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倒算是因禍得福
時間一分一秒,顧皎皎的眼神從緊張期許轉為麻木無言。
饒是她再遲鈍無知,也瞧得出沈雲祉有意玩弄。
「小王爺,若是這衣衫實在不合您的心意,倒也不必如此牽強。我將它拿回去便是。」
她忍無可忍,終是開口。
虧她來時路上百般憂心,如今瞧來倒是自作多情。
察覺到顧皎皎語氣中的不耐煩,沈雲祉反手抽出袖口字條,而後裝模裝樣點評道:「這衣裳綢緞順滑,撫之輕柔;走線流暢自然未有瑕疵,至於這刺繡栩栩如生,恰到好處。本王很是喜歡。」
顧皎皎乾笑兩聲,餘光瞥見凌亂開合的袖口,明白沈雲祉已將線索取走。
她福身行禮:「既然小王爺滿意,餘下的衣衫便都以此件為表。那我就先告辭了。」
沈雲祉不曾挽留,只示意門外的雙瑞跟著。
顧皎皎走後,他收起所以表情,將字條小心打開。
「春闈,秋闈。」沈雲祉一眼便看出端倪。
「雙劍。」他將雙劍喚來,面色凝重,「好生查查這趙郎君,還有每年春闈秋闈的主考官。」
六部已牽扯兩部,背後之人當真是手眼通天啊。
第一樓。
顧皎皎回來時,鶯兒已將戲台打點妥當,不日便可投入使用。
她指揮小二放置台中盆景,忽然瞥見顧皎皎一張失魂落魄的臉。
鶯兒心中一驚,忙迎上去攙扶:「姑娘,您瞧著臉色不好,莫非是小王爺為難您了?」
她早在心中想過無數可能。京城雖大,但也不必要往返大半日的功夫。
顧皎皎只搖頭,覺得十分疲憊:「不過小王爺政務繁重,多等了片刻才是。」
她又粗略瞧了一眼戲台,出聲稱讚:「倒是置辦的有模有樣,你如今越發的伶俐了。」
被誇讚固然心中喜悅,但鶯兒更擔心顧皎皎的情緒。
「奴婢伶俐些,姑娘便少受累。」她的眼中儘是心疼,「奴婢陪您回府休息吧。」
鶯兒心中生出悔意,從前她不懂為何姑娘總不願與皇室牽連,今日見此倦色,心中明了。
回了顧府,竟瞧見門外多了一輛熟悉的馬車。
顧皎皎囑咐鶯兒腳步快些,只當不曾瞧見,免得又沾一身腥氣。
「怎麼瞧見我就如瞧見牛鬼蛇神一般?」
孫協兆到底還是發覺了她的蹤跡,言語調笑將人叫住。
顧皎皎置若罔聞,步伐未停。
「怎地還落荒而逃?」孫協兆嘴角一抹得意笑意,眼中儘是狂妄,「下月十五便是我與青青的婚期了,你難道還放不下不成?」
滿是挑釁的話語猝不及防落在耳畔,聽得人冷顫反胃。
他們母子真是如出一轍,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不知悔改。
顧皎皎壓制著心底怒意,叫自己看起來平和:「孫公子,你還沒有懂得禍從口出的道理嗎?還是你想再進一次衙門?」
幾日不見,他的氣質猥瑣依舊,分明長了一張俊秀臉龐,行事作風卻叫人作嘔。
孫協兆冷笑一聲,先前幾步:「激將法對本公子沒有用處。況且我如今是人盡皆知的平王女婿,哪個衙門敢來羈押?」
語畢,他理了理衣襟,得意洋洋。
說來也是,本是要收牢獄之災,為了活命胡謅一個身份,卻不想平王竟還認下。
於他而言,倒算是因禍得福。
「人盡皆知?」顧皎皎不屑地掃他幾眼,又叫住一旁的家丁,「這樁婚事你可知曉?」
家丁老實地搖頭。
孫協兆氣急敗壞:「達官貴人的喜事,如何是你們這些低賤之人的耳朵聽得的?」
見顧皎皎不為所動,他將情緒摺疊,軟了態度:「今日來此,便是孫府顧念往年情分。我與母親商議,准你一同觀禮。」
鶯兒接過遞過來的喜帖,面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不情願地攤開給顧皎皎過目。
這貼上確實是她大名,給出的名號是第一樓的老闆。
顧皎皎嗤笑一聲,故作真誠:「想不到安陽侯府如此不計前嫌,不知此番我該帶去多少賀禮才合規矩呢?」
孫協兆卻聽不出話語縫隙,聞見銀錢便早沒了腦子。
「平王府和安陽侯府的喜宴,你且掂量掂量便是。若你對孫府仍有芥蒂,也得顧念著平王府的面子。」
「若是能討得青青歡心,我還能替你遊說幾句,保你在京城平安無事。」
言外之意就是威脅,若是不送去大把銀子,就要使絆子。
但顧皎皎從不在意這些,卻又有意叫他心中存著盼望,便一口答應:「好,我這就記下了。」
「孫公子先回府吧,也可問問青青郡主都歡喜什麼首飾衣料,來日叫人送到府上,我一一備下就好。」
孫協兆見她姿態謙卑,越發高高在上:「你能懂得這些道理最好。」
「你可知曉有多少如你這般商賈想要擠破腦袋前來觀禮?若非是顧及你兩年在安陽侯府還算儘力,這樣難得的機會本不會落在你的頭上。」
「原來如此。」顧皎皎譏諷一笑,「那便先祝賀兩位百年好合。」
鶯兒察言觀色,當即接過話茬:「來人,好生將孫公子送一程。」
一聽送客之語,孫協兆即刻變了臉色,側身躲過家丁的觸碰,又道:「你既然知曉機會難得,我還能再給你指一條明路。」
顧皎皎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貪婪嘴臉。安陽侯府沆瀣一氣,他不開口,也能猜到肚子里打著什麼算盤。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聽孫協兆理直氣壯:「眼下安陽侯府正在物色合適的酒樓置辦席面。第一樓在京城也還有些名氣,交給你出不得什麼差錯。」
眼見著說漏了嘴,他又連忙改口:「能夠著手安排平王府的喜宴,第一樓也是面上有光。那日會來多少貴人你怕是想象不到,若你辦得漂亮,對你的生意多是益處。」
顧皎皎連連點頭,很是浮誇的贊同:「孫公子言之有理!可是近來第一樓生意火爆,實在是撥不出多餘的人手置辦侯府的喜宴了,真是不巧。」
孫協兆繼續得寸進尺:「誰敢和平王府搶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