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拒飲一杯酒 笑看幾齣戲
京師府,萬壽殿。
淳安帝將八百里加急文書輕放在案上,面色深沉,略顯憂慮。
「軍報來說,顧沖失蹤了。」
「啊?」
太子失口輕呼,寧王濃眉緊鎖,心中咯噔一下。
「父皇,顧沖隨軍而行,怎會失蹤?」
太子驚詫地望向淳安帝,淳安帝道:「他並未隨軍,而是獨自進城,不見了蹤影。」
宣王道:「父皇,顧沖無視軍紀,擅自離營,使他為監軍只怕適得其反,反而壞了軍規。」
寧王慢聲道:「顧沖雖然不守規矩,但絕不會無故失蹤,只怕這其中另有緣故。」
淳安帝緩緩點頭道:「不錯,小顧子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太子看向了寧王,兩人相視無言,這可出了天大的笑話,大軍出征,督軍卻丟了。
梁國大軍兩日後抵達青州,青州知府顏值,守備杜玉芳出城十里相迎。
「丁將軍,諸位將軍一路辛苦。」
丁世成率領眾位將軍回禮,「有勞兩位大人,裡面請。」
眾人進了軍帳,丁世成居坐首位,顏值與杜玉芳分於兩側,其餘將軍依次而立。
「此次本將軍率十萬大軍北上,勢要蕩平怒卑,為我梁國開疆擴土。只不過還需兩位大人鼎力相助,這糧草補給就靠兩位大人了。」
顏值笑道:「丁將軍請放心,青州城內早已備好糧草,多了不敢說,兩個月內可保大軍無憂。」
丁世成點頭道:「朝廷也會在各州調集糧草過來,只要糧草充足,本將軍有信心,兩個月內班師回朝。」
「丁將軍之勇猛眾人皆知,更何況又有諸位將軍相助,蕩平塞北易如反掌。」
「哈哈……杜大人過獎了。」
杜玉芳賠笑道:「丁將軍,諸位將軍行軍多日,想必早已勞累,我已備好酒宴,請諸位將軍移步城內。」
丁世成哈笑道:「多謝杜大人,這十餘日刀不離手,衣不離甲,的確疲勞。」
顏值跟著道:「杜大人還特為諸位將軍準備了櫻花泉水,酒宴過後,再去這泉水之中泡上個把時辰,定可消除諸位將軍多日勞累。」
「好極,好極!」
丁世成有些迫不及待,笑道:「那咱們就進城吧。」
一眾人馬進了青州城,到了守備府前,眾人下馬而立。
杜玉芳對隨從道:「去請顧公公前來,就說諸位將軍已經到了。」
丁世成在一旁聽到,連忙問道:「他在青州?」
「是啊,顧公公已來三日了。」
「那他為何不去城外迎接?」
「這個……」
杜玉芳訕笑道:「我曾派人去請了,顧公公說要午睡,便沒有前去。」
丁世成臉色變得難看,明顯有些掛不住臉了。
「豈有此理,他一個無根之人,竟敢在我們面前耍威風。」
吳桐性子太直,當即便忍耐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吳將軍,不可無理。」
丁世成雖然心裡罵死顧沖,但面上還要裝一裝,這才顯得自己大度。
「吳將軍說得不錯,此人只會亂事,若不是看在丁將軍的面上,我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是啊,要不是因為找他,大軍昨日就已到了青州,真是誤事。」
你看看,有人起頭,這一眾將軍發起了牢騷。
有人是以事論事,有人是在討好奉承,總之沒一個說顧沖好的,將他說的狗屁不是,一文不值。
「哎呀!怎麼好像聽到,有人在說咱家的壞話啊。」
說曹操曹操到,不知啥時候,顧沖居然站在了眾人身後。
他這一嗓子喊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傢伙怎麼跟個鬼似的,從哪冒出來的?
