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性情大變,大失所望(1)
第6章性情大變,大失所望(1)
蕭痕東此刻很是愁苦。
他只知道,他一進翠芳園,翠芳園便沸騰起來,好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香氣襲人的女子一窩蜂地湧入,圍著他,一邊道:「蕭少,您終於來了!」
蕭痕東:「……」
他失憶之後,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全然空白,但卻記得一些書本上的內容,像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他記得十分分明。
而他醒來后,看見的第一個女子是林小燭,一個很好,但是很不正常的女子……可是她看起來非常堅韌。
而蕭夫人,則憑藉可以隨時湧出隨時收回的眼淚,以及各種不分青紅皂白,讓蕭痕東更加震驚。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事實上,一個女人可怕不到哪裡去。
最可怕的,是如眼前這般,一大群的女人……
趁著蕭痕東還在發獃的瞬間,一個穿著粉色薄紗,耳邊別著粉色花束的女子首先突出重圍,成功搶佔了蕭痕東右手最近的地方,她熱絡地摟著蕭痕東,熱情地道:「蕭少爺,您好久沒來了,是不是不記得人家了。」
蕭痕東:「的確不記得。」
那女子:「……」
另一個女子見狀,忍不住偷笑,而後狠狠推開那個女子,自己貼過來,柔聲道:「蕭少爺,奴家猜您一定也不記得我,不過沒關係,我相信,每次我都跟您說說話,總有一天您會記得我的。」
蕭痕東:「我不想和你說話。」
那女子:「……」
又一個一身金色衣裳的女子上前,拉著蕭痕東的手,道:「哎喲,蕭少爺,您今天好冷漠啊。沒關係,不想說話那就不說,我們去喝酒?媽媽她今天開了放了幾十年的秋葉青呢,就是知道今天肯定有貴客要來。是吧,媽媽?」
一旁的老鴇趕緊點頭:「蕭少爺,您嘗嘗?」
此刻蕭痕東已經被她們推搡著進了二樓頗大的包間,屋內只有蕭痕東、阿文和阿武三個男人,其他都是各色女子,或羞澀或熱情,無一例外都眼睛死死地盯著蕭痕東看。
蕭痕東幾乎要落下冷汗,雖然軍營里怎麼教訓下屬都可以,但他知道,不可以罵女人,也不可以對女人動手。這罵不得打不得,加上身子又頗為柔弱,蕭痕東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狼多肉少里的那塊肉。
蕭痕東黑著臉道:「我不喝酒。」
「啊?」老鴇愣住。
蕭痕東哪次來不是喝得醉醺醺然後和姑娘玩一宿才肯走?
不喝酒……
阿文趕緊道:「哎,周媽媽,你沒見我們少爺額頭上還有傷嗎?他的確不能喝酒,喝了留疤你負責呀?」
周媽媽一看,才驚呼道:「哎呀,蕭少爺您怎麼受傷了?還喝酒……小凰你真是豬,這都注意不到!」
那個金衣女子尷尬地撇了撇嘴,而後對蕭痕東撒嬌道:「那……蕭少爺,您就以茶代酒嘛。你喝茶,我們喝酒,行了吧?」
哪個恩客不是以灌醉她們為樂,現在能用茶水拼酒,想必這個今天從進來起就很不對勁的蕭少爺一定會喜滋滋地同意的。
然而蕭痕東依然搖頭:「不必。」
周媽媽也有些無措,道:「蕭少爺,您今天怎麼了?這……您今天想要做什麼呢?說說呀,大夥好陪您……」
蕭痕東非常平靜地說:「我想走。」
「哎喲喂,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周媽媽冷汗連連,這蕭痕東剛來就說要走,顯然是生氣了!自己也沒哪裡招待不周啊。
她的目光在在場殷勤的女子中掃了一圈,很快反應過來,對蕭痕東身後的阿文使了使眼色,小聲道:「你家少爺不高興,是不是因為白梅沒來?」
阿文也正有點疑惑呢,聞言連連點頭:「估計是,估計是。」
周媽媽為難地嘖了一聲,而後道:「哎喲,蕭少爺,瞧我疏忽的……您是在生氣白梅沒來是吧?您別不高興呀,白梅畢竟是簽的賣藝的約,我也不能強迫她接客呀。每回您只要來,白梅不都立刻拋下別人,來給您彈琴嗎?」
蕭痕東茫然地看著周媽媽,心想:什麼白梅紅花的……
