每天晚上必須查次崗,這是我給自己定的鐵規矩。
夜晚的北京少了白天的喧囂,安靜了許多,四環路上擁堵的車流不見了,華燈高上,夜晚仍如白晝,路旁行人如織、人聲鼎沸的圖書大廈也終於安靜下來,只剩下閃爍的霓虹燈和從邊上網吧、撞球廳偶爾鑽出的幾個年輕人了。
穿出一條南北通向的衚衕,我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跟著腦袋劇痛一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射進腦內,但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
在與對方打照面時對方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他抬起左手向我一揖:「阿彌陀佛!」
一身黃袍僧衣,三縷鬍鬚,原來是個和尚。
深更半夜,寂靜街頭,我竟然碰見一個老和尚!
看見他低頭作揖,我趕緊側身讓過,鞠了個躬,算是回禮。
「您好!大師!」
說完,我從兜里掏出一百元錢,遞了過去。
不是我大方,剛才給保安秘書打車,出租票是能報銷的,剩下的錢她也一定會還給我,對和尚、尼姑、喇嘛就不一樣了,有時明知是假的,只要見了也多少必給點。畢竟我也是拜關二爺的,這事上我向來不吝嗇。
和尚搖了搖頭,拒絕了我的捐贈。
在我詫異的眼光中,老和尚搖了搖頭。
「相見既算有緣!我四處雲遊,最近三天將在大慧寺暫住,施主佛心一片,必有善報。」
未等我回過神來,老和尚又做了一揖,大袖飄飄向衚衕內奔去,眨眼就不見了。
我搖了搖頭,好像剛才做了一場夢,看見手裡握的鈔票才相信是真的,一邊琢磨著老和尚話的意思,一邊穿過馬路向大廈走去。
門口的保安急忙敬禮,我打開執勤記錄,看了下今天晚上的值班人員名單。合上本,拿起桌上的強光手電筒,向電梯方向走去,保安跑過來按了上行鍵,我進了電梯,直接按下二十七層。
來到頂層,打開防火門,我登上樓頂。
香山、頤和園清晰可辨,黑乎乎的山脈遙遙相連,高樓林立、燈光璀璨,「一覽眾山小」,寒風襲來,令人精神倍爽、心曠神怡,好一派北京的夜色啊!
佇立良久,我才返身下樓,進了二十七層。
從一層至頂層(不包括八層),所有的樓層都沒有裝修,樓層內除了承重柱背後的陰影,其它地方雖然樓層內沒燈,但外面的燈光照射進來,一覽無疑。
我來到貨梯旁消防箱前,看了下巡邏簽到表,最後的巡視時間為二十三點十六分。
還不錯,手下比較盡職。
轉身順著樓梯往下走,下了二十四層台階,手剛碰到防火門,忽然聽見門裡面傳出一聲慘叫,「啊。。。。。。」。
我「嘭」地推開門,沖了進去。樓層內一目了然,我把注意力集中到八排十六根承重柱上。
提高警覺,我一排排由南自北查了過去。
到了最後一排,一個人影也沒有發現,我剛要放鬆警惕。忽然一團黑影從頭頂的排風管道撲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抬手一擋,無獨有偶,正好擋在黑影身上,黑影一聲「嗷。。。」地慘叫被打飛了出去。
靠!原來是一隻叫春的貓!嚇死老子了!