「顧公公誤會了,前幾日軍中小校犯了錯,耽誤了行程……」
顧沖一擺手,淡聲道:「咱家可不不管那些,軍中之事自有丁將軍裁斷。」
丁世成哼了一聲,不去理會顧沖。
杜玉芳打開圓場,呵笑道:「諸位將軍,顧公公,裡面請。」
丁世成當先而行,吳桐緊隨其後,剩下諸位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站在原地未動。
他們還是心有顧忌,不敢明目張胆得罪顧沖。
顧沖抬步向前,白羽衣便跟了上去。等他走後,諸位將軍才依次而行。
守備府內,接風宴早已備好。
丁世成當仁不讓坐在了首位,杜玉芳與顏值左右相陪,顧沖便挨著顏值身邊坐了下來。
眾人落座后,幾名丫鬟將酒斟滿,杜玉芳為顯地主之儀,立身而起。
「丁將軍,顧公公,諸位將軍。」
杜玉芳舉杯環顧一圈,笑道:「今日有幸,諸位蒞臨本府,本官榮幸至極,只以此杯敬獻諸位,期待各位將軍戰無不勝,凱旋而歸。」
「藉此良言,大家共飲此杯。」
眾人起身端起酒杯,顧沖卻端坐未動。
顏值彎身道:「顧公公……」
顧沖搖頭道:「咱家不比諸位,身子虛,可不敢飲酒。」
丁世成顯出不悅之色,你喝不喝是一回事,身子虛難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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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李木輕哼一聲,「顧公公,這第一杯酒,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杜大人個面子吧。」
顧沖挑眼看向李木,面上輕笑,他知道這個傢伙是刻意在挑撥。
「咱家最敬重的便是杜大人,若不是杜大人邀約,咱家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顧沖這話說得夠絕,一來告訴杜玉芳,你的面子我給了。二來是說給丁世成等人,你們算個屁啊,要不是看在杜大人面上,老子才懶得搭理你們。
丁世成臉色鐵青,將酒一口飲下,把酒杯「啪」的一下放在了桌上。
眾人見狀,皆不出聲各自飲了杯中酒。
「諸位請坐,請坐。」
杜玉芳強笑幾聲,緩和場面道:「諸位將軍,請用。」
後院中,杜寶兒聽說府內來了好多將軍,便來了興緻。
「母親,我去看看那些將軍都長什麼樣。」
「寶兒,不許胡鬧。」
杜夫人阻止道:「那些都是朝中將軍,你去成何體統。」
「母親,我只在屏風後面偷偷看看,還不行嗎?」
杜夫人寵溺兒子,見杜寶兒執意要去,便囑咐道:「看看倒是可以,切不可被人發現了。」
「你放心,兒去去就回。」
杜寶兒一溜煙來到前廳,從後門進入,站在屏風後面。
他一隻眼睛從縫隙中向廳內看去,這一桌子人個個虎背熊腰,你別說,還真像是將軍的模樣。
倒也不都是,那裡就有一個身形單薄之人,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這人……
這人怎麼這麼眼熟!
杜寶兒想起來了,這……這不就是打自己的那個人嘛。
杜玉芳正在陪酒,丫鬟來到他身旁,附耳說道:「老爺,少爺請您去後堂說話。」
「什麼事情?」
「少爺說有緊急事情。」
杜玉芳點點頭,賠笑道:「諸位將軍慢飲,我去去便回。」
來到後堂,杜寶兒見到杜玉芳,氣急說道:「父親,你桌上那個人,就是他打了我。」
杜玉芳一聽,皺眉問道:「哪個人?」
「緊臨顏值坐著那個,看起來文質彬彬,出手可狠了。」
杜寶兒說完,情不自禁用手捂住了右眼眶,兩三天了,這還疼著呢。
「是他?」
杜玉芳沉著臉問道:「你沒看錯嗎?」
「錯不了,我又不是兩隻眼睛都壞了,就是他。」
「哼!正好諸位將軍都在,等為父去給你討個說法。」
杜玉芳讓杜寶兒回去,自己返回來前廳,坐下之時,眼睛緊眯看著顧沖。
顧沖感覺到了來自杜玉芳並非善意的眼神,但他卻跟沒事似的,還向著杜玉芳微笑點點頭。
「顧公公,我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玉芳語氣生冷,聽得眾人微微一愣,剛剛還笑顏逐開,怎麼這會兒變了模樣。
顧沖輕笑道:「不知何事啊?」
「小兒杜寶,前日在城內被人打傷了眼睛,顧公公可知此事?」