周媽媽見他這樣,心道有戲,繼續道:「可您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給白梅下藥呀!白梅的性子您也知道,又倔又傲的,您之前對她好,已經讓她的防備鬆動了很多,我就只等著哪天白梅能真正喜歡上您,好終成眷屬呢!誰想您……您怎麼會對白梅下藥呢,害她又傷心又憤怒,雖然把您給推出去了,但為了解藥性,不得已泡了一整夜的冷水,大病一場,現在還有些咳嗽呢!」
蕭痕東:「……」
自己以前竟然還對青樓女子下藥……
蕭痕東面色青黑:「荒謬。」
他說的自然是蕭痕東此人行為太過荒謬,周媽媽卻認為是蕭少爺聽完她的話之後在生白梅的氣,頓時嚇得冷汗直流,道:「不……不是啊,白梅是真的身體不適……所以才沒有來的……」
蕭痕東莫名其妙,道:「我知道,她本就不必來。」
蕭痕東的意思——我本來就是被逼著來青樓的,那個白梅聽起來也是被逼著出來接待蕭痕東的,我現在已不是從前的蕭痕東了,又怎麼會逼著那個白梅出來?她本來就不必來的。
周媽媽理解的意思——白梅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居然敢三番五次拒絕我,現在還給我裝病不來,行,你讓她給我記著,我有的是機會和手段整她,她以後都可以不用來了,你們翠芳園基本也可以不要開了。
周媽媽這一刻淚如雨下。
她深吸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瞧您說的!白梅只是生病了在休息,不知道您來了嘛!我現在就去叫她,她馬上就會來的!」
周媽媽轉身就奔出了包間。
蕭痕東:「……」
他伸手要去攔,卻有個女子靠了過來,羞澀無比:「討厭……蕭少爺要摸人家哪裡啊……」
蕭痕東震驚:明明是你湊過來的好嗎?!周媽媽一頭冷汗往後園裡跑,那裡是諸位姑娘居住的地方,離翠芳園極近。平日接待客人的為前園,姑娘們居住的則為後園。
本來請姑娘這種事,讓丫鬟或者龜公去做就行,但因為白梅情況特殊,周媽媽必須得自己走一趟。
這白梅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本名連周媽媽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她來了翠芳園之後,就喚為白梅。後來她家裡出了事,她流落街頭,周媽媽見她容貌很不錯,又失魂落魄的,就上前搭話,這才知道她想要找事情做。只是她一介弱質女流,找不到什麼薪金高的活,周媽媽就問她會不會樂器,她說自己會彈古琴、吹橫笛,周媽媽滿心歡喜,本想騙她簽下賣身契。但白梅到底不傻,怎麼也不肯簽,周媽媽只好折中一下,讓她簽了十年的約,在翠芳園裡演奏。
因為那合約上只寫了演奏,且周媽媽也沒有告訴她翠芳園是幹什麼的,白梅才簽了。後來知道翠芳園竟是那種地方,她十分震驚,卻也已經騎虎難下了。
之後白梅就正式在翠芳園住下,她琴彈得不錯,人往那兒一坐,白衣飄飄,就能讓那些客人看直了眼。雖然只賣藝不賣身,但也吸引了許許多多的客人,只為和她單獨坐在包間里,聽她彈上那麼一曲。
白梅後來也知道自己很受歡迎,就以手痛為由,不再隨意接受客人單獨點曲。因為她現在是周媽媽最大的搖錢樹,周媽媽也只能安撫她,只讓她接待貴客,那些貴客出手亦是相當大方。
可白梅能招來有錢的金主,自然也會招來麻煩。比如這蕭痕東,雖然錢多權大,卻是個超級無賴,第一次見了白梅就想霸佔她,被白梅扇了一個巴掌。蕭痕東大怒,卻又想不到別的法子,每日來找白梅,只乖乖聽她彈上一曲,又為她作詩作畫,竟還真有些打動了這冰山美人。
誰料蕭痕東實在不是個東西,見人家對他沒太大防備之際,居然下了葯想趁機強佔了白梅。白梅發現得早,以死相逼讓蕭痕東離開,自己絕望地泡了一夜的冷水。
生病是真的,憤怒和失望也是真的,她打定了主意,絕不再見蕭痕東。
因此周媽媽敲了門徑自進去的時候,倚在床邊看著窗外落花的白梅微微咳了咳,道:「我不去見蕭痕東。」
周媽媽尷尬道:「白梅啊,我知道蕭少爺做得不對,但他後來不是也道歉了嘛。今兒個他過來,看起來心情很不好,什麼翠兒、仙蓮往他身上撲,他連看都不看一眼,全程黑著個臉!我說起你,他才稍微有點反應!」
白梅似乎被逗笑了,而後懶懶地道:「算了,既然他那麼想見我,我就去看看他吧。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使出什麼手段哄我開心……走吧。」
