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呂家往事

第6章 呂家往事

呂家一共兄弟四人。老大和老三二人早年間感染了天花,未成年便死掉了。

呂季比呂仲小五歲,雖然是一母同胞,但是呂季卻和呂仲的個性和性格完全不一樣。

呂仲是呂家的老二,從小天資聰慧,年僅五歲就是整個牧州府都有名的神童。被當時州府官學破格錄取,免費在官學讀書,還供其吃喝。

而呂季呢,從小就很是愚笨,生性懦弱,膽小怕事。據傳聞。呂仲也曾試著教過他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但是呂仲教的還沒呂季忘的快呢,再後來呂仲也就放棄了,呂仲一步步求學,入仕,一直當上了大元丞相。而呂季呢,則是和父母省吃儉用的賺錢供呂仲讀書。

三十三年前,呂仲在岱嶽文比大典中一舉奪魁,獲得大元皇朝的認可,開始步入仕途。呂仲憑藉著自己的才華和卓越的辦事能力,受到了大元皇帝陳伽羅的賞識;一年之內連升四級,僅僅三年後便官居右相之職,地位僅在陳伽羅之下;是實實在在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

呂仲入仕,有了俸祿,也在儘可能的回報自己的父母兄弟。只是,呂仲為官清廉,加上中元城官署的花銷也不小,著實沒多少閑錢。所以,也就只是幫著呂季置辦了幾畝水田,日子過的也就勉強滿足個溫飽。

不過,隨著呂仲的官運亨通,牧州呂家,這個原本無人問津的鄉野人家也開始變得門庭若市。真是將『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展現的淋漓盡致。

一大批的商賈官紳,都主動的來結交這位數十年躬耕壟畝的老實人。漸漸地,從送米、送面、送油、送菜;發展到了送錢、送地、送宅院、送使喚人。然後,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全的呂季,在自己都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牧州府的各種產業中有了股份。

呂仲官居要職,是大元皇帝的左膀右臂。近五年來,沒有哪怕一天的時間,能夠讓他回到牧州府自己的家中看看。派來送錢的家丁們,也被呂燦等人給收買了,不敢將家中的情況如實告知呂仲。時至今日,呂仲每次發放俸祿,都會第一時間遣人將一半的錢送給呂季,讓他補貼家用。他哪裡知道,呂季一家人過的日子,可以用窮奢極欲來形容了。

就這樣,一個老實巴交,生性懦弱的老實人被捧上了天。原本打了三十多年光棍的呂季也討到了一個漂亮的老婆。十多年前,年近四十的呂季喜得貴子,延續了呂家的香火。

然而,伴隨著這個孩子的不斷長大,呂家的名聲也開始一落千丈,尤其是在呂燦在私塾結識了那些牧州府財主家的孩子后,跟著那幫紈絝子弟,呂燦是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學了個全乎。直到後來,呂燦更是在那些人的慫恿下,變本加厲,開始豢養死士,為禍鄉里。將整個呂家的聲望損的絲毫不剩,只剩那遍地的惡名。

起初,呂季還會在接到別人投訴的時候,出言教訓呂燦兩句。但是他那脾氣還有性格,也著實是沒啥手段,連狗都嚇唬不住,更別說人了。

特別是隨著呂燦的長大,呂季也是越來越有心無力;直到後來,呂季在被自己的兒子打了幾次后,便再也不敢開口了。

甚至心中對於呂燦還滿是畏懼。再到後來,呂燦打著他和呂仲的旗號,在外面拉大旗作虎皮,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

陳琦聽完呂靜講述呂季的過往,對於眼前的這個小老頭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他原本以為那呂燦的諸般惡行都是和自己這父親學的,或者是受到了家族的影響。

結果發現,真相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完全相反。呂季所表現出來的卑微和謙遜,完全不是裝出來的,那就是這小老頭的真實表現。

一個如此卑微,懦弱的小老頭,是根本不可能教出來呂燦那種無法無天的貨的。

呂季一直低著頭,連看都不敢看陳琦一眼。說明他怕見官,雖然自己的二哥當上了大官,也有不少的大官來呂家拜訪。但是那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改變的。

據說,所有來呂府擺放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呂季的夫人接待和引薦的;後來連引薦都免了,直接由呂燦和其母親接待了。呂季則徹底靠邊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閑了就去後花園溜達溜達,完全不問世事。

呂季昨天晚上收到呂燦被抓的信息,他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怎麼把呂燦撈出來,而是發自肺腑的那麼慶幸;雖然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慶幸個什麼。

他本不願意來牧元縣的,他害怕見官,更不願意拋頭露面的去摻和這些事情。至於呂燦的死活,呂季也並不在乎。

就在一年前,他無意中得知,這呂燦本就不是他的兒子。那是呂季的老婆嫁過來之前就懷上的。不知道父親是誰的野種。

但是,官差傳話的時候剛好被府里的丫鬟聽到了,丫鬟報告給了呂季的夫人。然後那熟悉的劇情就出現了。呂季的夫人拿出了祖傳技藝,一哭二鬧三上吊,逼著呂季去撈人。呂季這才不情不願的坐著馬車來到了牧元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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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呂季很早就來到牧元縣了,他先去吃了點早點,休息了一會兒這才來到縣衙門前。費了不少力氣擠到前排,在聽到告狀人控訴呂燦的所作所為的時候,呂季這才明白呂燦這些年到底幹了多少枉法之事。情到深處,他也跟著周圍的人一起叫喊來著,要求青天大老爺誅殺惡賊。完全是一副看戲人的姿態。