到了十八層,看見了領班趙曉鵬,謝絕了他的陪同,我一層層走下來。
到了一層,我猶豫一下,還是決定去地下室看看。
推開B1層的防火門,打開手電筒。
除了手電筒照過的地方外,其它地方一片漆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迴音傳出老遠(車庫還未鋪地膠),聽起來有幾分瘮人。
下到B2層,我找到靠近寫字樓電梯消防箱的位置,看了下巡邏簽到表。寂靜的黑暗中,忽然傳來竊竊私語聲。
我迅速轉身,手電筒向話音傳來地方照去。
沒見到一個人影。
我關掉手電筒,靜立在黑暗中,豎起耳朵傾聽四面的動靜。
「啪」有人在我後面拍了下我右肩膀。
我迅速轉過身,同時打開手電筒,左右照射了一遍。
沒有腳步聲、沒見到人影。
未等我做出其它反應,左側出口處傳來一陣「咚咚咚」跑步聲,好像不止一個人。
我提著手電筒向出口跑了過去。
手電筒光照射範圍內,仍是空無一人。
我猛地止住腳步,關掉手電筒。
說實話,若在平常,別說是這種情況了,看個鬼片我都得找個領班一起看,這等詭異事情我不是落荒而逃就是早嚇暈過去了。不過今一斤多高度劍南春可不是白喝的,估計人們常說的「酒壯慫人膽」就是只我這種人。現在的我到目前為止沒有意思懼意。
我摸著黑,憑著感覺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左手平舉,手按在手電筒開關鈕上,隨時準備打開手電筒。
「噹」地一聲。
我迅速打開手電筒。
前面三米左右已經到了車庫的東牆根,牆根下一個黃色安全帽似剛剛掉在地上,還在輕輕搖晃,手電筒照耀下,帽子前面幾個字異常引人矚目:天上建設。
看見這四個字,我腦袋轟地一聲,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大廈土建期間,承包土建工程的就是這個來自江蘇的天上建築勞務公司,在大廈即將封頂時,發生了一件大事。
二零零七年七月的一天下午,天上建築的一個叫張明的工頭帶著四個工人拆除電梯井頂板合子架。張明這小子是建築公司老闆的小舅子,相當會辦事、又是實力幹將,能幹活、能管理民工,又捨得花錢拉關係,別說工長了,就連現場的保安隊小隊長他都隔三岔五請客安排吃飯,接別說我這個大隊長了,從他那沒少賺好處。
當時四個民工在擰固定合子板的螺絲時,四五分鐘沒弄下來最後一個,張明急了,自己也跳上頂板,親自動手。
哪知道,工人在前期澆築頂板時,下面沒有按規範施工,而是用四根架子管代替橫樑。結果張明在幾個人合力擰最後一個螺絲時,同時也打開了鬼門關。頂板在失去上面的牽引后,下面的支撐再也扛不住加上五個人的重量,整個「轟」地一聲,掉了下去。
從二十七樓頂摔到地下三層,整個過程沒用一分鐘,當工人們七手八腳把他們抬到地面,五個人已經斷氣多時。
這件事處理過程中建築公司上下打點,加上賠償金幹了二百多萬才將事態平息。
想到這,我忽然記起張明有次和我說過,因為安全帽都一樣,別人老亂拿,休息的時候把安全帽當凳子坐,弄得頂部都花了,影響美觀。所以他在自己的帽子裡面頂部寫上了大大的一個張字,說好辨認。這招還真好使,自他寫字后還真沒人敢拿他的帽子了。成了他個人專用。
我彎下腰,撿起帽子。
「啪」我像被燙著手一樣趕緊把它扔了出去。
帽子內頂部,一個大大的張字,下面還有一行小字:張明專用。
帽子連同他所有私人物品,我親眼看見在火化他時,家屬扔進旁邊焚燒爐的。
「鬼!」
我第一反應。
一斤多酒意剎那間只剩下不到一兩,還在迅速消退中。我兩腿發軟,似篩糠一般,再也站不住,噗通坐在地上。
手電筒在我坐地的瞬間撒手扔在地上,啪一聲熄滅了。
黑暗。。。。。無邊的黑暗。。。。寂靜的黑暗。。。。。。
忽然,我聽見車庫中間位置傳來一陣拍手的聲音,特有的節奏。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上帝啊,這是張明喝完酒之後最愛做的一個動作,用掌聲演奏他老家的民歌——勸情郎。
我使勁捂住耳朵,可怎麼也擋不住那傳入心魄、振我耳膜的拍掌聲。
黑暗中,我感覺到有人在圍著我遊走,不,不是在遊走,是在圍著我手拉手跳著走。
關二爺、如來佛祖、菩薩、南無阿彌陀佛、上帝、耶穌、聖母、宙斯、太陽神啊!
轉瞬之間,我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方神聖念了個遍,快快保佑我啊!