周媽媽高興道:「這就對了嘛!」
而後帶著白梅往蕭痕東所在的楓香居走去。周媽媽一路只想走得越快越好,只恨自己不能飛,而白梅則慢悠悠的,似乎有意讓蕭痕東多等一段時間。
然而兩人到了楓香居,卻都傻了眼。
楓香居中,原本起碼有十多個人,現在卻只剩下一個在收拾桌子的龜公,和一個打掃的丫鬟。
周媽媽目瞪口呆,道:「蕭少爺呢?」
那丫鬟恭恭敬敬答道:「回媽媽,蕭少爺在您走後不久,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終於甩開了一直扒著他的仙蓮姐和翠兒姐,頭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的姐姐們只好也離開了,現在大概都去大廳了吧。」
周媽媽幾乎要暈倒,道:「完了完了,白梅啊,我讓你走快點的!」
白梅卻不動聲色地笑了。
蕭痕東竟然來了一下就走了,難道真轉了性不成?若真是為了她……哼。
白梅勾了勾嘴角,而後道:「算了,那我也回去了。」
只剩下周媽媽一個人愁眉苦臉地待在原地,十分焦急。
事實上,雖然在其他人看來,蕭痕東是生氣瞭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的,但在蕭痕東自己看來,他應該算是落荒而逃的。
以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逃兵,而現在他卻第一次如此堅決地選擇了逃跑。
阿文和阿武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沒瞧見自家少爺的身影了,而後趕緊衝出去,卻發現自家少爺……不見了。
蕭痕東出了南斜街,一個拐彎,大步往前走,卻正好碰上了某個做著發財夢,太過興奮以至於沒看路的傢伙,兩人險些撞在一起。林小燭慌張抬頭,正要說抱歉,卻見來人分外眼熟。
她下意識地喊出聲:「蕭痕東?」
那人也有些驚訝,但只是微微拱了拱手:「林姑娘。」
林小燭眨了眨眼,嗅了嗅空氣中因為蕭痕東而帶來的莫名的香氣,再看了看蕭痕東衣袖上的脂粉,然後目光飄到南斜街那邊,再飄回蕭痕東的臉上,遂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人雖然失憶了,結果還是一樣嘛!如此愛女色……虧得自己當初還想幫他!林小燭正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什麼,蕭痕東身後忽然傳來兩個下人的聲音,正是阿文阿武,兩人大喊著「二少爺」,一邊往這裡趕。
蕭痕東臉色沉了三分,道:「我要走了,再會。」
林小燭頓時瞭然,自己似乎誤會蕭痕東了,於是他道:「你要躲他們?來來來,跟我來。」
林小燭帶著蕭痕東進了自己剛買下沒多久的店鋪,而後把門一關,道:「是他們拉你去南斜街的?」
蕭痕東無奈道:「正是。」
林小燭看他的樣子,也猜到了七八分,忍不住笑起來:「看你的樣子,想必是逃出來的。」
蕭痕東也只能回答那句話:「正是。」
林小燭看他的樣子,猜到了七八分,忍不住笑起來:「看你的樣子,想必是逃出來的。」
蕭痕東也只能回答那句話:「正是。」
林小燭見他憋屈的模樣,極想大笑兩聲,但還是勉強忍住道:「你以前一定很愛去那種地方,現在卻怕成這樣……真奇怪,一個人失憶了,難不成當真也會性情大變?哎呀呀……我記得你以前總愛說,你還沒成親,那些女子還沒嫁人,風流一夜,沒什麼大不了的。」
蕭痕東認真道:「不行。」
林小燭:「啊?」
「必須結為夫妻,心意相通,才……」蕭痕東一頓,道,「總之,我不會再去那種地方。」
林小燭傻了傻,心想不對啊,我為什麼要在這店鋪里跟一個男子孤男寡女討論這種問題!她趕緊道:「也對也對,你現在的想法非常好,保持吧……至於門外那兩個,你聽我一句,失憶前的蕭痕東多麼跋扈,你就算沒親眼見過,也能猜到三分吧?你現在跟他一點兒也不像,這很好。但你,但罵罵人還是可以的,一個少爺,被兩個小廝追著跑,像什麼樣子呀。」
蕭痕東:「……我說了很多次我要走,但他們都以為我是不開心在說氣話。」
林小燭內心暗笑,心想那倒是,蕭痕東進了青樓卻喊著要離開,那……真是……奇事。
(本章完)