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花開並蒂蓮
馮潤華無語的看著小姑娘懷裡捧著苑中幾株開得極好的並蒂菡萏,強裝冷靜,雙眸死死地剮著面色無波的周應淮,深吸一口氣:「周應淮,你當這兒是你家呢,養的好的那幾株都被你一人薅禿了!」
「這不是馮主理說我不來嗎?今個兒賞臉來了,卻半點好處都不願給,這就是你所說的待客之道?是不是這個理兒?」周應淮臉不紅心不跳的回嘴,身旁的舒歲安不想被波及,不吭聲的看著幼稚的兩人。
周應淮下巴輕抬招來小廝:「替小姐包起來,等會帶走。」
小廝躊躇地定在原地,弓著腰看著馮潤華,馮潤華輕嘖了一聲,點頭揮手讓他帶著花下去了:「真煩人。」
菡萏苑雖在湖中央,但沒有受外頭一絲一毫的風雨影響,掀起珠簾,裡頭溫暖如春,凡有邊角的地方都有熏爐置放烘著,苑中的綠植花卉比外頭的更顯枝繁葉茂,房樑上還懸挂著一個個供客人逗弄的鳥籠子,裡頭養著各色圈養的家養鸚鵡。
舒歲安不禁微微仰頭伸手摸著小獸養得極為矜貴的毛髮,調弄著它的下巴,小獸眯著眼享受,周應淮把脫下外套擱在座位,站起身平視著籠中鳥,彌了一眼正和小廝交待事的馮潤華:「養著鳥雀,不怕嗎?鸚鵡前頭不敢言。」
只見馮潤華側耳聽著小廝弓身回稟,皺了皺眉,輕聲耳語交待了幾句吩咐,便遣走小廝隨即轉身,一轉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愁態:「它們學舌的本領呢,得藏好才可以進碧翠居的門。」
聽到這裡,舒歲安撫摸的手遲疑的頓了頓,而後若無其事的繼續輕撫。
周應淮眼尖察覺到她有一瞬的不適,輕咳了一聲:「歲安,凈手來用餐了。」
舒歲安接過一旁伺候的小廝凈手的帕子,而後微笑的給小廝輕聲道謝,拉開桌子最旁的椅子,正要坐下時,一旁的周應淮攬著她的凳把手,仰頭看著她,抬頭示意她坐自己旁邊的主位。
舒歲安拉凳椅的手霎時定在原處,她坐主位嗎?這......
馮潤華見狀交握的雙手掩唇一笑:「別跟哥哥客氣啊,在哥哥跟前沒這麼多規矩。再說,小廝們也打點好放置好餐食了,再換位置,妹妹你也不舍勞動小廝們吧。」說完,抬手晃了一圈一旁伺候的人兒。
一旁伺候的小廝弓著身微笑的看著舒歲安,替她拉開主位的凳椅,她不忍為難小廝們,只能卻之不恭的微微彎腰點頭:「有勞了。」
主位擱著一盅膳食,小火一直溫著,落座以後,一旁的小廝作了個揖掀開盅蓋。
是煨的紅糖薑湯。
舒歲安緊皺眉頭,手拿湯勺遲遲未有動作,她不喜姜味,平日里生理疼痛時也不會飲用,估摸著是周應淮見自己淋了雨,特地吩咐準備用來驅寒的,掩下不耐還是輕嘗了一口。
「不辣。」
周應淮擋住想上前來伺候的小廝,自己掀開了面前的湯盅,他的是普通的蟲草花清湯,抿了一口:「那就好,喜歡就多吃點。」
舒歲安輕輕地恩了一聲,飯桌只餘下輕輕的餐具敲擊聲,馮潤華瞅了瞅身旁安靜喝湯的舒歲安,然後與周應淮的視線對上,又雙雙默契的垂眸,相對周應淮的面無表情,馮潤華的表情可謂是燦爛許多,是燦爛笑容。
湯本身是味甜湯,癖去舒歲安不喜的姜味,故而她食得很歡。
在座三位,除了她用盡了湯膳,其餘二位只品了三分之一便放下湯勺了,大門大戶的規矩:食不過三。
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即是節制,又是約束。為的是不讓旁人起了異心猜出喜好泄露傳出,再者高位者從上至下都接觸形形色色的高級食材,口腹之慾早已是他們的日常,並不會有什麼特別上心的口味,只要食材用得精,人食得好那便尚可。
一旁的小廝很有眼色,待舒歲安飲用完畢后,方端上漱口的茶盅和帕子,才一起撤去湯盅。
而後到門旁搖鈴,命人後頭一直候著的人把菜肴奉上。
上齊后,小廝們弓身悉數退下,熄了一部分燈盞。只彌留下一名表演者,身著水波碧色輕衣,髮髻是凌虛髻別上一枚稍稍嫣紅含苞待放的紅荷,手執一鳳尾琵琶緩緩行了一禮,落座在紫檀掐絲琺琅花卉屏風后。
遙遙望去,只取一景,美人影隔著屏風晃動,配上悠揚琴曲,看得人心嚮往之。
而這些,周應淮都不予理會,目不斜視的看著舒歲安用飯,舒歲安接過周應淮遞過來切好的羊排。
這名伶人是專門為著周應淮來的,放著古琴樂隊首席不做,偏偏屈居於著碧翠居,為的是一睹周應淮的風姿,但顯然,周應淮不識風情。適才行禮時,伶人瞧見目不斜視的周應淮,此時琴聲已從珠落玉盤到如泣如訴。
聽到這,誰人不知呢?只嘆佳人有意,襄王無心。
罷了馮潤華輕嗤:「應淮,別說不給貴客待遇,給了,也不解風情。」
周應淮眼睛都不抬一下,輕咬了一口甜膩的撒滿椰絲的糕點,微微皺了下眉:「你自己慢慢解吧。」
他不懂,舒歲安為何能用得下如此甜膩的糕點,有點甜得發齁,擱下筷,抿了一口雨前龍井沖一下。
忽而,有小廝前來在馮潤華耳邊輕語,馮潤華看了眼對面的周應淮,小聲到:「不是叫你攔著點嗎?」
小廝為難,畢竟這位主也是難伺候的。
話落,便聽見苑外突兀聲:「怎麼,侄兒可以來,做姑姑的就不能嗎?」
門外的小廝攔不住來訪的人,紛紛在一旁躬身行禮:「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