拍掌聲、跳步聲嘎然而止。
我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難道祈禱真的靈驗了?」
眼前一片光明,纖毫畢現。
但是,
我寧願現在眼前是一片黑暗。
在我面前兩米處,四個頭帶安全帽、身穿工作服的工人兩手撐地,正在從水泥地面鑽出來。一個口吐血沫、眼、鼻子、耳朵往外流著鮮血;一個面部血肉模糊;一個脖子已斷,腦袋耷拉在胸前;一個腦袋只剩下半個,四人異口同聲,低沉的聲音在整個地下室回蕩,「救救我們啊,救救我們啊!」赫然是從二十七層跌落到三層的天上建築隊的四個死去的民工。
張明站在他們身後的樓梯間門前,垂下頭,「哧」地划著一根火柴,點燃斜叼在嘴角的一根香煙,抬起右手,沖我招了招,未見嘴動,聲音卻最尖銳刺破我的耳鼓。
「來啊。。。來啊。。。來救救我們啊!」
我想動卻一動也不能動,不敢再看,閉上眼睛,大吼一聲。
「不。。。。。。」
「咚」地一聲,樓道門被撞開,趙曉鵬帶著兩個保安沖了進來,三束電光全照在我身上。
「隊長,怎麼了!」
我下樓后,趙曉鵬稍呆了一會也下了樓,他到一層后,直接去了中控室。在監控器上看見我在B2層跑來跑去,一會開手電筒一會關手電筒,覺得情形不對,立即帶人趕了下來。
聽出趙曉鵬的聲音,我立即睜開眼睛,眼前除了我的兄弟啥狀況也沒有,眼淚止不住自己掉了下來。
我低下頭抹去眼淚,勉強站起身,兩個保安趕緊上前扶住了我。架著我向一層走去。
來到大廳,我坐在會客沙發上久久無言,思緒慢慢穩定下來。
韓濤、王超聞訊早趕了過來,打發走其他保安,與趙曉鵬一起三人站在我旁邊,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見我掉轉頭看他們,韓濤趕緊上前半步,掏出一根煙遞給我,打著了打火機。
「怎麼了,領導?」
「我說出來你們信嗎?」
「信,您說吧?」
「我剛才看見鬼了?」
「啊??不會吧??」
三人一起上前,站到我身邊,滿臉的疑問。
「我自己也不信,但它確發生了!」
我把剛才的情況講了一遍。
三個人聽完覺得各自後背直冒涼氣。
「那。。那可怎麼辦啊?要不找找陳總,我看他到每個工地都燒香的,他是不是懂點啊?」
「沒用,他是敬神,隊長是看見鬼!」
「要不找個廟裡的和尚來看看!」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中,最後一句如同黑夜中看見明燈、枯旱里盼來降雨。
對!我剛才不是遇見一個老和尚嗎,他和我說話充滿玄機,他肯定能捉鬼。
他說住哪裡來著?
大慧寺,對!大慧寺。
我「噌」地站起身:「你們誰知道大慧寺在哪?」
三個人一起搖了搖頭。
「趕緊去找找,問問手下誰知道!」
一會功夫,王超帶了個保安走了過來。
「領導,他是剛來的退伍兵,叫張少磊,他說他知道。」
張少磊向我敬了個禮。
「報告隊長,我知道在哪。」
我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我以前在那附近當兵,大慧寺位於海淀區魏公村東側,地名就叫大慧寺,不過要找這個寺廟,難度可還真不小。不是老北京人還真不知道它在哪,我要是不當兵,也不可能知道。它在冶金部鋼鐵研究總院北院家屬樓西側圍牆外,那很早前就已經封閉了,正門已多年沒打開過,院子不大,夏天雜草比人都高,我們以前老翻牆進去玩。還有裡面只有一座正殿,其它殿宇文化大革命期間就拆除乾淨了。要想進去必須從家屬樓那翻牆過去,樓門口有武警看守,不過有我在沒問題,隨時都能去。」
「好,你現在和我一起去。」
「是,我回宿舍換衣服。」
張少磊又敬了個禮,轉身快步走向電梯。
因為其它樓層都沒有電,保安宿舍暫時放在了十八層的西北側的兩個大會議室。
看著他走進電梯,我抬起頭剛要向王超要根煙抽,忽見中控室值班的保安風風火火跑了出來。
「隊長,快。。快過來。」
我站起身,和三個領班一起跑進中控室。