在陳琦對呂燦做出判決的時候,呂季其實猶豫過要不要上去求情。但是前思後想,沒有做出決定。反倒是看到那兩個幫凶小子被判刑時,二人的爹跑出去求情,結果被官老爺修理的時候,還有點慶幸自己沒出去瞎起鬨。

所以在呂燦被拖到當街斬首的時候,呂季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直到秦奕那一刀砍下呂燦的腦袋的時候,呂季看著那在地上骨碌的人頭,頓時像是被人抽掉了骨頭般的,癱軟著倒在地上。身邊的幾個呂家下人快步上前,將呂季扶了起來。

呂季原本以為自己不會為這不知道親爹是誰的野種傷心,結果他發現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的。就算一隻狗,一隻貓養的時間長了都會有感情。更何況一個養了十多年,將近二十年的人呢。

呂季坐在縣衙門口的石台之上,神情十分落寞。看著那地上的一灘血跡,心中是說不出來的酸楚。

約摸一刻鐘后,呂季正準備在下人的攙扶下,離開牧元縣衙;結果就聽到陳琦在大堂之中傳喚呂家人。雖說有些不太情願出面,但是呂燦終究藉助的還是他的名聲,或者說是他哥哥的名聲,他是逃不了的。

「堂下之人,站起身回話。」

陳琦命人將呂季扶起,嘆息一聲接著開口道:「呂季,你兒子呂燦的所作所為你知道多少?」

呂季站在原地,皓首低垂,渾身上下顫顫巍巍的,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回大人的話,犬子做的事情,小老兒知道一些。但是具體情況還是剛才在堂下聽了個大概。」

陳琦點點頭:「好!退在一旁,稍後處理呂家諸事。」

「所有人都安靜。」陳琦喝止了堂外傳來的嘈雜聲,用手指著大堂之上被捆成粽子的姬家主和牟家主的二人說道:「我知道你二人心中定是不服,雖然我沒興趣讓你們服我,但是我需要讓堂下的所有百姓明白,我為什麼要處理你們二人。」

「我先說說你二人心裡現在在想什麼吧。在你二人看來,你們充其量就是教子不嚴,你們的兒子也不過就是交友不慎罷了。那些個過錯,連處罰都算不上,就更不要談被治罪了。」

「堂下眾人你們也挺好了。」陳琦環視了一圈堂下眾人:「爾等可知,朝廷培養一個丞相,要花費幾何?」

只見所有人都面面相覷,完全沒搞懂陳琦話中的含義。

陳琦清了清嗓子,接著開口道:「朝廷將一個對政務一竅不通的人,培養成為可以依仗的七品縣尊,至少需要花費五年時間。按照我大元縣尊的月俸是紋銀十兩來算,五年就是六十個月,也就是紋銀六百兩。這還只是俸祿,還不包括文稅典,徭役典,兵役典;如果算上這些,恐怕就不止翻倍那麼簡單了。這就是成功培養一個七品縣尊的成本。」

「但是,在真正的執行過程中,十個人中也就只能培養成功一個。什麼概念呢?培養一個七品縣尊所產生的花銷,足以養活數萬百姓衣食無憂十年。」

「而你們。」陳琦指著大堂之上的姬家家主和牟家家主,咬牙切齒的道:「你們毀掉一個好官,只需要一個念頭。」

「就拿呂家舉例,你們看似只是教子不嚴之過。但是,就因為你們的教子不嚴,就因為你們貪圖那些不義之財;就會導致朝廷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一名好官,被你們給害的丟掉官職,甚至是丟掉性命。」

「你們兩個告訴我!我該不該治爾等之罪?該如何治你二人的罪?」

聽完陳琦的話,姬家家主和牟家家主臉色也變得煞白。他們作為商人,已經習慣了走捷徑的辦事習慣了。他們從來沒有像陳琦這樣的算過帳。

或者對於他們來說,至於朝廷是大元還是大楚,又或是大魏,都無所謂。因為不管怎麼變,只要他們找到行賄的途徑,他們的利益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而且,不管是哪朝哪代,人們都習慣於追究受賄者的罪責。對於行賄者多以污點證人的方式,予以輕判或者減刑;這是陳琦非常難以接受的。在陳琦看來,行賄者作為破壞規則的直接關係人,作為破壞官員培養體系的罪魁禍首,理應被重判。而不是一筆帶過,草草了事。

「呂季。」陳琦狠狠的一拍驚堂木,看向呂季,怒喝一聲:「你可知罪?」

呂季雖然愚鈍,但是並不是傻瓜;陳琦剛才的話他一句都沒拉下,聽了個滿耳。他對朝廷什麼的一竅不通,但是陳琦算的那筆賬他是能大概明白的。

然後再想想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兒子做的那些個腌臢事,忍不住冷汗直冒。險些因為這麼個小混蛋,害了自己的二哥呂仲。

聽到陳琦的話,呂季趕緊跪倒在地:「小老兒知罪、認罪!聽憑大人發落。」

陳琦點點頭:「算你識相。既然你認罪,那我就不必再多言。」

「呂季聽判。判處呂季抄家之刑。爾在回家之後,要將所有呂家所有資產盡數封存;待相關官員到府上進行處置。該歸還原主的歸還原主,該送人還鄉的送人還鄉。特命,牧元縣尊呂靜全權負責監察呂家資產處置,不得有誤。」

陳琦話音剛落,就聽縣衙外傳來一聲高喝。陳琦心頭一喜,嘴角微翹,心想:你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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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當個鹹魚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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