「怎麼可能,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顧沖停頓片刻,裝模作樣說道:「咦,前兩日我倒是打了一個,但那傢伙絕不會是令郎。」
顏值在一旁問道:「顧公公,你如何肯定,那人不是杜公子呢?」
顧沖臉上顯出不屑之色,大聲道:「我打的是個紈絝子弟,杜大人雷厲風行,家規甚嚴,必是言傳身教,那個無賴又怎會是杜公子呢?」
顏值繼續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顧沖道:「那日閑來無事,我便去了春秋閣,恰好遇到一個無賴,尋歡過後卻不給銀子,不但不給銀子,反而百般羞辱那女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試問顏大人,您若遇到這事,管還是不管呢?」
顏值本想幫逼著顧沖說出真相,卻沒想到反被顧沖將了一軍。
「這……必然要管。」
「那就是了,我與顏大人同想,於是我便出手教訓了那無賴一番。」
顧沖看向杜玉芳,露出惋惜之色,好聲道:「杜大人,該不會那人真是令郎吧?如若真是,咱家可真是該死,還請杜大人請公子前來,咱家親自道歉。」
杜玉芳心裡恨死了顧沖,但在這場面之上,他又哪裡敢承認。
「不必了,犬子從未曾去過那等地方,看來行兇者另有其人,誤會了。
「你看看,我就說嘛。」
顧沖一拍大腿,虛驚一場道:「嚇死我了,好在不是杜公子,不然我可無顏再見杜大人了。」
「無事,無事,來,繼續喝酒。」
白羽衣站在顧沖身後,不由嘴角一抹,淺笑出來。
酒宴散后,眾人要去泡溫泉,顧沖以身體不便先行告辭,杜玉芳將他送至府門外。
「顧公公,今日未曾好好招待,留待日後,你我再慢慢敘舊。」
「杜大人客氣了,您這話咱家可記下了,來日方長,咱家等著就是了。」
「好,爽快!」
杜玉芳淡淡一笑,意味深長說道:「顧公公,你可千萬要保重啊。」
「杜大人放心,咱這身體結實的很,除了閻王,一般小鬼奈何不得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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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好!」
看著顧沖離去,杜玉芳險些沒把牙齒給咬碎了。
櫻花泉內,眾人閑聊之中,再次提及了顧沖。
「不對呀,顧沖乃是宦官,他卻去青樓閑逛,這不合情理啊?」
「哼!宦官難道就不近女色了嗎?」
丁世成在泉中慢慢睜開眼睛,「你們沒注意到他身後那個人嗎?那哪裡是隨從,分明就是個年輕女子。」
「哦?這麼說來,他隨軍攜帶女眷。」
「這可是軍中大忌,若是被皇上知道……」
丁世成哼笑道:「沒想到啊,他這個小宦官,居然有此偏好。」
杜玉芳在一旁聽到,心裡暗暗有了打算。
回驛館的路上,白羽衣由衷贊道:「你這一出張冠李戴甚是高明,那杜守備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得到你的讚賞,實在難得。」
「可你就不怕他由此生恨,依我看,那些將軍對你可是反感的很。」
「那又如何,我是皇上親派,他們誰敢放個屁出來。」
白羽衣蹙眉道:「粗魯。」
顧沖忽然問道:「那個大個子將軍,你可熟悉嗎?」
「哪個?」
「就是在守備府前,跟在丁世成身後的那個將軍。」
「他是吳桐,京師守備,其父曾為前朝兵部侍郎吳玉,此人作戰勇猛,以一敵十,只是性子剛烈,少有心計,與京師官員也少有來往。」
顧沖難以置信的向白羽衣豎起大拇指。
「不愧為太子身邊第一謀士,看來你對朝中文武百官都熟知在心。」
白羽衣輕笑,顧沖又問道:「你對我可知多少?」
「顧沖,祖籍臨蒼府顧家堡,於淳安元年入宮,為擷蘭殿……」
顧沖哈哈一笑,擺擺手,看了白羽衣一眼,問道:「若是拖上大軍三日,你可有辦法?」
「為何要拖上三日?」
「我在等怒卑那面傳來消息。」
「你確定怒卑那面會有消息傳來嗎?」
顧沖點點頭,肯定說道:「會的,三日,只需三日即可。」
白羽衣為難道:「這……恐怕很難辦到,除非說服丁世成。」
顧沖搖了搖頭,丁世成不會聽他的建議的,萬不得已,只能使出自己的殺手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