值班保安滿臉駭異,抬手指了指一個監控屏幕畫面。
畫面上,正是張少磊坐的那部電梯。他站在電梯門前,一副焦急的樣子,不時低頭看錶,看樣子希望能馬上換完衣服下來走人。
此時值班保安把畫面切到主顯示屏上。
畫面放大后看的更清楚,在張少磊的身後,站了五個人,正是張明和四個民工。五個人都是生前模樣,張明抬頭看了眼探頭,目光銳利的好像就站在我面前,嚇得我心怦怦快跳起來。
張明沖著探頭做了個鬼臉,走到張少磊身後,沖著他脖子吹了口氣。
張明搖了搖頭,抬手撓了撓脖子。
張少磊又吹了兩口。
張明回頭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回過去,抬手又撓了兩下,再沒有其它反應。
看的我頭皮發麻,涼氣順著脊梁骨往外冒,回頭看了看三個領班,已經張嘴結舌,定在那了。
電梯到了十八層,張明往前一縱身,人不見了。
張少磊忽然渾身哆嗦了一下,愣在那幾秒鐘后,搖了搖頭、抖了抖肩膀,弔兒郎當地走出了電梯。電梯自動關上,眨眼之間已到了B3層,四個民工一晃身都不見了。
我從值班保安手裡搶過監控操作器,將畫面切換到十八層樓道。
張少磊並沒有左轉去宿舍,而是大大咧咧向右邊走去,走路的自是像極了張明活著的時候。
右邊是工程總承包部辦公室,到了玻璃門前,他手一推,開門走了進去。
「鬼上身!」這是我第一自然反應。
「門是我會餐之前親自帶人鎖的,他咋一推就開了呢?」
「沒有他我上哪去找老和尚啊?」
怎麼辦?
思念電轉,咬了咬牙,我說道:「趙曉鵬留下。王超、韓濤你們帶著對講機和我上去,有情況隨時聯繫。」
爬到十八層,以我現在的狀態幾乎不可能,本身我上四層都喘的主,畢竟咱也是0.1噸的體重啊。再加上目前的情況越快解決越好,最終還是決定坐電梯。
剛才張少磊乘坐的一號梯絕對不敢去乘了,我看了下電梯間的四部電梯,只有三號梯停在十一層,其它的都在地下,於是按了三號梯的按鈕。
電梯叮咚一聲,停在一層,門自動打開。我帶頭來到電梯口。
「各路神仙,有怪莫怪!」
鞠躬作揖后,我們三個進了電梯。
看著電梯一層層上升,平生第一次我覺得電梯走的如此之慢,幾乎可以用度秒如年來形容。
看見層數蹦到十八,我懸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回頭看了眼他們兩個,和我一樣,如釋重負的表情,正在抬手擦汗。
還沒等門開啟,電梯內忽然一片漆黑,燈滅了!
接著電梯轟地掉了下去!
眼看著層數幾秒鐘內從十八變成了一,還在接著往下掉。
小命休矣!
到了B3,電梯嘎然而止,慣性使我們三個摔倒在地,滾成一團。
沒等我們有任何反應,電梯突然間又開始快速自動爬升,眨眼工夫又回到了十八層,燈又自己亮了。
我們三個抱成一團,你瞧我我瞧你,誰也沒開口說話。互相捏了捏手,等待著下一個死亡的戲弄。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我們三個趕緊連滾帶爬出了電梯,靠在對面電梯門邊的牆上,大口喘著粗氣,眼睛緊緊盯著三號電梯裡面。
電梯門自動合上,仰頭看去,層數一動不動,仍在十八層。
兩分鐘,我們三個誰也沒說話、沒動彈。
對講機里傳來趙曉鵬的聲音。
「01、01聽見請回話!」
韓濤取下對講機,伸手要遞給我,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有話請講!」
「你們怎麼都坐在地上,發生什麼情況了?」
電梯里的情況你們沒看到嗎?」韓濤的話語里明顯有些怒氣。
「我一分鐘也沒有離開,一直看著監視器,沒啥情況啊!」
我搶過對講機。
「你再重複一遍。」
「隊長,確實沒啥情況啊!」趙曉鵬的話裡帶著委屈。
「電梯現在在幾層?剛才有沒有停電或下過B3層?」
「報告隊長,在十八層啊,裡面空無一人,沒停電也沒到過B3。」
難道我們在做夢不成?集體做夢?
我把對講機遞給韓濤。
「不管它了,先找到張少磊再說。」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我們三個右轉向工程總承包部走了過去。
推開玻璃門,進門直行穿過員工低隔斷辦公區,來到方總(總包部老總)辦公室門口。透過玻璃隔斷,看見張少磊正坐在方總辦公室隔壁會議室的沙發上抽煙。樓外的燈光照射進來,張少磊臉部一片陰影,看不出任何錶情。
都到這份了,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我示意他們兩個在門口等候,調整下心態,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張少磊看見我,忙掐滅香煙,站了起來。
「方總,等您老半天了!」
我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順水推舟地說:「啊!那個不好意思啊,剛開會來著!」
「領導就是忙啊!」
「哈哈。。」我打了個哈哈。
「是這樣,方總,您看第二季度我們加了三百個零工,您以前說過,給我們先結點。」
說完,張少磊抬頭看著我。
「對,是有這檔子事。」
「這是加班單,您簽個字確認下唄?」
張少磊抬起雙手,虛空遞了過來。
我假意伸手接過,假模假樣看了下。
「對,沒錯。」
「這有筆!」張少磊的手又虛空遞了過來。
我伸手接過,在空中籤了個字。
「那領導您先忙,我先走了!」
「好!」
眼見張少磊做了個邁步的姿勢后,噗通躺倒在沙發上。緊接著會議室玻璃門自動開啟、關上,幾秒鐘功夫總包部大門自動開啟、關上。
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耳聽著咚咚咚的心跳,感覺扛一會,心真的能從嗓子里跳出來。手腳也不聽使喚,哆嗦起來,豆大的汗珠順著脖子往下流。
韓濤、王超站在會議室門外,連呼吸都不敢喘大口,看著兩個門自動開啟關上,急忙推門進來。
張少磊此時正好睜開眼睛,坐起身,迷茫地看著我們。
「我。。我咋跑這來了?」
「沒事,你剛才昏倒了,趕緊去換衣服吧。」
我連忙打岔,怕他知道自己被附體還不再昏過去。
一會功夫,張少磊換了一套便裝走了出來。我推開樓梯間的防火門,帶頭走了下去。從現在起,我鄭重起誓:這輩子我永遠不會也不敢再坐電梯了。
出了大廈,在馬路邊等了幾分鐘后,打了一輛計程車,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在學院南路左拐再右拐,在一個門口停了下來。
門口有一個長約十多米的大理石做成的石台,正面寫著幾個大字:冶金部鋼鐵研究總院。三面旗幟在寒風裡高高飄揚。
張少磊帶頭走進旁邊的小門,和裡面的兩個保安嘀咕了幾句,然後走出來,向我招了招手。
進了大門,左轉二百多米來到一個兩米左右的圍牆前,順著牆向北走了十多米,跨過一個草坪欄杆,在一棵松樹後面止住腳步。
樹後面的圍牆有一個離地兩尺、長約一米的缺口。
「隊長,就在這裡面。」
翻過圍牆,眼前一個大院,滿院荒草凄凄,靠北側正中有一個古代大殿的破落建築。
從門縫往裡望去,黑乎乎的,大概能見個輪廓。
正中間有一個高大的佛像,象是如來佛祖,左右兩側各有兩座,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手輕輕一推,大門吱鈕一聲,開了一條縫。
我閃身進來,剛想招呼張少磊,門吱鈕一聲,自己關上了。
大殿正中供奉的果然是如來佛祖,身上的彩塑已大部分脫落,右首供奉的是觀音菩薩左首的菩薩已經面目全非,辨不出是哪位神仙了。供案上滿是灰塵。地上的蒲團全是灰塵,都變成土色了。
顧不得地上有多臟,我在中間的蒲團上跪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響頭,剛想要禱告幾句,身後想起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我從蒲團上跪著轉了個身,四環邊上遇見的老和尚雙手合什,站在我的面前。
「施主,又見面了!」
「大師,快救救我!」
老和尚抬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我托起。
「施主勿須多言,老衲已經知道了!」
接著,老和尚向我道出了事件的原委。
我公司所在大廈在建國初期還是一片荒地,八年抗戰時,有個女漢奸叫汪婷花的被老百姓亂石砸死在這,實際上她是國民黨中統派出的女特務,而且是天字型大小的人物,密級之高,只有中統幾個高層知道他(她)們的身份,為中統立下汗馬功勞,日本宣布投降后,北京站中統頭子安白玉(當時已改為保密局)安排人去接女英雄時,保密局一個工作人員不知道她的情況,認為她既是漢奸又是妓女,所以故意把消息放了出去,結果她在這個地方等待接頭時,被聞訊趕來的老百姓亂石、亂棍毆打。等安白玉帶人趕來時,已經奄奄一息,沒等拉到醫院就一命嗚呼了!安白玉一怒之下,將現場的老百姓打傷打死十餘人。因為含冤而死,多年來張婷花始終冤魂不散,張明五個人在從頂樓摔下時,三魂七魄中應該看守身體的軀魂被嚇得出竅而逃,想再返回身體時被張婷花抓住,成了張婷花的鬼仆、大廈的遊魂。張明等人自是不甘心,一直在等待機會,活該有緣,他在樓上看見一個佛光四射的老和尚走過,並與我撞了個滿懷,估計老和尚能把他們救出苦海,於是一縷怨氣絲便遠遠射在我的頭上。此外他生之前最後一筆零工錢未結算,於是就有了辦公室的一出。雖然是我在簽字,實際上遠在家裡酣睡的方總在夢中也在做同樣的事,且明天一上班,這筆錢就會就算出來,也算了了他的遺願。
至於B2以及電梯驚魂,那是因為我平時沒少宰他,這算是善意的報復,如果不是希冀於我能救他,結局要比現在慘多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會被弄去和他一起做伴。
「那我該怎麼辦,請大師指點迷津。」我急忙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幾個鬼仆倒好收拾,最關鍵的是那個女鬼,近百年的怨氣不是輕易就能化解的。弄不好不光鬼仆魂飛魄散,你也難逃血光之災啊!」
「請大師指點!」咚咚咚我又磕起頭來。
直磕到四十九個頭,腦門已經磕出了血,老和尚才點了點頭。
「先提個醒,施主以後還是把酒戒了吧,今天讓你磕了四十九個頭,算是洗掉你以前喝酒的酒孽,同時也是當頭棒喝,記住了,在喝酒就要死酒上,要想躲過這場災難,必須敢於面對它!。。。。。。」
走出廟門,天已拂曉。叫醒在廟門前台階上呼呼大睡的張少磊,打車直接回了單位。
在單位對面的「達三江」洗浴中心泡了個澡,天一亮,我馬不停蹄東奔西跑採購了一些物品,回到單位時已經臨近中午。
一天無話。
第二天凌晨十一點五十分。
我背著一個從頤和園蘇州街求來的印著法器的小包,裡面裝著一上午採購的物品。安排好一切事物,在幾個領班的注視下,一個人推開門下了地下室。
來到一層停車場,我摸出兩片柳葉,按照老和尚教的話心裡默念了一遍:「摩駝乿郟謁廡囟孖鄍偈!」
然後往兩眼上一抹,柳葉代替了眼睛,漆黑的停車場頓時亮如白晝。
從包里拿出一個溫度計,取出在雍和宮香爐里的廟灰抹在上面,默念一句:「阿扈鋝忒!」把溫度計放在地上。
溫度計「噌」地自己立了起來,一跳一跳地向車場中間奔去,我在後面緊緊跟隨。
來到車庫中間一標著082的車位上,溫度計不到一分鐘就結滿了冰,跟著「啪」地一聲碎掉了。
從包中拿出兩包白蠟燭,圍著082車位擺了一個圓圈,又取出一個小紙包,仰脖把裡面的藥粉倒進嘴裡,然後盤腿坐在圓圈中間,眼觀鼻、鼻觀心,兩手掐了個佛結,閉起了雙眼,隨口念了一句:」哈格獻莿謳吟法度噶人嘆夷甫!」
念完之後,猛然睜開眼睛。
眼前不再是寂靜、漆黑的停車場,而是牙蘇床、紅地毯、紅燭高燒,窗外清風明月、琴音靡靡,一派祥和景象,令人心馳神往。
我赤身**坐在凳子上,手裡端著酒杯,旁邊一長發美女舞姿婆娑婀娜,白色紗衣下,豐乳肥臀隨著舞姿若隱若現,叫人心猿意馬,慾火中燒。
一曲舞罷,美女身子向後一仰,坐在我大腿上,兩眼直視,吹氣若蘭。
「相公,快喝啊!」
說完,左手一抬,將酒灌進我嘴裡。屁股在我身上一扭,整個人騎在我大腿上,胸貼著胸,輕輕扭動。
就在我血管即將爆裂,慾火上身的時候,藥力終於發作,我又冷靜下來,準備摟向她的左手又放了下來。
美女搖身一變,一身日本女軍人打扮,咬牙說了一聲:「算你狠,過了一關!」
「噗噗噗。。。。。」身邊的白蠟燭一個個熄滅,我站起身,擦了把臉上的汗水。
「媽的!好懸的美人關!」
向西穿過停車場,沿著坡道向B2層走去。
邊走便拿出一張符紙,在腦袋上圍了個圈,後面系了個死結,然後拿出一張符紙貼在胸口,到了坡底,來到與一層相同的位置,兩手後背,看了下手錶,零點零七分五十秒,我閉上眼睛開始數數。
數到十時,我猛然睜開眼睛。
一條奔騰而下的烏江水,一馬平川的草地上靜立著千軍萬馬,無邊無際。除了戰馬偶爾的嘶鳴,只有風刮萬面大旗發出的噗嚕噗嚕的聲音。
我一身金盔金甲,腰跨寶劍,和亞父范增一起站在高高的點將台上。
范增看了我一眼轉過頭面向台下,大吼一聲。
「誰帶我們滅掉劉邦,一統天下?」
「霸王!霸王!」
「誰帶領我們一統江山,成就一番霸業?」
「霸王!霸王!」
「誰帶我們跨過烏江,一雪前恥?」
「霸王、霸王、霸王。。。。。。!」
百萬軍隊異口同聲,發出的聲音響徹平原、直達九霄。
范增手捧令旗印信,「噗通」跪倒在地。
「請霸王接管令旗印信,踏平中原、一雪前恥、再統天下!」
「踏平中原、一雪前恥、再統天下!」
以萬人隊為標誌,一片片跪倒下去,此起彼伏的豪言壯語令人心潮澎湃,聯想翩翩,頓生只要接過令旗印信立能上馬統萬軍,下馬立治國,天上地下、惟我獨尊的感覺。
就在我腦袋發熱,胸口猛跳,抬手準備接受令旗印信的關鍵時刻,忽然腦袋裡一片清涼、胸口內驟然平靜。
霸王已烏江自刎,哪裡能有捲土重來?
黃粱美夢!
意識返回大腦,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一口咬破舌尖,心中默念:「這些都是幻象!」
景象驟變,眼前又成了停車場。
整理下飛揚的思緒。
「我的乖乖,沒有老和尚相助,黃粱美夢就做成了,估計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吧?」
推開防火門,下了坡道,來到B3層,在拐彎處,我從包里拿出一張符紙和幾張彩印的書頁,一起燒成灰燼,抓起一把在手,隨口又念了一句:「阿赫結點噶冄睇畀!」
轉瞬間,我一身黑皮夾克大衣、黑禮帽、黑墨鏡,滿臉殺氣,搖身一變成了國民黨中統局戴笠局長。
身後眨眼間出現兩排手執各種武器的中統局特務,帶隊的正是北京站特務頭子安白玉,我揮了下手,安白玉帶人走了過去,我深呼吸兩口,調整下心情。
「成功與否,就看這關了!」。
轉過彎,眼前荒草凄凄,人聲鼎沸,打罵聲、咒罵聲一片,正是汪婷花臨死前景象。
等到安白玉抬手下令開槍殺人後,我走了過去。
安白玉扶起汪婷花的頭,將其抱在懷裡,輕聲說道:「天字三號,你看誰來了!」
汪婷花兩眼獃滯,慢慢轉過頭,看見我突然兩眼放光,掙扎著想站起來。
「局。。。座!」
我連趕兩步,蹲下身,握著汪婷花的手。
「婷花!你受委屈了。」
汪婷花兩眼含淚,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為黨國效忠死而無憾!」
「好!不愧是我親自帶出來的,中華民國都以你為榮。」
說完,我一抬手,身後一個特務立即把包遞了上來。
我打開包。
「婷花,這是我早已為你準備好的嘉獎令和軍功章,還有提升你為少將的委任狀。你是黨國的英雄!」
汪婷花顫抖手接過,兩眼淚水止不住掉了下來。
「局座,我。。。我。。不是。。。漢奸,我是。。英。。。。。雄!」
「是的,你是黨國的英雄,為黨國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局。。。。座,如。。。如有。。。來生我。。。我還做。。。你。。你的。。。學。。。學。。。」
話沒說完,汪婷花手一松,手裡的東西掉了下來慢慢閉上了眼睛。
掉在地上的軍功章、嘉獎令、委任狀「噗」地化成灰煙,渾身是血的汪婷花忽然化成厲鬼,披肩散發渾身寒氣,掙扎一會,變成一股紅煙,慢慢消失了。
眼前景色一變,恢復了停車場的模樣。
眼睛上的兩片柳葉完成了歷史使命,自動掉了下來。我兩眼前瞬時一片漆黑,從包里拿出最後兩樣物品——兩個黑色的小塑料袋,將其分開,一個褲兜裝了一個。最後的「工作」要在沒有任何法器、外力的幫助下靠我自己完成了。
摸索著走到坡道口的牆壁跟前,心裡默數著一步、兩布、三步。。。。左手摸著牆壁走到七十九步后右轉直行十六步站定。左手抬起,果然摸到老和尚所說的承重柱。從右兜里掏出黑色塑料袋,我摸著柱子跪在地上,兩手將袋子高高舉起在空中,開始祈禱。
「為使眾生早日皈依歡喜圓滿,無為虛空的涅盤世界,菩薩復行大慈大悲的誓願,手持寶幢,大放光明,渡化眾生通達一切法門,使眾生隨行相應,自由自在得到無上成就。菩薩的無量佛法,廣被大眾,恰似法螺傳聲,使諸天善神均現歡喜影相,亦使眾生於聽聞佛法之後,能罪障滅除,各得成就。不管是豬面、獅面,不管是善面、惡面,凡能受此指引,都能得諸成就,即使住世之黑色塵魔,菩薩亦以顯化之。。。。。。(翻譯版部分啊!)」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忽而狂風撲面、忽而炙熱炎炎、忽而冰天雪地、忽而春暖花開,在《大悲咒》的經文朗誦中,我覺得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由輕變重,幾經掙扎后又由重變輕,而後靜止不動了。
我兩手合十,將袋子夾在兩手中間,閉上雙眼,莊嚴念了一句:「大勇法相,持杖指引,渡你皈依三寶,南無大慈大悲聖觀世音菩薩已允你自得涅盤。」
黑暗中兩朵蓮花燈突然出現在空中,光芒綻放,將四周照射的如同白晝。蓮花燈中間,一白衣童子手執玉如意,寶相莊嚴,虛空而立,正是觀音菩薩駕下金童玉女中的金童,地下忽然湧起一片白霧,霧中汪婷花兩眼含淚,向白衣童子頂禮膜拜。
「弟子多謝金童親自來指引明路。」
金童抬手一招,汪婷花在霧中冉冉升起,眨眼間已到達金童身前。兩盞蓮花燈悠然飄動,轉瞬間都不見了,停車場內又恢復了黑暗。
我三拜九叩之後才敢睜開眼,站起身,摸索著來到安全門出口處,推開安全門來到B3電梯前。
從左兜里掏出另一個黑色塑料袋,撐開口放在地上后我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心,兩手打了個佛結,輕聲念誦。
「須菩提!若有人言:『如來若來、若去;若坐、若卧。』是人不解我所說義。何以故?如來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
電梯門自動開啟,張明四人的魂魄從底層飄了出來,在《金剛經》聲中鑽進塑料袋內,瞬間袋子撐得既大又圓。
我睜開眼,左手拇指捏住中指,做了個天雷結,右手抬起,捏住五指,掌心向上,大聲朗誦道。
「犯怕戒者,則為上世積累之孽遂今生報之者。若進輪迴,要當的生死苦之及善友助,爾乃解耳!」
念完,我左手向前推出,同時舌綻春雷大喝一聲。
「佛說敬境,諸皆喜之!疾也。」
隨著話音,電梯間幻化成一個大墓地,同時黑色帶子變得透明,張明等五人出現在空中。張明我一揖,似是在向我致謝,然後各自向自己的墳前飄去,鑽進去不見了。
第二天,我向哥們朋友借了兩萬元人民幣,與自己的積蓄一齊湊夠了五萬元。
兩天後,我來到海淀區大慧寺居委會,將五萬元全部捐了出去。同時向居委會提出,這筆錢要完全用於修繕大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